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字字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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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速符相助，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宫城已遥遥在望。
到了景毓宫外，却奇怪地没有听到任何声息。甚至比往常更加安静。
如果不是系统还在尖利地发出概率狂掉警告，越明都要以为宫中无人，正岁月静好。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果然——
三人已成对峙之势。
段景升一手抱头，一手举剑，面目狰狞，举剑之手微微颤抖，似在拼命与脑中幻象争斗。闻人雅面带戒备，护着易灵徽慢慢后退。易灵徽满脸焦灼，不住喊道：“景升，你怎么了?我是灵徽啊！”
宫中只有寥寥几个宫女，此时也正瑟缩在后。想是闻人雅已事先将其他人支开，又下了隔音符将动静掩盖，来完成他以身挡剑的计划。
越明迅速掏出静心符，向段景升直扑过去。眼看符纸就要贴上他手臂，越明一喜，段景升却警觉闪开。收势不住，越明扑倒在地。
闻人雅怒喝一声：“出去！”越明置若罔闻，就地打了个滚，到了香几旁，爬起来掀开袍角，一把将它扑灭。
屋中香雾顿消，但香气吸入已久，段景升只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复又陷入痴妄。
此时他已慢慢抬起了头，眼中血红，周身悍戾，手腕一抖便要向着易灵徽直刺过去！
千钧一发！越明大脑飞转，他抓起身旁油灯，徒手拔去灯芯，扬手一挥，便将灯油向段景升脚下泼去！
“哧溜”一声，段景升脚下一滑，重心一歪，剑尖偏离原定轨道——
竟向越明方向而来！
越明大吃一惊，便要闪避，不防手中灯油沥了几滴下来，他左脚踩中向前一窜，扯动身体前倾，就要更快撞上剑尖！
眼前逼近段景升嗜血罗刹的面目，耳边听得易灵徽始料不及的惊呼，越明认命地闭上了眼，准备迎接穿心一剑。
“吭”的一声，越明浑身一震，睁开了眼——
段景升软软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露出闻人雅沉寂冷肃的身影。他面上殊无表情，举着砚台的手却微微发抖。
*
系统发出惊魂未定的提示：“圆满、结局、达成、概率——75%……”
还上升了一些。
易灵徽匆匆跑来抱起段景升探看情况，手掌在他伤口处摩挲，心疼不已。幸好，暂时看来只有肿胀，而未流血，但，这也意味着段景升不会昏迷太长时间。越明迅速交代易灵徽：“赶紧把殿内香气散去，换一身没有被香熏过的衣裳。”
易灵徽不解，越明解释道：“他中了致幻剂，闻到苦楝香便会发狂。你身上熏香尤重，他将你认作了毒虫猛兽，控制不住自己。”
“没有了香味作引，待他醒后药效散去，不用多久就好了。”
易灵徽恍然，连忙召来宫婢换衣。
殿中只留下了越明和闻人雅，还有一个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段景升。
两人一时无话。静了一息，还是闻人雅先开了口：“你打开了那封信。”
是个陈述句。
“嗯。”
闻人雅没有问他怎么猜到的密令，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越明也没有问他留下那封信是什么意思，来到宫里又是做了什么打算。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
虽然成功地破坏了计划，可闻人雅的反复无常，让越明心中再次起了疑惑。
留下来静观其变，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
*
那日之后，府中戒备更甚。越明隐隐感到压抑，似乎有风暴正在形成。但他不知这风暴是来自闻人雅，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他谨慎地蛰伏，观察闻人雅的动向，揣摩可能发生的一切。
可惜，真正的危险来临前鲜少有人察觉。
前几日，他原先赁的那处宅子似乎被人动过。
请去定期打扫的杂役来报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那处宅子赁期半年，约也签了，钱也付了，虽然后来住到了闻人府中，但他也懒得处理提前退租的事情，万一之后还有变数呢。他将那宅子当做据点，退可守，进可攻，只请人定期前去打扫。
或许是有毛贼看宅子空置，想要踩点偷窃吧。可惜宅中徒有四壁，这毛贼注定是要空手而归了。
心思不在这里，他转头就忘到了脑后。
当宫中派人浩浩荡荡地找上门时，他还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待“巫蛊之术”四字从来人口中吐出，他脑袋“轰”地一下炸了。
越明被告发以此术加害息国王君。
息平王近年多病，日益衰弱，最近更是每况愈下，颇有日薄西山之感。
恰逢此时有密信投报，侯府门客“沈秋山”，原为息国人士，后获罪举家逃往宛丘，然其始终怀恨在心，以巫蛊之术残害王君，证据便在其王城所置宅邸之中。
宫中循密报线索探查宅邸，果然发现木制偶人一枚，被埋于卧房之下。而越明的身份也被证实无误。
动机充分，证据确凿，宫中当机立断便来拿人。作为收留门客的府主，闻人雅也被一并制住。
只是闻人雅毕竟身份尊贵，仅被软禁府中监视，越明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被立刻投入狱中。
穿来没有多久，狱倒是下了两次，书中的世界果然刺激。
他自嘲一笑，就要顺势躺倒，却猛地坐起——如果他没记错，巫蛊之罪，株连九族。
他再也睡不下去，心急如焚，在狱中来回踱步。
虽然沈父沈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可他们或嗔或笑，或喜或怒，在他眼中都已是活生生的存在。陌生人被牵连他尚且不能坐视不理，何况这两个因他动念而生出血肉的人呢。
还有沈雁书.....或许她在宛丘宫中，可借宛丘国公之力，保住亲人和自己。
可，宛丘与息国相比，毕竟弱小，更何况，宛丘国公会不会为了一个妃子，担上得罪息国的风险，他完全没有把握.....
