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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开始 ...

  •   在李小满的印象中,他大哥是一个聪明能干,不怒自威的人,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取代了已是中年人的父亲,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
      前几年因为家里收成不好,家里仅靠那点存粮难以度日,还差三个月才能成年的大哥主动提出要去县城打工。
      虽然父亲顾虑很多,但还是同意了。
      由此大哥就过上了常年在外,很少回家的日子。
      本来他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咸不淡,在大哥离家之后,他们之间的交谈就变得更少。
      从那以后,他大哥与他不再是处于一个平等的高度,大哥迈着由威严与管控浇筑而成的阶梯,一步一步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成为了一座比父亲还要雄伟、巍峨的山脉。
      而此时此刻的李小满,就孤立无援地跪坐在这座山下的山脚处,承受着这座山所带来的愤怒。
      “不说话,好,我替你说。”
      大哥已经怒不可遏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着一丝颤抖,“你俩早就好上了对不对,在我们都不在家的那两个月里,你们就在一起了是不是!”
      李小满就坐在地上,呼吸慌乱,连头都不敢抬。
      大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不开口,就立马明白李小满这算是默认了。
      进屋前用凉水浇下去的怒气,一时间又难以控制起来,“李小满,你真是长能耐了。”
      大哥向后退了一步,坐在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小满,“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李小满抬眼看了他一眼后,就立马撤走了视线。
      “我啊,在回家当天在你这屋的门口,听到你替葛即安抱不平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李小满小声问道。
      “没什么不对,替朋友仗义执言,没什么不对的。”大哥将身子微微朝前倾了一下,“可你俩都那么长时间都没联系了,怎么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关系就变得那么要好?”
      他伸手朝外一指,“就连隔壁的潘二龙都比不过!”
      “你腿受伤,走不出去,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就拿我给你的零食糊弄小妹帮你打听,问的还都是跟葛即安有关的事情。”
      大哥眼睛一眯,冷笑道:“你也太关心他了吧。”
      李小满隐忍地咬了咬牙,试探地问道:“所以大哥就更加怀疑我们了,是吗?”
      大哥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本来是还挺怀疑的,可就在今天,不用怀疑了。”
      李小满听闻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对他说道:“你看见了?”
      他大哥冷着脸,点了点头,“青天白日的,就跟他在咱家地里拉拉扯扯。”
      他大哥抬起脚,也不管什么干净,就朝着李小满地后背踹了一脚,“你是真不要脸啊,李小满。”
      李小满被这一脚踹得直接扑到地上,幸好双手撑住了地面,这才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不堪。
      也许这一脚发泄了大哥的部分火气,所以他接下来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
      “小满,你一直是个乖孩子,你只要听话,跟哥保证不再跟葛即安那小子再待一块了,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你还是哥的好弟弟。”
      他走到李小满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他踹脏的地方,接着说道:“你给哥句话,行不。”
      李小满不解地看向他的大哥,忽然觉得他十分地陌生。
      “然后呢,被你们关在屋子里吗?”李小满苦笑了一下,嘴角含着些许苦涩,“我不男不女,不能婚嫁,生下来就是家里的耻辱,那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弄死我!”
      话音未落,李小满就又被大哥狠狠扇了一巴掌。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也因为李小满的话彻底冷到了顶点。
      他捂着火辣辣的右脸,依旧不服气地说道:“我不要被关在屋子里,我要出去,我要去找葛即安。”
      “你们别想关着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去找他。”
      半响,大哥对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开口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跟他断了关系,我既往不咎。”
      接着他又伸出一根手指头,“二,你跟我走,离开葛即安。”
      李小满执拗地说道:“我不选。”
      大哥被这句话彻底触怒了,他掐住李小满的下巴,强硬地让李小满看向他,“你不选,可以,但葛即安就别想好好活着了。”
      “你什么意思?”李小满慌了,伸手死死抓住他大哥的手,说话前,牙齿都有点打颤,“大哥,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不,大哥,你不会的……”
      “我不会。”大哥缓缓地说道:“我可以保证他死不了,但没办法保证他不会废掉。”
      “大夫又怎么样,你说他要是身上少了什么部件,还能好好当大夫吗?”
