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九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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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一阵风越过窗棂，轻轻掠过他的身旁，泠泠的凉意让男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甩甩脑袋，望向窗外苍白的天色，男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
……天已经……亮了么？
努力睁大了眼睛，试图分辨眼前有些模糊的景物。
……书房？
男人再次感觉到了寒冷，紧紧身上的衣服。
“有……人么？”
声音似乎有点沙哑。
“……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不，没什么，只是我的错觉……”
男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那句话。
“大人？”
“……你们也该换班了吧？辛苦了一个晚上，好好休息去吧。”
“是，多谢大人关心。”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轻微的金属声响，又是渐远的脚步声。
当一切安静下来时，惠州侯轻轻摊开了眼前的卷轴，开始了一天最初的忙碌。
窗外。
“主上？”翠张疑惑地扭头。“您为什么不进去？”
“不用进去。”秦越摇摇头。“我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知道了，所以，不需要进去。”
九尾狐一脑袋的问号。
“这个家伙。”某只恶劣麒麟一比眼前的房间。“明显就是个被愧疚折磨的工作狂。虽然不知道这种状况他已经持续了多久，但很明显的，他这样的状态实在很不正常。”
“就像一根蜡烛两头烧，就算那蜡烛再长再粗，也有烧完的一天吧？如果我进去了，难保这个有点宗教狂热症倾向的家伙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我可不想被一个情绪激动的潜在精神病患者攻击。”
“我说主上……”翠张有点脸皮抽筋，“您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美德叫做含蓄？”
“含蓄的定义就是对已经认可的事实进行比较婉转或者美好的转述。”秦越扬眉。“也就是说，你也同意我的判断？”
“……差不多。”
“也就是说，我们基本上达成共识咯？”
“……主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翠张……你会隔绝声音的结界么？”
“会。”九尾狐皱眉。“主上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进去吧。”
“……之前你不是说不需要进去么？”使令对出尔反尔的主上很是头疼。
“现在的状况是……我们不进去不行了。”秦越苦笑着比了个手势。
顺着某恶劣麒麟指的方向看去，翠张对上了现任代理峰王月溪惊诧而了然的双眼。
“……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尾狐似乎有点脑子转不过弯。
“似乎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不良台甫笑嘻嘻地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总之，先进去吧，在这里吹风很容易感冒。”某个相当具有随遇而安气质的家伙下了个不负责任的结论，率先跳进了某扇大开的窗户。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秦越。”秦越自在地打了个招呼，热情地抓起前惠州侯的手狠狠摇了摇。
只见某只恶劣麒麟绕过了某位由于她的突兀举动而有点脑筋短路的可怜人士，自觉地拖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顺便还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
“主上你还真是有闲情雅致……”某只妖魔显然是被气傻了。
“这位想必就是峰麟殿下了？”月溪的涵养看来真是相当过关，连恶劣麒麟这么离谱的举动都处之泰然。
“没错！”秦越闻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过别叫殿下了，就叫我秦越吧，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我们要在一起工作很长时间，总是殿下殿下的叫，很不习惯。”
“殿下何出此言呢？”月溪苦笑。
“难道不是么？”秦越坏笑。“难道月溪大人不满意工资待遇想要调薪？”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您在说什么……”
“哎呀哎呀，其实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月溪大人你想说什么。”
某只麒麟不在意地一挥手。
“殿下……”某位中年男子……或者说，拥有中年男子外表的仙人苦笑不已。
“恩哼！都说了不要叫我殿下了……”不良台甫皱皱鼻子，“听上去好老！”
使令在一边笑得幸灾乐祸，偷偷摸摸地品尝着隔岸观火的甘美滋味。
“殿下这次归山，莫非是有了……峰王陛下的消息？”
“当然是……”恶劣麒麟笑眯眯地回答。“没有！”
异常斩钉截铁的结论，加上某个家伙笑得无辜无比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有手痒的冲动。
“……呃……”如此严重的落差让代理峰王有点难以接受，一时间处于失声状态。
“哪，那位伟大的天帝陛下下了命令，让我到各国游历顺便寻找那位传说中的峰王……恩，顺便说一下，第一站是据说繁荣了快六百年的奏国。”
