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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秦年为桑落什么都肯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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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皱皱眉:“葛冬你熟悉吗?”
秦年哼了一声:“不熟,我也能让他熟起来。”
秦年虽人在翰林院,不过就是每日点个卯罢了,对翰林院里的人事没什么了解。
陆渊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说道:“既然秦太傅将葛冬赶了出去,那估计秦太傅是不会插手翰林院泄题一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陆渊举起手中酒杯,敬道:“秦家少爷,虽然你不熟悉葛冬,但还是要跟他熟络起来,要破此案的唯一线索就是他了。”
秦年呲牙笑道:“葛冬只是个小人物,我的面子他不会不给。但你想要我为你办事,为你背后的三殿下办事,你能给我点什么好处呢?”
这人还真不傻,一听就知道陆渊如此上心此事是为了皇甫麒。
陆渊一口闷下杯中酒,道:“你想不想见桑落?”
晚上相约的地方是秦年在城西的一处偏宅,宅院四周高墙围立,只觉得森严肃穆,但走进院内,只见亭台水榭曲折连绵,仿照江南建筑修了几间白墙黑瓦的小屋,南边竹园里有一处靠墙的二层阁楼,两面靠墙,门口被几株硕大的桑树掩映,不细细寻找,还真找不到。
桑落迷了几次路才找到这座小阁楼,抬头看向门匾,“隐桑阁”三个粗体黑字刻在发黄的木匾上,突然心跳加速,犹豫是否要踏进去这门去见秦年。
桑落在阁楼下走来走去,恰好被楼上的秦年看个正着,满面欣喜下楼迎接桑落进门。桑落只听吱呀一声,秦年带着室内的茶香向他迎来,道了一句:“怎么才来?”
哪有什么长安四大雅士的风范,这主动引领自己入座斟茶倒水的殷勤样子,秦年仿佛只是一个桑落身边的仆人而已。
秦年知道桑落回长安之后,大事小事都躲着自己,不知道该不该先向桑落问春试的事,但看桑落略显憔悴的面庞,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看看你,不就一个破春试,至于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吗?人都瘦了一圈……”
秦年痴心桑落,桑落不是不知道,但他确实对秦年毫无亲密之情,只好找借口道:“劳你挂念。前几年分心医药,读书的事退步了些,为了考好春试为父争光,所以闭门不见客。”
可不是,秦年每回上门都吃闭门羹,把秦年气得牙痒痒,却只能踢了一脚身边自己的小厮权当解气,不敢拿桑落府上的一草一木撒火。
桑落还记得那会儿小书童颠颠跑到自己书房汇报时一双疑惑的大眼睛,“少爷,我还以为凭坏脾气名满长安的秦家少爷会打我一顿让我把您叫出来呢,结果他一句话没说,踹了踹他身边的小奴才就打道回府了。您说,稀奇不稀奇?”
“你既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还在我面前这么说,也不怕隔墙有耳听了去,让秦府的人把你抓走?”
这小书童刚来府上没几天,听主人这么一说,吓得屁滚尿流就跑了,留桑落一个人默默在房间读书。
桑落叹了口气,他最想不通的是,若这长安城上上下下都知道秦年是个混世大魔王,但他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明知不可能,他秦年究竟图什么呢?
桑落思考来思考去也没明白,只好躲着秦年,一日不见,三日不见,一月不见,急得秦年抓耳挠腮可也丝毫没有办法。
这次在隐桑阁,实在是桑落与秦年之间的避无可避。
这个事情,皇甫麒预计得没错。
除了秦年,桑落和陆渊,一个是杂牌军医,在朝中一官半职也没有;一个是常年在四境征伐,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而秦太傅权倾天下,人尽皆知,而秦年又是他掌中瑰玉,宠的是无法无天。利用秦年的身份去调查翰林院,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桑落叹了口气,只好对秦年抱怨:“我本对此事毫不知情,只在家温书罢了。但听说春试泄题,这要是影响了我考试,可就糟了……眼下,还是及早查出此事真相为好。”
秦年说道:“那是,那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了你的道,我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能见到桑落他就已经喜上眉梢了,端茶递水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倒是桑落,清汤寡水像背词儿一样说道,“三殿下掌管春试以来,取消了推举制,我本就不高兴。这么多年从军,看书的时间太少了。如果被平民通过泄题的方式获得答案,我更是觉得憋屈。这事我思前想后,只有秦年你才做得到。若你能帮我,待我们同朝为官之后,我定好好报答你……”
秦年丝毫没考虑桑落因何对他态度大逆转。难得对自己说这么多好话,正激动的说:“你大可以直接找我,不用通过陆渊,我随时备着好茶好水招待你,我那泡茶的水可是取自昆仑山脚下……”