      这一句威胁显然吓住了李小满,李小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刹那间好似浑身地血液都倒流,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立即摇头,“你不能,你这是犯法的。”
      “我也不想,可这都是你逼的。”他大哥咄咄逼人地说道:“你害得我们一家人天天担心你,害怕被人发现你的秘密,是你将我逼上绝路的,李小满。”
      大哥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自己选吧,是我们,还是葛即安。”
      “你们逼我……”李小满哽咽着声音,试图逃离他大哥的掌控,连声说着:“你们逼我,你们……”
      可他大哥怎么会轻易就让他逃出去,见他不清醒地说着什么,心中的火焰就像是被添了一把火一样,他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屋顶。
      “你要是不选择,那我就替你选择。”
      大哥放下这一句话,一把甩开李小满,起身就要朝着屋外走。
      可他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死死拽住了裤子。
      大哥也不回头看他,只是轻飘飘说道:“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跟你走。”李小满以一副及其卑微地姿态,对他的大哥恳求道:“我选第二条,我跟你走,你放过葛即安,我跟你走。”
      “你是自愿的,对不对。”大哥又反问道。
      “我……”李小满的眼泪夺眶而出,滑过他那受伤地脸颊,在空中快速坠落,最后在坚硬的石砖上砸得粉身碎骨。
      “说话,我逼你的吗?”
      “不是……”他绝望地闭上双眼,缓缓松开了手指,对着他大哥弯下了脊背。又哭又笑地说道,“我自愿的,我自愿的,都是我的错,我跟你走,我自愿的……”
      “这是你说的,你记住了。”大哥无视他的姿态与伤心,轻拧着眉头说道:“你要是反悔,就别怪你大哥我不遵守信誉了。”
      他嫌弃地朝另一边躲了躲,顺势拿起了一旁的毛巾,准确地将它丢到李小满的后脑勺上,“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就跟我走。”
      李小满将脸埋在双臂之中,身子一颤一颤地动着,也不答话。
      大哥冷漠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丝毫不觉得自己办了错事,甚至觉得李小满十分无理取闹。
      “别想着要逃跑,我今晚上就在你这屋子里睡了。”
      大哥临走前顺手熄灭了屋里的灯,让李小满彻彻底底融入了一片黑暗。
      对此,李小满已经麻木了,或者他已经选择认命了。
      “哐啷。”一道落锁的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传入了李小满的耳朵里。
      他无力地从地面上爬起来,也没用大哥给他的那条毛巾擦脸,而是用已经沾上灰尘的衣袖胡乱擦了擦脸。
      双眼迷离地望向窗户,喃喃着“我自愿的,都是我的错,我自愿的……”
      像是自我洗脑一样,不停地重复着“我自愿的。”

      #
      两个月后
      一辆沾满沙尘的大巴车正在缓缓地行驶在一条黄沙漫天的公路上,这里方圆百里植被稀少,杳无人烟,孤寂与沉默好似蔓延四周。
      它就像是一个孤行者,沉默不语地朝着远方的目的地走去。
      上面的车窗已经不再有着往日的清澈与透亮,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尘土,阻挡着车上每一个人的视野。
      从左往右数,一共有二十四个年纪各不相同的汉子。
      小到十八九岁,大到四十多岁,操着不同的口音各自交谈着自己的来历。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却是一直沉默着,他自身携带的书卷气好似形成了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将他与那些粗俗的男人们隔离开来。
      有两三个离他较近的男人,互相使着眼色,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个还算小伙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凑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笑呵呵地说道:“兄弟,你这也是去种树的?”
      那个人转过头,面带着淡淡的微笑,“是啊。”
      小伙子却是不信,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啧啧,我看你不像啊”
      “怎么不像?”
