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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军训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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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男生公认的三座高山:秦昂何耀陆和尘,个个直冲一九零,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在排排站的队列里,他们三个在这群平均身高高达179.7的物种里呈断层性的升高趋势。
夏犹清和秦昂就是那个层…
“你故意的吧。”这五个字几乎是夏犹清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那不能嗷,咱俩多少年的情谊,巧合,纯属巧合。”秦昂连连摇头,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奸计得逞后的兴奋。
夏犹清183的身高在男生堆里算得上突出了,奈何秦昂身强体壮,严严实实的一堵墙,两相对比,他怒骂:“你都笑出声了!奸诈小人,在这儿给我下套呢。”
“我怕你不适应才让你来我身边的,专程贴身守护诶,怎么样,大帅哥特有的殊荣。”
秦昂深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原则,一通胡天海地的乱吹倒是很合夏犹清的心意,他压了下翘起的嘴角:“确实帅。”
八点的上课铃声从不远处教学楼上安着的扩音器上传来,主席台上的校领导,教官和学生严阵以待,在严肃的气氛中,那些蚊子似的说小话声音渐渐隐没。
直至场地完全静下,开训仪式才算开始,之后便是无聊的演讲,三大代表轮番出列,可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校长奠定了仪式的基础,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嗓音和缓慢斟酌的措辞,惹得秦昂不住在他耳边吐槽,总教官的演讲倒是很短,且精神昂扬,不过开口就是痛批其无组织无纪律态度松散,并且展示了其势要纠正不正作风的决心,表示咱们台下见真章,至于学生代表发言,中规中矩,这种场合换汤不换药,演讲稿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九点二十三分,仪式终于结束了,台上的人依次退场,秦昂作为体委出列站在队伍左侧,扬开独属于二班的旗帜。
跑道上的教官队伍在口号声中迈着正步整齐划一地走到中心位置,烈日当空,却个个站得挺拔轩昂,领头人一声令下,队伍随即散开,他们两手提于腰际,小跑到各班队列,立定,转身,敬礼。
“我是你们的教官,姓朱!称呼我朱教官就好!”
所有教官的通病,训话的时候要大声地喊出来,一里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且每句话都要短暂停顿一下,他们或许也需要抽空喘口气。
“接下来的五天都由我来带你们,时间不长,希望你们能严肃对待这几日,我的要求很高,惩罚很严!”朱教官中气十足,“方才也有看到,咱们队列的学生相处了半年关系不错,这很好,但是在训练时,谁再滋个大牙乐,训练时间翻倍!住宿生注意,我会不定期检查你们的内务,一切按军队要求来!有什么事打报告,初中也军训过这点肯定不用教!”
他从队伍左侧看向右侧,继续道:“我不过多点评了,你们只需要记住最重要的一点:服从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明——白——”
二班学生默契十足,声音高亢,任谁听了不得心花怒放连连夸赞。
“你们是上幼儿园吗不要扯着嗓子喊!”
“……”
“明白!”
三年一次的军训这才算是拉开帷幕,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追忆这份宝贵的共同回忆时必将眼含热泪,回味无穷。
个鬼!
“我草,谁会求雨啊,老子不想干了。”
在经历四十五分钟的军姿,半个小时的蹲姿练习,绕着操场一圈儿的蛙跳后,他们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二班的某位男同学面向红日直抒胸臆,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每个班级里,大家被晒得脸色红润,汗流不止,更有甚者嘴唇惨白,一点儿也看不出方才的朝气蓬勃。
夏犹清盘腿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气,有气无力:“我是不是沧桑了。”
“论我和门卫大爷谁才是积极向上满怀希冀的新时代青年。”何耀用不输夏犹清的语气呢喃。
秦昂把旗子一卷,回到他俩的中间,见到这两个半死不活的生物不由瞠目结舌:“我草不至于吧,这不比上课做试卷好玩儿啊?”
得到的回应是两抹冰冷且直刺内心的目光。
秦昂咽了口唾沫,讪讪地说:“哦。”
夏犹清重新转过头盯着前方,继续操着人淡如水的语气问:“谁去拿水啊,帮我带一瓶,谢谢。”
何耀尝试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后又老实坐下去:“昂子你有劲儿,你去。”
秦昂毫无爱心且心硬如铁,直截了当地表示:“我刚喝完,不去。”
何耀连白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陆和尘,不不不,陆哥,陆哥你去。”
没有收到任何回答的声音,于是他侧身想把重量压到陆和尘身上以逼迫,结果扑了个空,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音过后,何耀蒙圈地问:“嗯?人呢?。”
夏犹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和尘的位置哪儿还有人影呢,又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连续两次了,夏犹清心里忐忑,大约在这种时候人总是会翻来覆去地考量,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妥。
后来在站军姿的时候他想了想,其实已经回过味儿来,他了然陆和尘并不是因为他的幼稚行径而心生厌恶,不然自己现在还顶着那张花猫脸四处招摇呢。
只是他不确定,从离开岳城到现在要有七八年了吧,他在江城的那些日子里好像和所有人断了联系,除了葛知仪,这也不过是因为家庭往来密切的缘故,和秦昂何耀不同,这是他回来的半年里第一次遇到陆和尘,如若不是巧合,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但谁都不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互相陪伴着走过了彼此最难熬痛苦的时候,只是会在某个深夜想起那段往事,感慨时光荏苒,再去好奇那个小孩儿现在过得如何,以至于这么多年后重新认出长大后的陆和尘令他讶异——自己居然记性这么好。
他拿不准,他人缘好受欢迎,无论是谁示好从不败兴,对于夏犹清的评价,圈子里都会用热情开朗来形容,以至于很少有人关注,他其实从来没有主动和谁建立起联系过,向来是信马由缰。
“嘶…我的天啊陆和尘你真是贤惠体贴!”