突然听到门响,陆渊跟葛大人竟一起到了。
桑落见到陆渊,双眼便立刻亮了起来,终于有人替他打破尴尬了,陆渊给他照话本小说里编的这段扭捏台词,他背起来实在是太膈应了。
桑落冲陆渊喊道:“陆渊,你来了。”
这番积极模样,看得秦年心头不是滋味。自己还没逞够英雄,怎么陆渊说到就到,还跟着一个不成器的葛冬。
秦年出身于那样势力的家庭,天天拜访秦太傅的人都要踏烂了秦府的门槛,而秦年自小也习得了看人的一套方法。若是对父亲点头哈腰的,便是那些没什么本身只能出卖自己忠诚与良知的小人;若是让父亲克制脾气的,是一些真的有本事的人,这些人才能够令权势与能力如他父亲一样的骄傲之人偶尔低一低头。
所以,葛冬就被秦年划分在了前者,对待这种人,秦年向来是拿自己秦府独子的身份当令牌,非要闹个几回让他学乖才行。
“葛大人,我约你的时辰,跟您到这里的时辰可不一样。”
葛冬看秦年玩着手中的茶杯,生怕一个不稳就朝自己砸了过来,胆战心惊,声线都有些不稳,低着头数着地板上的格子,不敢仔细瞧秦年那与秦太傅八分似的眉眼。
葛冬道:“宅子太大,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在院子里碰到了小陆将军,这才一起找到地方。”
“葛大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狗找不到自家的门呢。”
葛冬这么一听,以为秦年是要撵自己离开秦太傅身边,瞬间跪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额头朝地哐哐地磕起了头:“公子息怒,是卑职愚笨,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桑落见葛冬被秦年折磨的样子于心不忍,轻轻咳嗽了一声,插嘴问道:“葛大人,起来说话吧。我听说您知道这次的题是怎么泄出去的?”
葛冬正被秦年教训得够呛,进门就给秦年跪下了,还没来得及看这阁子里有谁。站起身,循声看去,才看见桑落在秦年身后坐着。
葛冬看到桑落细致白嫩面庞上的一双大眼有波光在盈盈流动,心知这一定就是桑落了。虽说刑部尚书桑青云大人铁面严酷,但独子桑落却是随了桑夫人,男生女相,阴柔白净,今日得见,不负所闻。
既然秦年把自己叫来这,葛冬有七成把握自己当时找秦太傅的事被秦年知道了,也就没必要隐瞒。秦太傅不保自己,若是秦年能给条明路也是好事。
“那日从秦太傅府上回去,卑职去找了几位曾登门找秦太傅的大人,从他们那里讨到了试题,卑职将他们的题与金大人的题核对,才知道这题确是泄露出去了。”
秦年心道,爹爹选亲信果然有一手,葛冬官职不高又胆小怕事,在翰林院里既能监督金萱,又在长安城有自己的门路,消息果然通畅。
葛冬说完就从广袖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试卷,秦年一把夺过,仔细展了展卷起的边角,递给桑落查看比照。
“那些找我爹的人都地位不低,他们这题都是哪里找来的?”秦年回头凶巴巴问道。
葛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怎么这秦年比秦太傅还难对付,但只好忍着,颤巍巍说道:“城西黑市。”
秦年啧啧出声,“这些所谓的士族贵人永不知足,为了往上爬,门路可真多啊……”秦年这话显然说的是宁可找黑市高价买题押题的人,但葛冬身上一寒,觉得也在映射自己。
桑落淡淡道:“天下,能有几个人看到了诱惑,却还不想往上爬呢?”
秦年没想到桑落居然搭话了,笑道:“落,你可真聪明,你说得对,还是你最懂了,我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需要抢来抢去的,天天闹腾,烦都烦死了。”
桑落瞥他一眼,秦年天生含着金汤匙,自是难以理解别人眼中有什么好争斗的,怕是劳苦一世都比不上秦年一半的富贵逍遥。
秦年见桑落又不理他了,只想让桑落赶紧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之处,于是眯起眼睥睨着沉默着的陆渊:“你们肯定不晓得皇宫外的门道了,这城中的势力,虽然比不上皇宫中复杂,但是各种纷杂交错也算是水深得很了。别以为有事没事骑个马逛一圈就天下太平了。这天下,多的是你保护不过来的土地。关键时刻,还得看老子的。”
秦年日常最爱花天酒地,长安城中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物均推过杯换过盏。虽在朝堂上没混出什么名堂,但论起这城中的□□,他多多少少还是比在场的桑落和陆渊顶用些。
这些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心里,满脑子都是天下道义,夫子嘴里的道德就是全世界,而他秦年早就不信什么正大光明,他只信滔天大权在手,天下随他肆意横走。
秦年的一番话说完,桑落只觉得陆渊的脸色由明变暗,心想陆渊定是被秦年这张不知分寸的烂嘴给气着了。
桑落白了一眼秦年,说道:“看你什么?看你逼着京兆尹的人去门口贴张悬赏告示,让人帮你找?”
这话明显不是陆渊给桑落写好的台词,一不小心桑落又暴露了自己本性。
这也太小瞧自己了。秦年愤愤地想,不过就是在陆渊手下混了两年,怎么桑落比小时候越发向着陆渊了,心中烦闷,但在桑落面前又不能表现,只好皮笑肉不笑道:“要是你们两位还不困,就现在随我去黑市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