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让我从零开始》占得一味愚

58、大结局

　　五年之期到了的那日。
　　她躺在树下，唤着青玉。
　　可是毫无反应。
　　“青玉，如果你不出现，我就自己喝毒药了。”她威胁道。

　　一旁的桌面上，的确摆了大大小小的瓶子。包括星罗和鸢娘和送来了的珍品，都被她制成了毒药。
　　“青玉，我有点累了。”她的声音悠悠响起，三千青丝就这样垂在身前，她的神色淡淡的。

　　久违的机械音终于响起：“京笙。”
　　她看了看那团光晕：“好久不见，青玉。”
　　“送我离开现处的这个世界吧。”

　　青玉机械说了声好，于是她就又处在了一片昏暗的独立空间中。
　　身上还是那条真丝吊带睡裙。
　　她脑袋有瞬有些疼，第一个古代世界的记忆就这样涌现在她脑海中。

　　青玉：“送你去第三个世界吧，你还有很多可以体验，你会拥有更多的东西。”

　　她拼命摇头，反抗：“我不去了！送我回现代吧。”
　　“如果你出现的意义是，让我体会更多不一样的风景，完善我那脆弱又虚薄的真实生活，那不必了。”
　　“我总觉得，真实世界里，我也有真的想要做的事了。”
　　“我和刚入第一个世界的想法不一样了，青玉。”

　　青玉好似犹豫了，电子音慢慢响起：“你确认吗？我可以不抹掉你的记忆，让你高兴地继续体验新的世界。”
　　“确定。”她坚定道，“再美好的生活，都必定会经历太多的分离。”
　　“这世上本身，就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青玉，我想回去。”

　　青玉的机械音顿一顿的：“可是，你回去了，我们就要分离了……”
　　京笙笑，柔声道：“我想，我会见到真正创造你的人，我们也还会见面。”
　　青玉：“好。”

　　“夫人，我今日已经给小姐擦了身体了。您别急，今日路上堵，慢慢过来就成。”
　　京笙迷迷糊糊听到了春烟嬷嬷的声音。
　　费力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不，这不是春烟嬷嬷，春烟嬷嬷只是和她长得很像。
　　她是父亲请来从小照顾她的阿姨，做的一手好菜，刘姨。
　　“刘姨……”她喃喃道。
　　她此刻躺在医院里，看样子是个单独的高级病房。
　　而刘姨看见她醒了后，又惊又喜：“小姐你醒了！终于醒了！刘姨在！我……我这就去找李医生，对还要通知夫人和表少爷！表少爷还在实验室呢！”
　　刘姨慌忙地跑了出去。

　　京笙费力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她发现自己手上还打着点滴。
　　那种熟悉的心脏难受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她的整个身子也是冰冰凉凉的，她甚至感受到腿部已经有些僵硬了。

　　“李医生这边。”是刘姨的声音。
　　京笙抬头，戴着口罩的李医生，都像极了小定方。
　　在医生给她检查的时候，她一把扯过这李医生的口罩。
　　确实好像，如果定方长大了，说不定和这位年轻有为的李医生一样帅。
　　“抱歉。只是关节想活动一下了。”她给医生抱道歉，毕竟她贸然摘了他的口罩，有点不礼貌。
　　医生愣住，摇头说了没事。

　　这时京母也来了。她的双手都在打颤，问着京笙现在感觉如何。
　　京笙看着好久不见的母亲，泪如雨下：“妈妈……”
　　当年京母骤然失了丈夫，又查出女儿病发了这特殊的遗传病，痛苦不已，几近崩溃。
　　因此自那以后，她把京笙管得很严，年轻的京笙自然不愿意被锁住，于是叛逆了起来，明知自己猫毛过敏会加重病情，还是偷偷养猫。
　　于是京母怒不可遏，当着她的面，把小猫淹死了，这一幕一直是她心中的阴影。京母也一度疯狂地限制着京笙的活动，买通京笙的同学，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也是为什么高中那段时间，她活得那么压抑，还甘愿被校园暴力。
　　那时候她也觉得，没有人真正爱她。
　　后来长大了，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家附近的南大读的，依旧没能逃脱京母的管制。
　　哪怕她心里可以理解京母对她的爱和害怕，可是她终究还是和京母疏远了。

　　“妈妈……我好想你啊。”她带着哭腔。
　　而今再度重逢，她也能更多的理解京母了。
　　人无完人，京母原本自小没了父母，而后丈夫去世，女儿也被检查出迟早英年早逝。她如何能不崩溃？她的心里也止不住往偏激的方向走，根本不知怎么办才能救下她所爱的人，她唯一的亲骨肉。
　　京笙听着母亲一点点地道歉，一直摇头，伸手去擦京母的眼泪：“妈妈，我没有怪你……谢谢妈妈，给了女儿那么有爱的家庭，其实我的一生，拥有的已经很多很多了，我很知足。”

　　尤其她看见门口进来的舅舅和表哥。
　　表哥秦煜就这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忽然笑得有些灿烂，苍白的脸蛋上有了一丝红晕。

