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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那就建个女子学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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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门,戚渺没有立即离开。
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撕下一截衣摆。
折了丛中荆棘上的小刺,在食指和中指处划拉了几下,鲜血自指腹溢出,往醒目方向一甩飞溅开来,用撕下的衣摆重重擦拭后,将其丢在一旁。
随即用受伤出血的两根手指拎着聚宝楼的钥匙,垂手往打听到的野兽常出没地界走去,每走十几步,脚下便会沾上血渍。
【宿主,你这是做什么?】眼见戚渺将钥匙串往进山方向一掷,系统终于沉不住气了。
【装死。】
【他们会信?】
【不重要。】
戚渺弯腰拧了几片叶子,将其揉揉出汁液后涂抹在指腹,瞬间止住血。紧接着,便让系统指路,避开野兽、险道,翻山越岭往青云寨去。
身后的县城,如她所料,乱成一锅粥了。
翌日一早打开城门。
没见到戚渺等候的身影,衙役们心里咯噔了一下。
想了想,可能时辰还早。
眼瞅着天光大亮,本该出现的人,一直没有现身,惊觉不对。
当即派人回衙门报告,但因为聚宝楼还在,银子也在,县官们倒是淡定。
晌午过后,聚宝楼外开门营业的牌子稳稳当当地悬着,里头却没有丝毫动静。
已经来来往往好几拨人了,越看心越凉,越到后面越慌乱。
单说对门的万记米行,万员外废了老大鼻子劲,终于找来了两人接力。在米行二楼品茗闲谈期间,视线不停扫向对面。
不看还好,越看越没底。
“万员外,你莫不是诓我等,大老远赶来竟然连门都进不去。”被连夜请来的男人,没好气道。
“就是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有几分值得相信?保不齐就是挖坑等着人往里跳。”
“县令大人都在里面存银子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不知道是在安抚他们,还是在宽慰自己,万员外心不在焉地说。
“若非如此,老夫是万万不敢冒险的。”
“是极是极,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若不是看在万员外你的面子上,我也是怵的。”
万员外扯了扯嘴角,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实在是这心头惶恐之情,因为紧闭的门窗,久久无法平复。
想到见好就收,净赚三万两的姚家父子,万员外又多了一丝怨怼。
若不是他们临时反悔,自己也不用如此发愁。
不过银票基本上都进了他们兜里,倒也算意外之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掌柜空着手离开,银子指定还在楼里,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就在他左思右想之时,县尉亲临,带着一众衙役,万员外眼前一亮,更不用担心了。
但,没有姚主簿这号女婿的其它富户乡绅,心提到了嗓子眼。
衙门横插一脚,还会有吐出来的道理?
他们的银钱,很可能要打水漂。
不过,见衙役们听从号令,没有破门而入,而是守在外头。
众人又稍稍安心了,期盼着戚渺快快现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天过去了,没有见到人。
万员外出米行时,脸都黑成锅底,一向圆润的身子骨打着晃。
远远瞧见的杨父,乐得像只偷了腥的老鼠,回到家里直奔杨淑君居住小院,屏退左右放声大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倒真希望聚宝楼掌柜别再出现,让万老三长长记性!还是闺女你机灵,要不是你反复叮嘱,我怕也要栽进去了。”
“爹,你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说,现在是风口浪尖,那些贪心不足的人要是由此记恨我们杨家就不好了。”
“自然,我也就跟你说说,就连你娘我都不敢提,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杨父随口感慨,让杨淑君脊背发凉。
那人,可能早就算好了。
所以那句提醒,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筹谋,还是在保护她们?
想到这,她当即提议再次安排运粮队一干人等远行,保险起见,最好来年开春再返回。
人多保不齐就有说漏嘴的,眼下离开避风头,对谁都好。
要是被县衙知晓,她们杨家与聚宝楼掌柜有过交集,到时候指定迁怒,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杨父不明内情,想到生意太好,存粮不够了,便允了。
临行前,杨淑君再次敲打众人。天寒地冻山高路远,大多不情愿,但主子发话,只能听从。
拖拖拉拉出城当日,被拦住了不让走。
因为发生了大事,稍加打听一行人嘴闭得更紧了,他们很清楚,时至今日,但凡泄露半个字,那就是引火烧身。
“聚宝楼掌柜不是跑了,而是被害了,尸骨无存呐!就剩块碎布了,连衣冠冢都没法立,惨啊!”
