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出了差错的NPC ...
-
婚房内阴风阵阵,红烛的火焰忽高忽低,渐渐幻成一张女子的脸。
“弟弟,你要放过他?”声音好听,可惜口齿不清。
张景初慢慢起身,“这样有意思的人不妨多留他两天。阿姐放心,不会误了我们的事情的。”
他话音刚落,整间房子响起无数嘁嘁喳喳的窸窣声。
“景初,你可要以我们报仇啊,他们把我的眼睛剜掉了,把我的手脚全都抽了筋。”
“对,那个大嘴老太婆谣传我不守妇道,说我整夜和别人鬼混。我父母不信我,将我沉在了塘底,那种窒息的绝望我现在闭上眼睛依旧感受的到。”
“你还算好的。我呢,拼尽全力进了全帝国最好的研究所,以为自己是明日之星、以为自己会为kencol的未来做出贡献,结果却被当做“耗材”,活活熬死在了岗位上。他们把我的意识全部剥离,将我的肢体分离地七零八碎。”
“……”
哭泣、怨念,几乎要冲破了房顶。
“安静。”张景初低声训斥。
刚刚七嘴八舌的冤魂全都缄默了。
“景初,你要帮我们,帮我们报仇!”红烛幻成的女子柔声道,她连脸都是残缺的,说话的时候甚至找不到她的唇在哪儿“我们不是牲畜,我们是活生生的个体!我们要公平!我们要那群人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激动,空洞灰白的眼眶滴出血泪。“阿姐能感知到这个小家伙是干净的,他的灵魂很香,没有恶臭。我可以放他一马,但那群畜生会不会放过他就不一定了。”
张景初捏了下眉心,“我知晓。”
他咬破手指,从广袖中掏出符纸,血瞬间渗入黄纸,沿着纹路将整张符染成血红色。
符纸飘荡在空中,显现出女子死亡的惨状——娇嫩的女孩被十几双大手按在案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商讨着要从何处开刀才能剥得一张完整的皮。
女孩不会说话,她不是哑巴,只是没有人告诉她该如何说话。他们像是养牲畜一样养着她,让她长大,长到足够的时候便动刀剥皮。
背上的皮适合制鼓,腿上的皮适合做灯,脸上的皮最是软嫩——那要奉给神明。
他们不让她学习,她只要懂吃喝拉撒便好,牲畜才不会有魂魄,牲畜才不会有怨念,作为牲畜的她能享受十几年的快乐时光,他们怎么不算是仁至义尽呢?
“此阵还差一只魂魄便可成型。”
张景初的手向前一甩,符纸被蜡烛燃着,死前的怨念再次巩固了女鬼的魂魄,她的影像更清晰了几分。
“景初,我们都等着,等着他们被剥皮抽筋的那一天。”
“必然。”
他话音刚落,红烛一摇,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却,只有沉夏均匀的呼吸声在床笫间升腾。
男子冰凉的手指捏了一下沉夏的鼻尖,然后又戳了戳他的脸蛋,“好软。”
他的目光投向沉夏后颈处的芯片,神色晦暗不明。
屏幕外,主考官对上那双古井般的眼睛,心尖一颤,“我怎么觉得他在透过传感系统看着我们。弛仁考官,快去查查这个张景初的数据!”
“可是即便他的数据有任何异常我们也没办法修改,虚拟世界的最高权限是由创世者大人掌控的,我们最多只能将这些候选者召回,但不能保证他们的精神体不受到创伤。”
主考官眉头团成一团,正了正神色厉声警告,“不必查了。所有人记住,这次的试炼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此地的候选者精神体力量太弱,承受不住清理部的试炼难度,故此造成部分候选者的精神损伤。对此,我们愿意为他们免费治疗,以此显示本部的关怀。”
其他考官面面相觑,这样的确不负责任,但是几千普通平民的精神体受损和在场十位贵族中层管理者的前途比起来,不值一提。
……
沉夏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怎么搞的,在如此惊险的试炼中竟然还能睡得那般安然。他左臂撑着坐起来,发现身边的张景初也还睡着。
那人醒着的时候虽然也清雅好看,但总带着一股沉沉的暮气,如今闭上眼睛静静睡觉的样子倒是乖巧灵动了好些。
沉夏忽然想到了池镇,那位严肃的上将睡着的时候和醒着的时候没得差,都是绷着脸,难得笑了却要很快的藏起来。
沉夏瞥了一眼张景初毫无血色的脸庞,轻轻将他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然后披上嫁衣、趿拉着鞋装作找衣服的样子四处寻找。
榻上躺着的人轻轻动了下眼皮,但到底没有睁开。
沉夏寻到梳妆台,悄悄地抽开了抽屉,本以为里面会藏着些线索什么的,没想到里面只有一只木梳子。他用手轻抚了一下梳齿,忽然梳子生出无数头发紧紧缠住他的手,那些浓密的黑发像是长着嘴一般,磕开他的皮,狠狠吮吸着他的血肉。
梳子上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几个红字,沉夏忍着痛,冷汗浸透了衣衫,他强撑着放任木梳继续啃食。
红色的字迹越来越明显,“后院,地道,尸骨,怪物。”
棕色的梳子彻底变成了紫红色,沉夏的左手几乎只剩下白骨。他用衣衫去裹那只手,却被打开。
“别动。”
是张景初的声音。
“把刚刚吃进去的吐出来。”这是他对木梳说的。
就在沉夏瞪圆了的眼眸下,那只木梳渐渐幻化成一只婴儿,祂嘤嘤了几声,很是不情愿。
“别让我说第二遍。”
在男人的淫威之下,那木梳婴童到底张开了嘴。几乎眨眼间,沉夏的左手恢复如初。似乎刚刚的血肉模糊、刻骨疼痛只是一场幻梦。
“我……”
沉夏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作为,他可以确定张景初不是候选者,他的颈后没有芯片。
这点在他们拜堂成亲的时候他就确认过了。
“不必解释。夫妻之间信任是应该的。”男人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责问的意味。
“你看得见?”
