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又东二十里

12、清晨六点

　　看着桌上厚厚一沓观湖音乐节的进场票，南珠有些不可思议。
　　上周程繁问她想不想去，说可以帮她弄几张票，谁知道他能弄来这么多啊，保安送进来的时候她都惊呆了......

　　小桃子抱着一叠文件夹从她身旁经过，走出去半米又一个大跨步跳回来，“我靠！南珠小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观湖音乐节的票啊？不是还没开售吗？”
　　南珠一手托下巴，一手翻着票，“朋友送的。”
　　“那你......能不能卖我两张？”小桃子眼睛冒泡，“我特想去观湖看音乐节，但是家里网差老抢不上票，黄牛那边又不靠谱......”
　　还没说完，南珠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程繁：下班了？
　　南珠：马上。
　　程繁：我在电台楼下等你。

　　“可以，只是我要先问问朋友怎么检票，免得到时候出岔子让你白跑一趟，”南珠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反光玻璃认真涂抹，“我有事先走了，你早点回家。”
　　小桃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嘴唇，“南珠小姐，你要去约会哦？”
　　南珠差点把口红化歪，“......什么？”
　　小桃子抬手挡住嘴边的笑意，“我说你要去约会哦。”
　　“很像？”
　　“很像。”
　　南珠面上一热，揣上音乐节的票一阵风似地跑没影了。

　　程繁正在楼下和巡逻保安攀谈。
　　见南珠过来，保安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南主播，下班啦？”
　　南珠：“下班了。”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回去路上小心啊。”

　　目送保安离开后，南珠把视线转移到了几天未见的程繁身上。
　　程繁今天穿了件灰色毛呢大衣，内搭黑色半高领羊毛衣。他微仰着头，领子刚好卡在喉结下面。许是毛衣紧的过分，南珠能明显看到他胸前起伏的肌肉。
　　他貌似......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纸片。
　　还挺有料的。

　　见南珠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程繁心里升起一丝甜意，“票收到了？”
　　南珠这才回神，垂下的发丝略显凌乱，“嗯。”
　　“没什么想问我的？”

　　南珠满脑子都是他的身材，思索半晌也只是梗着僵硬的脖子，原地跺了跺脚，“有点冷。”
　　程繁忍住笑，“明天上班吗？”
　　南珠摇头，“双休。”
　　“要不要一起去找点刺激？”

　　“刺激”这个词像是带着倒刺的钩子，瞬间把南珠出走的睿智从边缘拉回来，“不许说了！”
　　程繁双手举过头顶，“错了。”
　　南珠看了眼时间，“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新开了一家酒吧，要是不想回家的话，一起去？”
　　“可以。”

　　程繁朝她伸出手。
　　南珠傲娇地把头一扭，“我不随便跟别人牵手。”
　　程繁打量她几眼，伸手接过她的背包。
　　“？”
　　“我也不随便跟别人牵手，”程繁停顿两秒，“想帮你拿包而已。”
　　“......”南珠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就不能先说话再动手吗！

　　这边的尴尬还没散去，程繁又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他换了香水，是南珠喜欢的水生花香。男生很少用的味道，在他身上却极其适配。
　　扑面而来的浓烈气息仿佛将人丢进了热闹的春日。

　　南珠摊开胳膊，“我只有一个包。”
　　“可我有两只手，”程繁的掌纹很干净，似梧桐叶脉络，“虽然我不随便跟别人牵手，但是......”
　　他微微俯身，风吹过他薄碎的刘海。期待的眼神湿漉漉黏糊糊，像条听话的小狗。
　　“别人可以随便牵我的手。”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却粗，指尖更细。灯光虚浮在他掌心，似有风着落在上面。
　　南珠莫名想笑。
　　程繁这个人，总是能带给她很多很多很多的惊喜。
　　不，也不是惊喜，应该是源源不断的新鲜感，那是她从来没有触碰过的情绪虫洞，真的好新奇。

　　她不可否认。
　　她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鬼使神差的，南珠把手交给了他。
　　她前几天刚做了枣红色美甲，甲缘长出来了些，接触到皮肤酥酥痒痒的。
　　“好凉。”程繁笑言。
　　南珠下意识要把手收回去，却被他用力攥住。
　　“不是嫌凉？”她横眉。
　　“帮你暖暖。”程繁揣着她的手放进口袋。

　　去酒吧的路格外漫长。
　　与其说是漫长，倒不如说是赶路的人心不怎么慌张。
　　南珠一会儿挠挠程繁，一会儿试着把手抽出来，结果就是被某人攥得越来越紧。

　　路灯在两人身后安营扎寨，他们的影子也被拉扯成细长的模样。
　　“我们的影子像长了手脚的怪物。”南珠踢着石头去追。
　　程繁被她拉的踉跄，“怪物可不会手拉手走路。”

　　南珠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你不是说别人可以随便牵你的手吗？你就不怕被坏人牵走？”
　　“你是坏人吗？”程繁捏她的手背。
　　南珠笑嘻嘻回击，“说不定呢。”
　　“那我现在应该喊救命。”程繁佯装惊恐。
　　“不，你应该喊破喉咙。”
　　程繁立刻get到她的意思，“好老的笑话。”
　　“其实我也觉得哈哈。”南珠笑得头发丝飞颤，悠长的小巷也变得热闹。

　　南珠没有预定酒吧的卡座，巧得是正好有一行人有事要离开，得来全不费工夫。
　　程繁就座后开始翻看酒单，南珠新奇地左右张望，“对了，你的票是怎么弄来的？”
　　“朋友给的，”他把酒单递给她，“他是音乐节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南珠在他的语调里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我怎么有点不信？”
　　程繁只顾着笑，也不说话。

　　南珠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要怎么进去？验票还是刷身份证？”
　　程繁把服务员端过来的热鸡尾酒推到她面前，“走人工通道。”
　　“不需要带别的吗？”南珠还是第一次听说人工通道能用来走后门。
　　程繁沉吟几许，片刻，笑出了声，“要带的。”

　　“带什么？”
　　“带着我，”程繁单手撑脸，语调温吞，“我的票，也在你那一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