“我娘家侄子的友人就是衙役,听说在城外找了一天一夜,只寻到一串沾满血渍的钥匙。”
“嗐,怪谁呢,外乡人来我们青云县,行事又那般张扬,有钱挣没命花是迟早的事。”
“聚宝楼挣不挣钱不清楚,但平头百姓得了好是实打实的,今年应该不会有饿死冻死的人了。”
“做生意哪有不挣钱的?聚宝楼里堆着的金山银山我可是亲眼所见,就是不知道现在进了谁的口袋?又是用什么法子运走的?”
“欸,我听说掌柜离开那晚,有人见到里头有人影闪过。”
“里应外合,杀人灭口,好可怕!”
......
掌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聚宝楼几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得知消息的人无不骇然,到底是谁动的手?竟有如此通天手段?
县尉和县令都将目光转向曾‘出谋划策’的姚主簿,后者被盯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官冤枉,下官怎么敢?”
“你敢说,难道会不敢做?”痛失十万两的县尉冷声道。
“下官真没有!”
“本官平白无故少了二十万两,与你脱不了干系!”其中还有部分是挪用了衙门款项,上面要是追究下来,一个都逃不掉,一起死吧!
县令看他已经像看仇人一样了。
如果县官们都亏了,那当然是一起绞尽脑汁找罪魁祸首,可身边有人赚了,赚得还不少,矛盾就会转移。
并且,‘罪魁祸首’还尸骨无存,情况就更恶劣了。
县令和县尉步步紧逼,城中谣言四起,岳父万员外横眉冷对,姚主簿百口莫辩,哪怕他掏出三万两求消停,还是没起到多大作用。
靠利益维系的平衡,在有人觉得分配不公时,就像一盘散沙。
互相都有对方的把柄,就看谁先沉不住气豁出去了。
听着系统讲述青云县县官狗咬狗的实况,戚渺却未展颜。
因为,在一介平民绞尽脑汁用下作手段,才可能惩戒本该庇佑她的父母官时,这场‘游戏里’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徒步赶路,戚渺第二天傍晚才抵达青云寨山脚下。
她不在的日子里,山道被清理得宽敞平整多了,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都不是问题,不过看样子,也只完成了一小段路。
被放哨的人发现后,就用不着系统指路了,戚渺顺利回到寨子里。
这会天已经黑透,寨子里大部分都睡下了。
“戚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了,多谢。”
“您太客气了。”
戚渺往自己住处走去时,依稀看到有光亮,等再靠近,就看到听到动静跑出来的两个小家伙。
“姐姐!”少年激动异常,细听还带着哭腔。
“小姐!”少女强自镇定,同样有兴奋之情。
“怎么还没睡?”戚渺倒是淡定,就像才离开一天一样。
“石头......少爷每晚都在等您回来。”张翠芝开口回应。
少年哽咽着说自己没有。
口是心非莫过如是。戚渺笑着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回来了。”是她食言了,一走就是十天半月。
原先还要哭不哭的少年,因这亲密的举动胀红着脸,愣楞地回望她。“姐姐?”
“是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听到这回答,少年涌动的泪意一滞,更难受了。
“好了,回去睡觉,我也要洗洗睡了,明天启程回寻平县。”
石头点头,将怀中揣着的卖身契和银票还给了戚渺。
站在他身旁的张翠芝,闻声忙去打洗澡水。
“我自己来,你也去睡吧。”正好做点吃的垫垫肚子。
回来太晚,厨子都睡了。
刚要生火,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熟悉的低语。“进来。”
“姐姐,我们想帮忙。”
果真是两个小家伙。
“那一个洗锅,一个生火。”
石头抢了洗锅的活,踮起脚努力。
张翠芝蹲下,开始找引火的燃料。
戚渺状似随意递给她一张纸。“用它。”
张翠芝愣住了,虽然不识字,但她知道是卖身契。
“你和你娘的那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挑拣食材的戚渺解释了一句。
“谢、谢谢小姐,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张翠芝紧紧握住了改变自己和娘亲命运的一张纸。
“怎么报答?”
“......”
“等回了寻平县,跟石头一块去读书吧,我想要个女管家。”
系统不是说她以后会掌家吗?那就看看能掌多大的家业。
“我也能读书吗?”张翠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能?”
“女子是不能进学堂的。”
“这样啊,那就建个女子学堂。”
此言一出,瞠目结舌的人多了一位。
短暂的沉默过后,张翠芝将卖身契投入灶膛,霎时,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两簇窜起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