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朝昔》云上拾荒er

6、“我是在讨好你”

　　这个时间点刚刚下课，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还没来得及去就餐，孙沁薇也还在忙碌。顾朝溪朝她的办公桌走过去。

　　“你交上来的试卷为什么连着最后五题都是空着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班的班主任潘福贵正在呵斥学生。
　　那么变态的题谁会啊！乔峤有点委屈地开口，“真的不会，老师，想了半天都没做出来……”
　　开学第一天全年级都拿到了同一份数学作业，就是面前这个老头出的，又刁又难量还多，他那个脑子根本不够用。乔峤有个不好的毛病，如果做不出来最终答案就一定选择空着，过程一个字都不会往上写。谁知道这老头看他全白直接判定他态度有问题一下课就把他揪到了办公室来训话，他现在开始追悔没把零碎的过程写上去遮遮空白。
　　他怎么摊上个这么凶的班主任！要是能和之之一个班拥有那么温柔的女神班主任就好了……乔峤胡乱想着，余光忽然瞥见旁边孙沁薇的办公桌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生在跟她讲话。好像有点眼熟，乔峤试图微微偏去目光想看得再仔细一点，却被潘老头抓到了他在分神。
　　潘福贵大怒，“你往哪看呢！”乔峤吓得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唯唯诺诺地垂头听训。
　　“你们别以为进了一中就可以高枕无忧……”
　　旁边的大动静并没有引起顾朝溪的在意，他认真地跟孙沁薇陈述自己想申请住宿的理由，“……家离学校有点远，走读的话我觉得时间太匆忙，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申请住校？”
　　“可以的，今年的男生宿舍那边好像并没有住满。但住宿一般是大家在被录取之后缴费时就一并办理的，如果当时没有办理，那你现在需要带家长来学校填表签字走一下学校规定的流程。”孙沁薇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顾朝溪沉思片刻回复道，“那我之后再带家长来找您。”
　　“好。”

　　……
　　另一边，乔峤也灰头土脑地离开了办公室。潘福贵训得有些口干，拧开了茶杯盖子。孙沁薇在旁被迫听完了全程，此时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潘老师，您出的这套卷子质量确实高，这也不怪学生们不会做呢。我看了我们班的，倒数第二道题就一个学生做出来了……”
　　潘福贵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是那个分到你们班的全市第一吧，孙老师这运气真让人羡慕！——我们班也只有一个学生做出来了，就是得给这些小子提前打打预防针，趁早卸去新高一那股吊儿郎当气！”
　　“那道题能做出来的学生啊，确实不简单呢。”

　　顾朝溪决定给顾从翎打电话。
　　印象里他几乎没有给顾从翎主动打过电话。但是这次，既然没办法直接在秦池音得到结果，那他就主动曲线救国一下。
　　电话接通。
　　“喂，朝溪？”看到来电显示时顾从翎有点惊诧，难道是为了离婚来专门骂他的吗？很快顾从翎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那不是他儿子的作风。
　　“明天下午有空吗？”顾朝溪直入主题，“我想办住校，需要有人来现场签字。”
　　顾从翎想了想，回答“有”。秦池音断然不可能同意顾朝溪住校，儿子是打算直接略过他妈了吗？
　　“明天下午六点，我在一中教学楼109办公室等你。”顾朝溪留下时间地点迅速结束了对话。
　　“好……”顾从翎还想再说点什，手机里却立马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嘟”的一声。他苦笑了一下。

　　从前，顾朝溪都是沉默着接受秦池音的一切安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慢慢沉默地抗拒。

　　第二天下午，顾从翎准时出现了。
　　孙沁薇让两人填完几份材料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表示完事了，“学校这边会尽快安排宿舍的，到时候通知下来了我就立马告诉你，应该要不了多久，可以提前准备一下生活用品这些了。”
　　“好的，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顾朝溪走在前面。顾从翎看着他，情绪复杂的目光中暗流涌动，欲言又止，纠结半天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出人意料的是，顾朝溪倒是先开口了，
　　“离了挺好，免得再看到你们相互厌恶却又不得不一直伪装的那幅样子，两个人，不，三个人都自在了，挺好的。”他压下涌动着的情绪，装作不在意，却依旧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既然你们都不爱对方，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没有意义的问题，也得不到有意义的回答的。
　　“是我对不起你……”顾从翎满怀愧疚地低下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面前这个身体里流着一半他的血液的亲生儿子，他和秦池音，服从家族安排进行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曾经的他也想慢慢培养感情，做个好丈夫，好父亲。那个眉目间有着他的影子的孩子，出世之后“咿呀咿呀”地躺在那里，几乎要融化了他的心。但秦池音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伴随的是她极端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她不爱顾从翎，不存在“归属”一说。完成了长辈交代的任务之后，她剥夺了顾从翎和顾朝溪的相处机会。顾朝溪既然是她生的，那便是属于她，不容其他人掺合。
　　再真诚的感情也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冷漠对待彻底浇灭。他不是能让秦池音平眼相待的丈夫，秦池音也不是他理想中共赴白首的贴心人。他同样有自己的傲气。苦苦维持多年的婚姻关系早已成一碰即碎的薄冰，两个人注定要形同陌路，而顾朝溪则是这场无果婚姻里最无辜的牺牲品。他对这个孩子是愧疚的，但却不知道能对他说些什么，即使说再多，本质上都只是对两个成年人的自私的掩饰。