　　秦煜是她的青梅竹马，大她六岁。但他并不是舅舅秦风扬的亲生儿子，他和舅妈主张丁克，于是便从孤儿院认领了他。
　　小时候京笙的朋友也不算多，只爱逮着和这位表哥玩。
　　秦煜天生聪明，科研天赋也很高，从小就爱泡在实验室。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做科学实验，就是带着京笙到处玩。
　　他秦煜从前骨子里也有些张扬，爱和人比赛车，一双桃花眼常常笑得潋滟，小京笙总是特别捧场，眼睛亮亮地夸：“煜哥哥是最帅的人！和爸爸一样帅！”

　　京笙的启蒙的物理是他教的，绘画也是，骑马也是。
　　小小的京笙九岁时，就立下过一个宏愿——长大以后要嫁给秦煜。
　　她还专门穿着红色的汉服，在大雪纷飞的冬季，拉着十五岁的秦煜在月老庙拜堂。
　　彼时风雪交加，他紧紧抱着小京笙，宠溺地依着她，虽只觉得京笙还小，爱玩笑，但还是习惯性顺从她，给她一切想要的。

　　直到后来，京笙患病，他来找她，可她避而不见，不愿再以病痛之躯接触任何的人。
　　她觉得，与其让所以人因为她注定的死亡而痛苦惋惜，不如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偶尔偷偷窥见天光，长大了，再找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安详地离开。
　　秦煜没有强迫她见他，但总是偷偷去看她。
　　包括她被霸凌那次，是他去拉着她，告诉她，无论如何，霸凌与被霸凌本身就不是好事，一定保护自己。
　　她在校门口狠狠咬了秦煜一口，说这是她自己的事，让他走开。
　　可后来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秦煜的话，把霸凌的事情告知了老师。

　　她不知道，后来大学和研究生期间。秦煜也常常偷偷来看她。
　　包括高考的那几本厚厚的复习笔记，也是秦煜针对她的卷子和成绩，亲手写给她的。

　　彼时大一，她一身长长的红裙子，靠在操场那棵树的树干下，捧着《最后的告别》看，试图去感受书里说的，人的衰老和死亡。
　　她好像忽然有点顿悟了，看着操场上朝气盎然的少男少女们若有所思。
　　也许她不用为了结束而哭泣，应该为了发生过而欣喜。

　　站在操场上的秦煜看着红裙飘飘的少女，忽然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觉，他蓦然觉得心跳很快很快。
　　他还不由自主去揍跑了要跟京笙搭讪的男生，最后他终于摸清了自己内心的感觉，他就是喜欢笙笙哪。

　　哪怕京笙想通了不少，可她依旧执着地不愿意和太多人有接触，习惯性逃离。
　　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悄悄躲避母亲的监视，偷吃零食。

　　可是那天吃零食好像吃出了事儿，她才进的系统，去了其他的世界。

　　“煜哥哥。系统是你，是不是？”她温柔地问。
　　秦煜：“嗯。我只想让我们笙笙高高兴兴的。可是系统还是有些故障，有些情节我也安排不好，让你难过了……”
　　她伸手去拉秦煜的手：“没有的。我很开心。”
　　“而且，你不知道。不管在哪儿，或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真实生活里，你独一无二的偏爱，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旁边的显示器忽然开始发出声响。
　　秦煜的眼尾通红：“别说话，我去找医生。”

　　可是京笙死死拽住他，嘴唇发白，疼得眼泪一直掉。
　　“不要。我还有好多秘密，好多小心思没有告诉你。”

　　秦煜握紧她的手：“我在听。”
　　京笙痴痴地笑：“第一个世界里，我也早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我好扭捏啊。你不知道，在秋千下，你真是帅得没边了，真想把你‘就地正法’啊。”
　　“喝了毒药，很疼吧，好想跟你说抱歉。如果那时候我更有勇气就好了，我们就不用错过好多机会。”
　　“还有，空遥居的生活……太快乐了。我好像天生刺绣就不行，早偷偷绣了好多鸳鸯戏水什么的，丑极了，全藏在床下，不敢送给你。”

　　少女诉说着她浓烈的欢喜，可心口开始剧烈撕痛。
　　“阿煜……”

　　秦煜哭：“我在。”

　　她最后的力气松开他的手，冷静又安详地闭眼：“求你，好好活着。山川尔尔，春雪烂漫，你都要替我去看。”
　　因为生命太可贵，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只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你也最爱我，我也那么那么喜欢你。
　　可我们被阴阳划了界限，被生死隔了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们终究不能笙歌再和，白头以偕老。连牵着手去看看新的风景都成了大梦一场。

　　只是还好啊。梦里和现实里，她都拥有过美好的感情，不管是友情、爱情、亲情或是家国情，她都曾拥有。
　　乃至人的善意恶意，她都见过了。
　　她也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就像，她一直以为室友是被母亲收买才一直看着她。
　　可是到她经历了与彩霞的一切，她才想起室友对她的种种好。
　　其实，是她困住自己的内心，于是不敢看见更多的爱。

　　病房内，京笙的心电图彻底成了一杠。
　　她感觉到自己生命彻底的消亡。
　　只是所有细胞都停止运行后的几秒内，她的听觉是最后消失的。
　　她听见有人哽咽地说——
　　“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