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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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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阳光从半拉开的窗帘潜进房间时，尼克•蒙汉睁开了眼睛。萨拉已经起床准备早点，这让他无需掩饰自己在梦中所经历的痛楚与茫然。
尼克坐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将脸埋进双手掌心。
大概是昨天下班时偶然听到马库斯和利谈话中出现的“特里萨”这个名字，尼克在昨天的梦里再一次看见那个为弟弟报仇的女性，以及那个被自己亲手、故意射杀的疑犯。
梦中的特里萨，不，阿曼达•沃科特还是舞会上的打扮，但正满怀仇恨的举着枪。在她身后，站着她的兄弟，双眼流露出轻蔑的眼神，好像正在说“看看，这就是你自行裁断的正义所导致的结果，警官，我的家庭被毁了，很快就是你的。”
但是实际上没有人说话。一切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卡在那儿，一动不动。
然后，有人开始播放——浓重鲜艳到刺目的血色突然泼洒开来，争先恐后地将那对姐弟淹没，尖利刺耳的惊叫和不知从哪里响起来的笑声交织成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响……然而还没有结束。尼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对兄妹面前，手里拿着枪，带着疯狂的笑意，正对着那已经成了血人的姐弟连连射击。
响彻夜空的枪声震得耳朵生疼，溅开的血滴很快就融进那令人作呕的猩红。
“不——”
在那里，尼克感觉自己分成了两个，一个除了尖叫，无计可施；一个正端着枪，持续着暴行……
那件事后他曾对一脸歉疚的马库斯说过，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有时候得学会放手。
这也是他无数次对自己重复过的话。
然而，看上去，说永远比做要简单。
如果他真能做到自己说的那样，也不会一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更不会总是心怀惴惴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将牵连家人。
窗外传来的鸟鸣和饭厅里家人的嬉笑隐隐约约传入耳里，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声音了——尼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从噩梦中走出来。他抬起头，余光扫过拉开一半的窗帘方向，朝阳清透的光线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勾勒出一道奇怪的阴影。尼克一惊，凝目再看——一个男人站在那儿。
那张一半掩在阴影中一半暴露在阳光下的脸异常熟悉。
床上的男人快速从枕头下掏出配枪指过去。
——但是那儿什么都没有。
尼克觉得自己的背上泛起了一阵寒意，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张脸：那是他自己的脸。
“尼克。”脚步声朝卧室靠近，尼克将枪塞回原处，跳下床来。
“嗨，你要迟到了。”萨拉的笑脸出现在门口。尼克胡乱点了点头，匆匆给了妻子一个吻。他很快换好衣服，下楼来到客厅。
孩子们正要出门，女孩在父亲脸颊上印下一个吻，挥着手跑向正在门口等她的哥哥；妻子正在流理台前忙碌；早餐放在桌子上等着他。
这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在那场血色的噩梦以后，尼克总有那么一点不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与妻儿所处的世界被什么割裂开来，让他无所适从。
尼克摇了摇头意图摆脱掉这种不踏实感。他坐到平常的位子上，在萨拉微笑的问候和清洗餐具的声音中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活。至于看到另一个自己这件不太靠谱的事，被他扔在脑后——没有什么能超越在妻子的陪伴下渡过愉快的清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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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伦•拉德克利夫看了看手中的地址，最后踏上台阶，按下门铃。
里面传来应门的女声，门很快就打开了，女主人出现在门口。
那是几乎跟迪伦一样高的女性，黑色卷发，蓝色眼睛，五官精致。她的头发有点篷松，穿着随意，中和了面相上一丝不苟的精致带来的压迫感，给人一种亲切自然的良好感觉。此刻，那双如秋日湖面一般平静的蓝色双眼正用一种了然的神色看着面前的迪伦。
“嗨，迪伦。”
吸血鬼点点头：“你好，安。”
安点了点头，侧身请迪伦走进房间：“进来吧，你是今天唯一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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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开着车向警察局驶去。小镇的住户已经熟悉这位警长。巡逻车路过的时候，有的人会抬起头冲着他打招呼，或是随口邀请他下次参加什么聚会一类的。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尼克又对自己说——他不能一整天都为那个讨厌的噩梦所困扰。
车子路过盖茨中学的时候，尼克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他坐在车里看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们说说笑笑地走进学校大门，甚至眼尖地发现查理和达娜已经分别有了差不多年纪的同伴——儿子查理正在跟一个卷发的姑娘搭话；而小女儿则在努力让旁边郁郁寡欢的小同伴开口……
尼克不由地露出笑容——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即使盖茨镇的居民也许并不像一般小镇那样让人放心，但是现在，看到自己的孩子们一切都好的样子，尼克认为吸血鬼、狼人都算不了什么了。他目送着自己的孩子们进了校门，然后开始驱动巡逻车——现在应该是去警察局的时候了——尼克微笑着开车缓缓驶过校门，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停下来。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男孩跟他的警车几乎是擦身而过。而那男孩估计也被吓得傻了，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嗨！小心点，孩子！”收回大力踩在刹车上的脚，尼克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那个莽撞的家伙。他打开车门跳下来，一把扶住那男孩的肩：“别在马路上胡闹，孩子们！哦……”旋即他发出一声叹息，抬手捧起了男孩的脸。男孩并不像他想像那般只是吓傻了：他的鼻子好像被人揍了一拳正流着血，满眼的求助。如此明显的情况尼克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事他小时候也干过——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属于揍人那方——他开始寻找嫌疑人。对方显然也没有打算逃走：不远处一个小个儿正忿忿的瞪着眼睛看着这边。尼克扬了扬眉——身边的这男孩儿比起那位可算得上是一只熊了——尼克摇了摇脑袋丢开这些不负责的想法，冲着那孩子扬起下巴：“嗨，孩子们，现在是上学时间，可不是在球场玩足球。”