……那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一直被一惊一咋的麒麟弄得不知所措的月溪突然冒上来这个念头，既而又被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出了半身冷汗。
“可是呢……”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前惠州侯，某麒麟拖长了声调继续说道。“虽然天帝陛下的命令是不可以违反的啦，可是就概率上而言，我觉得那位峰王在芳国的可能性要比在别的国家大得多……所以就打算先溜回来看看情况。”
“……您看到了什么？”
“很多……比如民不聊生啦，生民涂炭啦，妖魔作乱啦……等等等等。”
“……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么？”
“你想问的是……”秦越似笑非笑地斜倚着桌子，“我有没有看到峰王……或者说，类似峰王的家伙？”
“主上……”翠张一脸黑线地扯了扯某只麒麟的衣服，试图提醒某个完全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的家伙……不过很明显这个动作并没有任何效果。
“王气什么的，我完全没有概念。”不良台甫微笑着解释，但这个笑容却没有任何笑意。“据说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强烈的直觉。就像是指南针永远指着南方一样，麒麟能够强烈地感受到‘王’的存在……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十二国里有那么一个能让我这样牵肠挂肚的家伙。”
“您的意思是……”
“峰王不在这里！”某只麒麟下了个明确的结论。
“难道您想……”月溪皱眉。
“……去昆仑或者蓬莱？”秦越接口。“可能吧，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代理峰王冲口而出。
“为什么？”秦越挑眉。“理由难道您自己不知道？”
“……我若是把峰王给找出来了，您……又将如何自处呢？”
一时间，室内沉默弥漫。
“别告诉我，选出了下任峰王后，某位‘心有愧疚’的大人准备归还仙籍，然后找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鬼地方终老。”
瞥了一眼僵直中的代理峰王，某只麒麟笑得益发恶劣。
“……不过，就算是你想留下来，已经习惯性以你的决定为行动指标的芳国百官，肯定会给继任的峰王很大压力吧？等忍耐到达一个极限的时候，不是新王把你罢免甚至赐死，就是你老老实实交权滚蛋……虽然后一种低概率的状况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秦越冷笑。
“看来，呆在这个位置上还真是进退两难呢……”
月溪微微皱眉。
“峰麟殿下，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传言？”恶劣麒麟微笑。“算不上。”
“……我只看到了……事实。”
“殿下您……”
“一年！”不良台甫打断了他的言语。
“最多一年的时间，这个王座上会出现一位王。”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月溪望着眼前的麒麟，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到时候……我再听你的解释。”
峰麟微笑而笃定地说道。
“告辞！”
下一秒钟，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口处，只留下一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木窗。
代理峰王怔楞半晌，才慢慢走近，关好窗子。
“……一年……吗？”
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笑容。
“那我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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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
半空中，传来翠张清晰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有点闷闷的。
“什么事？”
秦越的声音很是轻松，看上去，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您，真的确定能在一年内找到王？”
使令的声音里似乎透露出一种异常的味道，各种晦涩不明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关心，还是单纯的一个疑问。
“这个啊……”芳国台甫搓搓下巴。“其实我也不确定也……毕竟什么王气之类的东西听起来就很抽象，对于我这种半路出家的麒麟而言，实在有点困难。”
“主上！您认真一点好不好？！这关系到您的性命啊！”
……听得出来，某只可怜妖魔的神经在经历了今天晚上如此众多的折磨之后，终于濒临崩溃了……
“其实找不到王不是更好吗？”秦越半是认真地耸耸肩。“麒麟死后的肉身可是增加妖魔灵力的大好材料呢。使令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才会降伏的----不是吗？”
妖魔没有回答，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是长长的沉默，和凛冽的风声。
“……”
半晌，翠张似乎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秦越提高了嗓门。
“……没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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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费力地睁开眼睛，秦越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一点初醒的模糊。