何耀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夏犹清抬头,只见陆和尘微微佝偻着腰,拿着一瓶矿泉水贴在何耀的后脖,塑料瓶上挂着小水珠和雾气,是专门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陆和尘看来是刚从便利店回来。
每个班都有备着矿泉水,但是在刮来的都是热风的高温天气里,谁不想一口气喝掉瓶冰镇水,但是跨越三栋楼的距离又使这群刚被蹂躏过的人望而却步。
“你们的。”陆和尘涔着笑,将怀里另外两瓶给秦昂和夏犹清递过去。
何耀拦了一瓶,朝着秦昂挥挥手里的冰水:“秦昂喝饱了他不要,归我了!”
他看向前两排的宋其乐:“乐乐,你陆哥给你的!”
宋其乐接过何耀扔来的矿泉水,朝着那边递过去一个情真意切的飞吻:“木啊!天使!”然后收到秦昂怨气十足的中指鄙视。
夏犹清触摸到瓶身,手心传来的温度确实很清凉,但是——
“为什么我的没有他们的冰?”
陆和尘很是无语地看着他,斟酌两秒,还是选用了比较委婉的措辞:“你那小脆胃受不了。”
从他的眼神里,夏犹清读到了一种“你能不能有点逼数”的埋怨,他确实很少喝特别凉的东西。小时候周茵带着出去玩总会买两杯青提汁,一杯去冰的,一杯加了半杯冰,然后依次拿着两杯一模一样的果汁去碰碰他的额头,温柔地问:“哪个是小清的啊?”
但是陆和尘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犹清打开瓶盖,仰头灌了半瓶,刚刚好,清凉不塞牙,贴心!陆和尘坐在何耀的右侧,将快见底的水瓶掂量了掂量,反手把剩下的那部分从头顶浇下,他轻晃着头,浓密的黑发经水浸湿后被用手抚到额头,少部分水滴沿着发丝顺着下巴滴答到锁骨,透露着不可名状的诱惑。
“嗷嗷嗷嗷嗷!我靠!”
一阵似猴叫的尖叫穿透周围的嘈杂,吓得几人一激灵,他们齐齐回头望向后面的三班,几个女生不知道盯了多久了,被发现后心虚地双手合十,表示十分抱歉,还不住地往其他人怀里藏。
何耀勾唇一笑,对于调戏陆和尘这件事仿佛找到了机会,他故意放大声量,语气满是由衷的敬佩:“少侠好嗓子啊!”
“抱歉,□□有点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挺大方地回应着,热情的少年和少女一样招人喜欢,气氛刚刚好,她继续叫嚣着:“再来一个!”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群众,周围一班三班六班像一群大鹅一样伸着头往这边看,异口同声发出对这位女侠勇气可嘉的尖叫,时不时夹杂着掌声和口哨声,而对于离得远的班级,他们则是被这群大鹅吸引了目光,逮着周围的人就问:“什么情况,能吃饭了?”。
夏犹清没忍住乐出声,何耀真是知音啊,他现在很想去看陆和尘的表情,但是太不仗义了,于是他偷偷朝着女孩儿比了一个赞。陆和尘也被这群女孩儿逗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无辜地摇了摇头婉拒了盛情的邀请,半阖的眼皮下流露出对她们无可奈何的笑意。
何耀倒是没想到整个场都让他摇起来了,秉持刚热下来的场子不能冷回去原则,他立即起身,但也知趣地没有继续为难陆和尘,说:“看陆哥要收费的,让秦昂给你们表演一个吧,免费!”
“不行!”众观众异口同声。
“让他给你们跳钢管舞!”何耀提议。
高马尾女孩儿拼命摇头,指着一个人,清脆的声音在一众狂呼乱叫中脱颖而出:“不看!左边的帅哥来一个!”