心中来回拉扯，如受烈火炙烤，焦躁难熬。
他忍不住向狱卒打听消息，理所当然地被轻慢。
可过了两天，他被转移到另一处牢房。防备更为严密，居住条件却好了不少。三餐按时，床褥洁净。看管此处的狱卒之一胡大对他颇为照顾。
他试探着问起外界消息，胡大没有拒绝：“宫中好像还在压着动作，没向宛丘拿人。而且——”胡大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侯爷已经无虞了。”朝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越明一愣，闻人雅这么快就没事了？
*
宫中迟迟没有动作，自他入了狱，还从未受过提审。
可是他心中始终不安，为没有尘埃落定的结果，也为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
这天清晨，一张传字符不请自来，于半空兀然浮现，徐徐展开形貌，飘定在他面前。
越明惊疑不定，左右看了看，无人看向这处。他犹豫再三，还是拂开了符箓。
符箓中飘出一行字：【闻人雅已与你割席断义】。
越明皱了皱眉，这张诡异的符箓从何而来，是何用意？
待胡大来送饭时，他犹豫道：“你上次说……侯爷已经没事了？”
胡大凑了上来：“没错，事情一出，侯爷立即跟你撇清了关系，加上少君力保，现下已经行动自由。”
“当机立断，才能成事啊！”胡大朝他挤眉弄眼。
越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心绪有些纷乱。
他不想怀疑闻人，或许是日积月累的相处让他感觉闻人已经变了，或许是他内心存了闻人雅会救他的期盼，不愿面对现实。可，一出事，闻人雅就雷厉风行和他划清了界限，动作之快，仿佛……早有预料。
而那封告发信中揭露的沈家获罪避逃宛丘一事，除了闻人，又有几人知呢？
再加上……就在不久前，闻人雅刚刚按照原书走出了离间男女主的重要剧情。
他真的变了吗？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第二张符徐徐展开，越明已不再惊讶。
今天的符上写着：【闻人雅自呈线索，欲将你定罪】。
这次越明没有迟疑，问起胡大：“侯爷参与到案子中了？”
胡大压低声音：“没错，一切都按侯爷筹谋，证据都准备好了，已经呈给宫中……”
后面的话越明已听不大清。
他觉得有些昏昏欲坠。闻人雅会交出什么线索？是自己平日口无遮拦的议论，不合时宜的想法，还是从那些读过的书、写下的字中罗织的罪名？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胡大看他脸色不对，连忙住了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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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张符缓缓现身的时候，越明甚至有些急切。
【闻人雅已派人前往宛丘，拿你家人】。
越明眼前一黑，几要站立不稳。
他止不住焦躁，不断望向牢狱入口，胡大今日似乎来得迟了。
又一张传音符紧随而至，越明迫不及待打开，沈琅急切的声音从中响起：“是侯爷——啊！”
一声惊叫，戛然而止。
是侯爷……？
*
过了晌午，胡大才提着食盒小跑过来。
擦擦汗珠，他正要揭开食盒，越明示意他停下，问道：“今日案件可有进展？”
胡大一顿，支支吾吾道：“这……我就不说了。”
“为何。”
“稍晚些会有人亲自来跟你说，我不敢抢。莫急，就是今天了。”胡大傻笑了两声。
心中焦躁过了头，面上竟现出冷意，越明盯着胡大：“那我想问问，我家中现下如何？”
“这我知道”，胡大爽快道，“今日早间，侯爷已派人去你家中请二老了。”
越明呼吸一窒，心肺剧痛。
如今还用怀疑吗？撇清关系，“大义灭亲”，……斩草除根！
好一个行云流水、驾轻就熟！
闻人雅，怕不是因为重要计划被破，终于恨上了自己。而通过“沈秋山”之变节，认定沈家已被“策反”，想要连根拔起。可笑自己还迷惑在他的小恩小惠中，摇摆不定。
越明长吁了一口气，目光空茫，不知何往，却听牢门外传来一声轻笑：“这次，要我救你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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