　　闭着眼睛就能猜到的答案，顾朝溪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把顾从翎送到了校门口，“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今天能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搬进去的那天我会派人来帮你的。”顾从翎有些无奈地苦笑。
　　顾朝溪点点头，转身走了。

　　晚自习回到教室的时候，顾朝溪发现桌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卡套，上面还挂着一个鲸鱼金属挂坠。深蓝色的鲸鱼被嵌刻在圆形轮廓的蓝白交错的海浪里，呈腾跃状，周围还缀着被激起的朵朵浪花。
　　顾朝溪正有些疑惑，简知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好看吗？我一眼就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蒋泽漾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插进来了，
　　“那你为什么给我买了一个猪！！？”
　　“猪怎么了？多可爱！我给自己买的也是猪啊，咱俩一对的！兄弟我是把你当亲兄弟了！”简知把自己的“打哈欠小猪”拿出来在蒋泽漾面前晃来晃去。
　　“行吧，我的这头趴着睡着了看起来更胖，没你的可爱。”蒋泽漾把两个小猪金属挂坠放在一起对比着瞧了瞧。
　　简知把自己的那个拽了回来，“大老爷们要什么可爱，能用不就行了……”说着他就把卡拿出来套了进去，“这样就更方便找了也不容易丢了。”
　　邢凯也在把玩简知刚刚给的小狮子金属挂坠卡套，“太谢谢了！”
　　“我就是，给自己买的时候顺手多拿了几个而已。”
　　本来是想给自己拿只猪就走的，但是突然就瞥到了那款蓝色鲸鱼，一堆里面最别致的一个。其他款式都还剩很多，唯独这一款仅仅只看到了这最后一个。蓝白鲸鱼和海浪配上淡金色镶边，一种自由静谧的感觉，不适合他自己，但第一眼就让他莫名想到了顾朝溪。索性就把这个也带走了，然后又干脆再拿了三个。

　　此时见顾朝溪认真把玩了手里的卡套有一会了却半天没说话，简知忍不住继续开口，
　　“给点反应啊顾朝溪，我精心挑选半天就是为了讨好你，你——”
　　“好看，谢谢——我是不是还欠你钱？”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平平无奇的反应让简知有点小失望，不过算了，他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有多大反应，“什么钱？”简知有些没反应过来。
　　“医务室是你帮我刷的卡。”
　　“哦，这个啊……”简知本来想说算了，转念立马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那你加我微信转我。”
　　顾朝溪其实差点也忘了，刚刚才突然想起来，他拿出手机。
　　“你扫我。”简知把手机递过去给顾朝溪扫。
　　“嘀——嗒”
　　手机上跳出“R：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为什么叫R，不是G也不是Z也不是X……”简知一边通过申请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注册的时候随便点的——多少钱？”
　　倒是很符合人设。简知已经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不记得了，你随便给点意思一下就行，不用客气……”当时卡放上去就直接付了，他确实没太注意看金额——果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的朋友圈，黑白灰简约背影头像下面的个性简介处倒是写着“GZX”。
　　手机界面蹦出“转账待接收”的弹窗，简知切回聊天界面。
　　“你是算上了饭和卡套的钱再翻倍还给我吗？”这个金额看着很“生分”。
　　“不是。”顾朝溪语气很果断，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是在讨好你。”
　　简知语塞。擅长学习的人怎么学什么都快。
　　“那……你这种讨好方式也太俗气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枣子”小剧场】————————————

　　知：鲸鱼卡套现在在哪呢？我都忘了我还送过你这个了，太久远了。
　　朝：不知道，校园卡没用之后就被放在一边了，大概是丢了吧……
　　知（[○?｀Д?? ○]）：那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居然不好好珍藏！
　　朝：那你再多送几份让我弥补一下……(づ￣3￣)づ
　　知：哪有你这么算账的╭(╯^╰)╮

　　（来着荒的独家悄悄透露：）怎么会不被好好珍藏……即使在幕后小剧场，顾朝溪也不想让简知知道，当初离开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东西就是被他从卡套上取下来的深蓝色鲸鱼金属挂坠，成为了他此后一段漫长的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的唯一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