      小伙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绞尽脑汁地样子,“你看你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像个大学生,就是不像个种地干活的。”
      那人淡然一笑,“没有什么像不像的,小哥你这么年轻,也来这里为祖国做建设,在我看来实在是高尚啊。”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看,你说话都这么好听。”
      随后他左右看了一圈,诧异道:“我看你好像是一个人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片地方去种树呀?”
      男人沉吟片刻,说了一个地名。
      那小伙听完十分震惊,“啊,你去哪!那个地方不好。”
      “怎么不好?”男人反问道。
      “那个地方太偏了,四周都没什么人的。”小伙子摇摇头,带着可惜的口吻说道:“一看你就是被糊弄了,来之前怎么都不打听打听。”
      他煞有介事地说道:“听说那里很少会有人主动去那里的,这两年,好像就有三四个人去那种树。”
      那男人听了他的话,似乎也没有动摇前去的信念,只是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一看这男人开始套近乎,小伙子先是一愣,又笑着说道:“哈哈,我姓杨。”
      那男人接着笑说道:“杨小哥,听你这么说,好像很了解这片地方的。”
      杨小哥摆摆手,点了点车头那些人,小声说道:“我这不算什么,你看看那些人,去的地方还算好的,你去的那个地方,可不行啊。”
      男人脸上还是淡淡的神情,不为所动,只是问道:“杨小哥,那你清不清楚上两个月有一个姓李的小伙子,去了×××。”
      “嗯……”杨小哥眉心一拧,“好像是有一个小伙子去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姓李。”
      “要不我替你打听打听?”
      那男人却拒绝道:“不用,这些就够了。”
      “怎么,那个小伙子你认识啊。”杨小哥好奇道:“你也去×××,这是去找熟人去了?”
      他点点头,“是啊。”
      “哎,有个朋友作伴也挺好的,总比到了新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强。”
      再之后杨小哥又与他聊了一会,但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在那里扯天扯地,那个男人只是偶尔搭上几句。
      直到那小哥下了车之后,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有一个大叔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哎,你这聊得可真高兴啊,那小伙子叫什么啊?”
      “我……我不知道啊。”
      他的同伴们不由一惊,那个大叔震惊道:“你跟人家聊了那么久,连他叫什么你都不知道啊!”
      杨小哥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这才缓过神,原来自己忘了问他名字啊。
      可就算他想再去问,那辆大巴也早早就开走了,留下的只有一片黄沙。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这车反而开得快了起来。
      葛即安坐在车尾,目送着那些人抵达了目的地后,渐渐消失在荒凉无尽的地界。
      等到太阳西沉的时候,葛即安也终于迎来了这趟路程的终点站。
      他下车前对司机道了一声谢谢后,就提起自己的行李下了车,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地图,细细辨别一番后,就朝着西北的方向走去。
      再过一阵,他那一串串清晰的脚印,也被黄沙彻底覆盖,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黄沙滚滚,一望无际。
      #
      又是一个清晨,李小满早早披上了衣服,用昨天刚挑来的水进行着简单的洗漱,这里的水源太远了,所以他用水的时候十分地节俭。
      他看着脸盆中倒影的影子,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一晃两个多月了,谁能想到他大哥打着带他去县城里的幌子,把他骗到了这大西北来种树。
      他木讷地舀起一捧水,用来洗脸,还没等他用毛巾擦干净,就隐隐听到屋外好像有人在叩门。
      李小满只觉得奇怪,还没到送补给的日子,怎么就又派人来了。
      但他也不作多想,只是应了一声“来了”,就匆匆出门,去看来人。
      可他刚一推开门,认清了门前站着的人后,就愣在原地,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不知所措。
      怎么会,他……这是出现幻觉了吗?葛即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李小满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在不由自主地痉挛,一抽一抽地刺痛着。
      他不敢开口,假的,他害怕这是他的错觉,他不敢相信这面前的一起。
      葛即安怎么会在这,他不应该在长坪村吗?