“看不见,但这血腥气太重了。走吧,我们该去给父母问好了。”
沉夏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他,因为张景初是个盲人他看不清路。
手伸出去了,沉夏忽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张景初的家,即使眼盲但他仍要比自己熟悉这里的一切。
他刚想把手撤回来,那人却抓紧了他,“扶着我吧 。我给你指路。”
“昨晚那些佣人呢?”
“他们只能夜间出来。”张景初笑了笑,“不需要他们,我真的认得路。相信我。”
沉夏点了点头,他不是在担心张景初会不会认错路,只是想起昨晚那些佣人的举止甚为怪异,僵硬笨拙,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娘子,出了门左拐。”
张景初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
“好。”
沉夏扶着男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帮他踢开脚前的石子。
“到了。”
沉夏一抬头,眼前的正是昨天拜堂所在的正厅。
昨天那对老夫妻坐在高堂上,应该是在等着他们。
“景初和沉儿来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率先开口的是那位年老些的妇人,她一把将沉夏捞了过去,长长的指甲碰了碰沉夏的脸蛋,调笑一句“我的儿媳嫩得像块豆腐。”
沉夏抬眸对上她浑浊的泛着血丝的眼睛,陪笑道,“您才是风华绝代。否则怎么能生出景初那样漂亮的孩子?我见了您便觉得亲切,就如同我的亲生母亲一般。”
“哈哈哈。老头子,你看看这孩子多会说话,啧啧啧,我都不忍心看你了。”
那老头瞟了沉夏一眼,冷哼一声,“没几两肉。”老太太赶紧接上下半句,“你爹的意思是你太瘦了,不好生养。”
沉夏垂下眼睛,带上几分哭腔“您们便对我这般不满意吗?那为何还要到我家提亲?为何还要让景初娶我进门?”
老夫妇慌了神,他们第一次见到这般娇滴滴的儿媳。
老太太赶紧哄道,“孩子别哭,别哭啊。你爹没有别的意思的,我们……”
她一解释,沉夏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景初,快将你媳妇拉回房间好好哄哄。”老头子一摆手,气冲冲地进了大厅后的房间。
沉夏悬在胸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心里欣喜,面上却依旧带着泪痕,小声抽泣着。
张景初上前两步,挽住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回房。”
沉夏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道离开了。
果然,这对老夫妻就是吃人的怪物,而被他们吃的人不能心怀怨恨。只要这个人对老夫妻表示了严重的不满,那么他们就无法对此人下手。沉夏暗想到。
“你怎么发现的?”张景初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什么?”沉夏状似不解。
男人转过头,沉夏仿佛从他的眼里看见了笑意,“他们会吃人,却不能吃不受自己掌控的人。”
他知道了。
沉夏浑身一震。
“我对善恶极为敏感,在我们拜堂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完完全全就是看食物的眼神。还有就是,你们府上的侍者。”
“侍者怎么了?”
“身上有淡淡的臭味,动作僵硬,不像是活的。被吸干血肉的皮囊套上稻草木屑,就该是那个样子。整个府上除了你和你父母没有别人,可你身上飘着的是药香,他们身上却浮着臭气。
还有就是昨日来参加宴席的众人,其中有活人,他们却没下口,如果不是因为惧怕那些人的身份,就是因为他们对那些人没有掌控的权利。”
沉夏一顿,“刚刚我也是试探着的,我也很害怕。如果他们一生气会不会当场就把我吃了,事实证明,我赌赢了。因为我对他们生了怨恨,所以他们无法掌控我,就无法吞噬我。”
他的目光灼灼,张景初没有说话。
良久,他出声,“你很聪明。那么,祝你能够活满七天。”
他,他怎么知道候选者的任务?这绝对不会是清理部程序设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