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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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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的天,却照不进大厦冰冷的外壁。
独属于傅氏的集团园区内,整个A座都陷入一股低气压中。
来往的员工纷纷低头缩脑,小心谨慎地抱着文件夹安静做事。
今早9点不到,傅停川出现。
他脚步带风,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一进一出,空气中的风似乎都被其周遭的冷温冻住。
所有人屏住呼吸,直到傅停川的身影消失在专属电梯那一刻才堪堪恢复。
“傅总什么情况啊!上次金融风暴,他脸色都没那么恐怖?”
“是不是鹿小姐出事了?可是网上什么消息都没有啊。”
“鹿小姐真出事了,傅总还会来上班?我估计肯定是公司出问题了。”
“公司蒸蒸日上,今年开展的几项业务目前势头都很稳好吧。”
“那什么情况啊……就连向来好说话的张助都一个字都透露。”
傅停川进了办公室,脱下外套挂在一旁。
大衣却跟擦了油似的直直从衣架上滑落。
傅停川目光凝了凝,捞起地上的衣服、甩在衣架上。
咚——向来稳固的衣架破天荒头一次、携带大衣一并倾倒。
傅停川脸色青了几分,跟在其后的张叔连忙过来扶起衣架,将一切收拾干净。
傅停川看向张叔,目光晦涩难懂。
张叔不敢多言,处理好衣架当即低下头退到一边。
最后傅停川什么都没说,沉沉地迈着步子,来到办公桌前。
他坐下后即刻开机处理公事。
可直到电脑开机再自动锁屏,一个文档也没有打开。
傅停川回过神来,盯着屏幕上自己那张阴郁的面容——
哐——无辜的电脑被推砸在地,发出惨叫。
张叔敛了敛气息,不再干涉。
傅停川疾步而起,扯着顽固的领带毫无规律地竞走,最后一拳闷砸在红木茶几上,震得茶具一阵哆嗦,也没能扯下那皱乱不堪的领带。
他傅停川,将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从生死搏命的家族斗争中杀出重围,却原来,只是个瞎了十几年的白痴。
竹鹿代替鹿希然被绑架的事情并不难查。
最开始竹鹿去办这件事,也只是选择性隐瞒了一些,并没有销毁什么。
而鹿巍、或另有打算,竟也是留着最关键的证据,仿佛就等着傅停川来查一般。
可直到今时今日,傅停川才发现自己距离真相只隔了一张窗户纸。
右手关节红了一片,破了皮的部位渗出血迹。
傅停川抬手扶额,却是笑出了声。
那尽显凉薄的笑声里满是嘲讽,傅停川颓丧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想逼自己冷静下来,一切本该回归原点,只要把竹鹿找回来。
可是……三天了。
竹鹿从雅苑搬走,医院、别墅、曾经她去过的地方,都未能捕捉到任何踪迹。
更可笑的是,傅停川甚至给不出一个、竹鹿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就好像……那一晚,竹鹿真的死在医院外的那片人工湖里。
傅停川、彻底失去了竹鹿。
咽喉微弱地滚了滚,傅停川咽下那点不甘心,更多的却是空落落的茫然。
叮咚。
沉闷的办公室里响起消息音——是张叔的手机,却自然是和傅停川有关的。
傅停川抬起头来。
捏着手机查看消息的张叔心口一跳——傅停川那双犀利的眼眸红成一片,他那看着长大的小少爷、时隔多年、竟是再度露出了那样柔弱的眼神。
但也只是一瞬。
傅停川的目光逐渐沉冷下来:“如果是鹿巍,让他滚——没让鹿家破产已经是我的让步,他应该庆幸,竹鹿身上有那么一丁点鹿家的血脉。”
在查明一切的时候,傅停川本来是想毁掉鹿家的。
却没想到鹿巍厚着脸皮地拿出自己的亲子鉴定来谋出路。
傅停川冷笑——如果他真的能把竹鹿带到他面前,可以;但可惜,鹿巍成功的概率甚至比他还低。
可即便如此,傅停川还留了一点侥幸,仅仅撤回了对鹿家的资助,其他的……随他自生自灭吧。
张叔会意,快速回了消息。
与此同时,第二条消息进来。
傅停川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张叔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竹鹿去领身份证了?”
身份证,是目前傅停川唯一能给竹鹿下的饵。
自从傅停川被绑架回来后,张叔就没见过这样焦急不安的傅停川,他顿了顿,却也只能坦白:“说是这三天完全没有动静,按照之前竹鹿留下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
“……”傅停川面上不显,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手却无意识地松开张叔的胳膊,颓丧地垂在身侧。
张叔捏着手机,大胆问了一句:“少爷,竹鹿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但这些年,你爱的人是鹿小姐。”
傅停川面上的笑意僵住,他回头,冷冷地看向张叔。
张叔惶恐地垂下头,不再多言。
“怎么样……”傅停川转身,目光落向窗外的街道。
无人的巷口,昏暗的角落,曾有一个孤苦无依的流浪儿。
她是竹鹿,是5岁就敢和绑匪硬刚的小小勇者,她本该是傅停川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可这些年,却又是他亲手将她推进黑暗,把她塑造成一个完美的附属品,成为鹿希然的替身。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傅停川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对竹鹿,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至少……
傅停川清楚地意识到,竹鹿必须待在他身边。
“张叔,”傅停川闭上失神的双眼,再开口,已恢复回那个深不可测的傅先生,“你说,如果鹿希然死了,竹鹿会来吊唁吗?”