“……”吃瓜反被cue的夏同学歪了歪头,作为一个帅哥基本的表情管理都没了,嘴巴张着像是要吃小孩儿,反倒是陆和尘好整以暇地看回去。
“来一个,来一个……”秦昂一边追杀何耀一边起哄。
夏犹清两手摊开站起来,周围实在太热闹了,方才训晕倒的在休息区乘凉的学生也跑过来凑热闹,有个累虚脱的两腿一蹬就要往这边爬,这是何等的精神啊!没人再在乎阳光的暴晒,夏犹清思考片刻问:“要不我来个脱衣舞?”
他作势就要掀开自己的校服上衣。
又是一阵热潮,秦昂都懵逼地看过来:“我草这是能播的吗!”
假的,夏犹清刚掀开个底就落回去了,他两手叉腰指着这群大鹅,简直要气笑了:“你们!咱们清心寡欲一点好不好!有道是大道至简无欲则刚!”
他故作一副诚心告诫的模样,像是劝人回头是岸的禅师一样不可亵渎。
一阵唏嘘,大家不好糊弄,仍是两眼放光盯着他,满是期待,夏犹清被这些目光刺得一阵发抖,大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于是决定把锅甩给何耀,谁摇的人谁去脱,尚未付诸行动——
“全体都有!集合!”
朱教官的口令适时响起,反反复复的训练形成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促使围观人等和表演人群,在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手忙脚乱回到自己的位置,三秒后还给教官一个队形整齐,队员昂首挺胸、正气凛然的队伍。
他们有些后怕,这位朱教官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板正,抛开肤色细看五官还有几分儒雅,像年轻时的黎明,但是正言厉色,一有人让他不满意就罚,也不会怜香惜玉,总是一副严厉的样子导致这短暂的半天相处下来,一到他面前二班人就折腾不起来了,个个噤若寒蝉,夏犹清在心里叹了好几口气,倒不是怕被罚,而是他觉得这人得打光棍儿,太直了!
“没到点呢,我就吓吓你们。”朱教官憋着坏笑,整理完自己腰带后说,“你们继续。”
“……”
果然人不能貌相。
“教官我们的节目还没看完呢!”
隔壁六班一个男生显然没有领教过朱教官的手段,丝毫不惧,大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教官也很有兴趣,朝着队列的一群脑袋问:“那什么,刚刚咱班谁在这儿表演呢!”
“...报告教官,我!”夏犹清原本弯下的腰立刻绷直,大声道,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呲的一声断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朱教官挺有兴趣,笑着示意他放轻松:“坐下吧坐下吧,别气馁,咱过两天晚上有专门的才艺汇演,好几个班聚一起,随便你怎么出风头!我帮你申请第一个怎么样?”
“哈哈哈。”夏犹清两眼无神,挤出一抹苦笑,静了两秒,他讨价还价,“最后一个吧教官?”
“都一样的,你想第几个就第几个,就你一个人有的特权。”
秦昂忍不住了,摇着他的肩膀晃,笑声太大吵得他耳朵疼,混在这种直冲脑门儿的聒噪中的还有一声轻笑,像山泉水,清晰又纯净,夏犹清立即转头去看,果然,陆和尘右手呈握拳态抵在鼻翼下,掩着勾起的唇角。
“不是吧,你怎么也这样。”夏犹清朝着陆和尘倒苦水。
陆和尘轻咳了两声,假正经起来:“最后一个吧,大腕儿都留最后。”
“靠……”
“叽里咕噜什么呢,刚刚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主持来着,也提前准备好吧。”教官指了指秦昂,说:“是你吧!”
秦昂呆滞了,看着一如自己刚才的表情浮现在二百五脸上,夏犹清乐此不疲指着何耀,淡淡开口:“俩。”
同样的神态像夏日课堂上的瞌睡虫一样传染到何耀脸上:“啊?还有我的事儿呢?”
那三张形象传神的脸色出奇一致,逗乐了好几个班的学生,陆和尘更是贴心地向右挪了挪,同这三人保持距离。
“还有最右边那个。”一道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男声的响起,带着些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的轻佻和冷意,但又随即像滴水汇入大海般被更为热烈的欢呼占据。
“行,你们四个一起来。”教官低头看了看时间,随口说,“马上休息时间结束了,剩下四十五分钟都认真点,咱们早点去吃饭!”
“好耶!”
起哄声和欢闹声交织,夏犹清心里却有些不快,他和秦昂、何耀本身就是性格外向,交友广泛的人,应对这种场合更是如鱼得水,照他以往的观点讲,一个外表帅气且灵魂有趣的人不去展现出自身的才华无异于穿锦衣而夜行,或许有些孔雀开屏,但就是这个道理。陆和尘是这样的人,但他不喜欢陆和尘独自面对一群陌生人被围着调笑,鱼龙混杂中总会夹带着某些人的高高在上和浮头滑脑,想来他更不会擅长和享受,也不知是不是他顾虑得太多,思来想去总觉得那个起哄的男生语气里带有一种想看他难堪的恶意和轻浮。
他莫名不爽,下意识去看陆和尘,他仍然是之前的坐姿,两手撑着草坪,身体微微后仰,右手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地,没有预想中的不快,但也没有刚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