小个子警惕的瞪着他，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你要帮他么？”他冲着尼克挑起了自己青涩的下巴。
那可是教导主任的活计！尼克心想，自己小时候可从来不喜欢有成年人介入自己的这些事儿里面，只是他但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这小鬼，至少他得为揍了同学付点点小代价。他回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他身后的男孩，努力板起脸：“也许！你可是打伤了同学。好了，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还有学年。”
小个子的眼神显示出他好像更生气了。然后他突然转身，丢下尼克和那头“熊”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去。尼克摇头笑了笑，转头想招呼那个男孩。那孩子吸了吸鼻子，突然瓮声瓮气的说：“他叫巴斯，奈特•巴斯。16岁。七年级。”尼克顿了一下，随后拍了拍男孩的肩：“好吧，现在我知道了。”他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走过来，他跟他交谈了几句，中间并没有说出那个叫巴斯的小鬼，只是把受伤的孩子交给对方，叫对方带去医务室。做好这些，他重新启动巡逻车按计划去他的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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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带着迪伦走进房间。房间里的整体色调柔和，布置得也很舒适，唯一的缺陷大概要算是一边的桌台上，插着鸢尾花的花瓶旁边，十分煞风景地躺着一个被摩娑得光亮的头骨。安示意迪伦先坐下，她给他泡了一杯花草茶，然后拿出一些薰香准备点上。
“不，可以不用那个。”迪伦一直注视着她，见她准备点燃那些薰香，忍不住出言阻止。
“这能让你放松。”安没有听迪伦的，她点燃了那些香料，奇特香味逐渐漫延整个房间。
迪伦放弃的笑了笑，转而看向那个头骨。
“它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安微笑起来。
“它是我的幸运符，你知道它的来历的。”安说：“当然我也可以藏好它，不过我想你不会介意，准确说，我们都不会介意。好了，迪伦，让我们言归正传。也许你可以从你的问题开始。”
“……”吸血鬼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后仰，放松全身靠在沙发柔软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我的妻子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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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觉得有人在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很荒谬，尤其他现在身处人多口杂的警察局。况且尼克也找不到任何他被人跟踪的蛛丝马迹。他企图把这个当成是一种错觉，但是那无形的眼神就像是条看不见的、冰冷的、充满了毒液的蛇，一直守在他身边，无声无息的缠着他，等候他放松、失去警惕的那一刻。
“卡西斯•帕克的笔录……”尼克停下来，他手中的可不是什么笔录，只是几张再普通不过的文件。
这是第二次他拿着资料跟利搭错话了，再之前他面对马库斯犯了三次同样的错误，让小警察差点以为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他们的警长，而是长得跟尼克一模一样的骗子。尼克咳嗽了两声，正想说点什么掩饰一下，但年轻的女警已经冲着警长露出揶揄的笑，并抽回了交给他的资料，返回自己的坐位：“警长，也许你应该放自己半天假。”她笑着说：“有事我会电话你的。”
不远处的马库斯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尼克抽动了一下嘴角，挫败的抓起桌上的钥匙，起身走出办公室：“我去巡逻。”
尼克驾驶着巡逻车沿着盖茨镇的主干道缓缓前行，中途他打了个电话，告诉萨拉中午会回家。
车子经过一幢孤独矗立在湖边的蓝瓦白砖房子时，尼克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那似乎格外孤单的住宅。
盖茨镇的建筑都是统一设计的，协调性极强，但又分别有些细微的不同，并不会给人单调、无特色的感觉。这幢依湖而建的住宅也是如此，整体外形说不上别具一格，只在外部一些小装饰上体现了主人的偏好，没道理引起尼克的特别注意。
可尼克就是觉得这幢在阳光下更显清爽颜色的独立住宅有某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难道是垂吊在窗沿前的艳红花束太刺眼？又或者是因为住宅前自带的小花园里那些肆意张扬的茂盛植物实在是杂乱无章得可以？而且这幢远离其它住宅的房子周围，居然都不见有什么飞禽……
尼克收回思绪，有些好笑自己的疑神疑鬼——盖茨镇虽然有不少非人类住户，但大部分住户还是与自己一样的普通人类，他不能仅仅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测就怀疑哪些住客是非人类。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要被抛在车后的房子，却讶异地挑起了眉。房子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辆他很眼熟的车——他的邻居迪伦的车。
尼克放慢车速到几乎快停下来的地步——能让那个邻居驱车前来，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同伴。不过，这是谁的房子？卡尔？安•卡尔？他眯起眼睛努力打量房门那儿被植物掩了一半的名牌。这时候紧闭的房门打开了，迪伦从里面走出来，紧随他走到门口的，是一位有着黑色卷曲长发的高挑女性，看上去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不知为什么尼克认为她很像迪伦的妻子克莱尔。
两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吸血鬼微微笑着在对方脸上印下一吻作为告别，然后走向自己的车。
迪伦显然没有注意到警长开到拐角处的巡逻车。尼克看着他驱车离去，而那位女性向这边望了一眼，但巡逻车好像并没有引起她的关心，她转身关上了房门。
尼克眨了眨眼睛，加快了车速，他很快就把吸血鬼的私生活扔在了一边。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