“……少爷!”张叔震诧。
鹿希然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好,但医院那边也说了只要密切监控,一年半载不会出问题,可听傅停川的意思……绝不可能是要等到那么久之后。
所以……
*
与此同时,咸鱼咖啡店里。
谢忱坐在吧台前,看着加急送来的文件夹,微微出神。
他没想到以前那个爱墨迹的江景年这会儿办事效率那么快。
谢忱拿起台子上的文件夹,拉开上锁的柜子——竹鹿拿到身份证后,马上就会离开。
咔哒一锁,拖个三四天不碍事吧。
“我当初只是不舍得我女儿出省念大学啊!就把她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我就想着让着小呢子长长记性,等她急了再拿出来的,谁知道……店里遭了贼,通知书居然被偷了呜呜呜!”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陈年旧闻。
“……”不敢侥幸的谢忱立刻打开抽屉、重新将文件夹拿了出来。
算了算了。
真要走的人,怎么也留不住的。
就算只是想多留个一天两天的,也没意义。
谢忱自我安慰着,咖啡店的门被推开。
看见来人,谢忱放下文件、关上抽屉、咔哒一锁——动作一气呵成地将竹鹿的身份证文件,严丝合缝地锁进抽屉。
“你怎么来了?”谢忱故作掩饰地抽了毛巾,在干净的台面左擦擦、右擦擦。
竹鹿从酒店回来那晚,就直接带上狗蛋,打包住进谢忱家——她之前就看过了,谢忱家有个空置的小书房,那天谢忱把家里多出来的水果刀什么的搬到竹鹿家后,小房间就腾出大半,睡一个竹鹿绰绰有余。
谢忱答应得很爽快,只是等竹鹿搬进去之后,谢忱三天两头不着家。
“我家已经被搜刮干净了,”根据傅停川的习惯,以后这片地就算是安全了,竹鹿可以自由出行,“所以我也出来放放风。”
谢忱心口一抽,目光落在被自己锁上的抽屉。
竹鹿在这里多待一天,被傅停川发现的概率就多大一些——他不应该那么自私,为了一两天的妄想,就扣下竹鹿奔向自由的门票。
“对了。”竹鹿顺其自然地坐在吧台对面、和谢忱面对面,顺手捞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增的长期零食框,挑了一颗水蜜桃口味的糖拆了丢进嘴里,“早上有个不认识的人想泼你家红漆,我开门后他还问了句‘这里住的人不是男的、叫谢忱的’,我说不是,然后他骂咧咧地走了——谢老板,你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虽然竹鹿也怀疑过是傅停川的人,但泼油漆这个手段太low了,不像是傅停川的作风。
“啊……”谢忱的注意力被转移,随手抓起边上干净的杯子,拿着刚刚擦过桌子的布又开始擦,“我知道是谁。”
竹鹿的目光盯着那个杯子,直言不讳道:“你一会儿不会用这个杯子给我泡咖啡喝吧?”
谢忱低头一看,不好意思地将布和杯子一块儿丢进水池洗了。
竹鹿盯着谢忱略显无措的模样,一个念头在脑袋里荡了一圈,兜兜转转从口中出来的时候,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酸味:“是……一个女生?”
砰——
没等谢忱回答,咖啡店的大门被重重推开。
“这里是谢忱的咖啡店是不是!”一个穿着皮衣、身形粗犷的男人扛着根棒球棍走了进来。
谢忱当即从吧台后走出来,拦在竹鹿和对方之间:“我是谢忱,请问你——”
砰——
男人不做回答,抬手朝着边上的餐桌猛地一顿敲打。
谢忱护着竹鹿退后:“这位先生,如果你还不停下来的话,我报警了。”
男人依旧我行我素,发泄似的乱砸一通,眼看狗蛋最爱的猫爬子就要遭殃——竹鹿随手抄起边上的水壶砸了过去。
“靠!”水壶正中男人的光头,砸出清脆的一声,男人大吼一声。
很快屋外守着的四个人也冲了进来。
男人当即吩咐道:“给我狠狠砸!男的女的,不管谁要是敢反抗,都给我揍……唔……啊啊啊啊!”
竹鹿一个健步上来就给对方一脚,随后单手扭断男人拿着棒球棍的手,转身抬腿一连串将排排站的四个人踢了个翻。
“谢老板,绳子有吗?我一道绑了。”竹鹿拍了拍手,要不是谢忱刚刚挡在她面前的动作那么快,她其实可以在棒球男砸第一桌的时候就把人按倒的。
“……”谢忱看着满地狼藉,感觉他和竹鹿才是来砸场子的,不由失笑,“我找找。”
地上的几个人摔懵了,闻言还想反抗,竹鹿一脚过来——晕了一个:“没有的话,我直接弄晕了也行。”
另外三个当即乖乖不动。
就在此时,右手骨折的光头男抄起刚刚砸来的水壶,就朝竹鹿后背砸去——
“竹鹿!”谢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竹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