“……主上？”
平和中正的声音……
“是……楚夜？”芳国的麒麟支起了身体。“这里是……客栈吗？”
“是的。”面目平凡得让人容易遗忘的睚眦微微一颔首。“您现在正在奏国首都隆洽的一家客栈里。”
“怎么搞的……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秦越费力地挣起身体坐好，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累得气喘吁吁。“……还有，谢谢。”
“您在来奏国的路上突然昏倒了……请主上不必客气，保护麒麟是使令的义务。”
坐在床边的楚夜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
“翠张他们呢？”秦越扶着脑袋，觉得有些晕。
“因为您身体不适，他们也失去了活动的力量，所以……”
……我们……没……事……
从黑影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是接受不良的收音机。
“不适？”不良麒麟挑眉轻笑。“我似乎不晕血吧？现在也没有选王，更不可能是什么失道……按理来说，麒麟是不会生病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拥有着一张中年大叔面孔的睚眦缓缓摇摇头。“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恐怕只有天帝和西王母才知道原因。”
“……还真是干脆……”秦越嘀咕。“这样说来，暂时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有你咯？这是不是说，你是我的五个使令中力量最为强大的？”
----在收服妖魔那么长时间之后才晓得问这个问题，你没救了！
“可以这么说。”睚眦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很沉稳……但在急性子的峰麟眼里看来，这个词其实可以和“迟钝”直接画上等号。
“这种情况大概会持续多久呢？”说完，秦越便捂住了嘴巴，试图通过这个动作，压下自胸口处涌上的恶心感。
“不知道。”楚夜摇摇头，从一旁的桌上端过一杯温热的香茶，递给坐在床上的秦越。
“……啊，谢谢。”峰麟接过杯子，干脆地一饮而尽。“我之前感冒都是两三天就好了的说……希望这一次不要拖太久吧，天帝大人可是下了命令让我在奏国‘游历’呢！天知道我那位王是不是就躲在这个国家的某一个角落里！”
“也许吧。”睚眦自然地接过空了的杯子，转身又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天帝的命令肯定都有他的用意，不是么？”秦越再次接过杯子，却没有喝，只是拢在手上暖着。“反正我们只要按照他画好的方向走就是了，思想啊恐惧啊之类的东西完全都是不必要的废物。”
“请不要那么说。”楚夜似乎不赞同地摇摇头。“天帝的命令一定是有意义的。”
“好吧。”缓缓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秦越耸耸肩。“我不和你就这个问题继续辩论……翠张，炎挲，还有聆笙和吟萧，你们听得见吗？”
……听……得见……
“OK！”虽然在病床上，但某只恶劣麒麟看上去还是精神十足……看她的精神头儿，简直不能让人想象之前她那副病怏怏的模样。
“你们都还好吧？大概多久才能恢复体力呢？如果不能很快恢复的话，有没有什么捷径？如果走捷径的话，是不是会有什么后遗症？”
连珠炮似地一连砸了好几个问题，这只史上最异立独行的麒麟看上去和一尾活蹦乱跳的跳虾没什么区别。
“好。最多三天。有。有。”
一边的楚夜突然开口。
“……后遗症很厉害？”秦越讶异地看了一眼依旧一副泥塑木雕似的使令，索性转过头冲着睚眦开火。
----不过，对于某妖魔这样言简意赅外加跳跃性巨大的回答能够心领神会，不能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眼前的这两个家伙相当有主从相。
“是的。”楚夜看上去仍旧是一张扑克脸。
“有多厉害？”峰麟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家使令。
“视情况而定，您将有一个月到七天不等的时间无法移动身体。”睚眦的回答干脆利落。
“……这样啊……”秦越搓搓下巴。“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等上三天吧。”
“是。”楚夜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家主上所做出的明智选择。
“不过……”恶劣麒麟坏坏地笑了。“身为妖魔的你居然知道带我住客栈……这还真是难得哎！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看到有人类那么做。”
“我的旌券上似乎是个女性的名字呢，你是怎么糊弄过去的呢？”秦越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表情。
“我去抢了一个----还有钱。”干脆利落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抢……”峰麟很罕见地被呛到了。
“被抢的地点离这里很远。”睚眦的回答非常简单，却意味深长。
“……所以不用担心苦主找上门来？”秦越觉得脑门上的青筋在一跳一跳。“那我之前从蓬山拿来的那些旅费……还有女仙们给我准备的旌券呢？”
“都弄丢了。”楚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在您昏迷的时候----由于是空中跌落，所以……”
“……当我没问。”秦越黑线满头……绕来绕去竟然绕到自己身上？“剩余的钱大概还有多少？够我们住三天的吗？”
“不够。”睚眦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我可以再去抢。”
----秦越突然觉得，相对于迫在眉睫的民生大计，她现在更需要的是给自家使令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九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