      但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的葛即安拉入怀中,感受到了温暖的□□中心脏的怦怦跳动。
      “你是真的……”
      葛即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小满紧紧地咬着下唇,眸子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你是不是傻?”
      “不傻,能再见到你,就值得。”
      听到这句话,李小满就不再想哭了。他抬手擦干眼泪,抬眼看向葛即安,“你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葛即安缓缓垂眸,温热的呼吸在两者之间交错着,轻声道:“不会的,小满,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似乎能吞噬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障碍。
      可李小满忽而想到了什么,心虚地挪开视线,“安哥,我可能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你不知道,我瞒了你一件事情。”
      葛即安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李小满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心慌得十分难受,轻声说道:“即便我是个怪物……”
      “嗯?你怎么会是个怪物?”
      葛即安对此有点不解,但随后意识到,可能是小满的家里人曾这样骂过他,害得李小满到现在还处于心理阴影之中。
      “你不是,小满,你不是的。”
      可李小满却知道自己在隐瞒着什么,对葛即安连连摇头,“你跟我进来。”
      葛即安被李小满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任由着李小满领着他进了屋门。
      他心想,李小满这是要给他看什么东西吗?
      但他还是没有作声,而是看着李小满一步步走到炕边,背对着他开始解开裤子。
      葛即安立马按住李小满的手,“小满,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李小满的裤子已经解开了。
      葛即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那双白皙纤细的双腿给吸引到。
      上面的衣摆有点长,刚好遮盖住了那团微翘的臀部,令人无限遐想。
      他已经很久没触碰到过李小满了,现如今突然让他看到这片光景,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头有些发昏了。
      “小满你……”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就被李小满抓住,要朝着那下面送去。
      葛即安刚想夺回自己的手,就又被凑过来的李小满按住了那只臂膀。
      “安哥,你摸摸看,我到底是不是个怪物。”
      说完葛即安的那只手,就触碰到一片柔软之地,身为男人的李小满仿佛缺少了什么。
      李小满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颤颤地晃动。
      葛即安也十分紧张,就这么一会,他就明白了,李小满口中的怪物是怎么一回事了。
      为了证明他心中的猜测,他又上上下下细细地,缓缓地摸了一遍。
      最终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词汇——无xx。
      葛即安理智回神,赶紧撤回了手,帮李小满穿上了裤子。
      葛即安久久没有开口,李小满也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炕上。
      寂静与尴尬取代了刚刚散开的情欲,反复流转在两人之间。
      好在葛即安率先稳住心神,将李小满再次拉入怀中,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小满,你不要自卑,不许再说你是一个怪物,这只是一个病症。”
      李小满很茫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是诋毁,也不是责怪。
      他小声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葛即安坚定不移地说道:“不奇怪,这世间极大,什么病症都有,你只是生病了,你不是个怪物。”
      “所以说,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吗?”
      李小满的睫毛微颤,紧张兮兮地等待着葛即安最终的回答。
      葛即安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我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上天厌弃的人,不配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早逝,奶奶病逝,母亲改嫁,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像游魂一样飘忽不定,不得归处。”
      “小满,你是我唯一可以挂念的人了,我怎么会离开你。”
      他又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人这一生总不过七八十年的光阴,时至今日,细细算来,我与你从相识到相知,再从相知到相爱,总共不过七八个年岁,这样想来,我们之间不在一起的时光足足有十年之久。”
      “我每次想到这一点,总觉得很痛心,五十多年了,听起来好像很久,但在我看来远远不够,我很清楚,我爱你,很爱,即便死亡要将我们分开,我也绝对不会撒手。”
      “够了,不用再说了。”
      葛即安的爱,李小满感受到了,自此足矣。
      李小满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双眼含泪地说道,“我都明白了,我也是,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无论生死,我都不走。”
      葛即安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发角,誓死不二地说道:“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时针仿佛在放慢脚步,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永恒,时光像是守护者一般维护着这两个人之间美好的时刻。
      让这一秒的爱意永远保留他们二人心中,永不消息,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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