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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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榆再睁眼的时候，四肢睡的有些僵硬，他缩了缩鼻子，是被冻醒的。
夜色不知何时袭了上来，整层楼都漆黑的一片，隔着玻璃望向窗外，偶尔有发动机的轰鸣声，紧接着刺眼的车灯一晃而过，雪还没有停，地上来来去去的都是脚印。
它大概是被丢在这里了。片刻之后，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他默默想到。
算了，丢这个字眼显的他多么可怜一样，也许只是尹默庭忘记了。
娄榆不愿再去多想，习惯性地用爪垫揉了揉自己的脸，只摸到了一脸毛。
抬起头，借着路灯的光，可以看清玻璃上的投影——一只被遗忘的小猫。
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站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
这里暖气已经停掉了，一晚上过去，怕是明天连尸体都冻僵了。
那样的话，估计尹默庭上班的时候会把他吓死。
那现在出去吗？要怎么出去？外面更冷，还在下雪，要去哪里？他无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像是很认真地在考虑。
还没等他想出结果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起，窸窸窣窣的钥匙碰撞后，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一抬头，慌慌张张赶过来的人，正好跟窗台上的猫看了个对眼，他心一抽。
“合同出了点问题，处理到比较晚，路上车又抛锚了，我来迟了。”他语速偏快，呼吸声比平时重些。
“唔，没事。”娄榆不甚介意地说：“我也睡着了，才刚醒。”
尹默庭双脚像是钉在了那里，垂下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可娄榆的话像是堵死了他所有再开口的理由。
他总是来的这么迟。
*
娄榆上小学的第一天是张菲菲带着去报名的，学校很大，人特别多，他混杂在其中，紧紧握着张菲菲的手。
当时尹默庭已经在读三年级，她理所应当地嘱咐儿子：“放学的时候要跟榆榆一起回来哦。”
“好啊好啊，嘿嘿。”旁边的小布丁显然比他要兴奋的多，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尹默庭像是他唯一的依靠。
跟张女士挥手道别后，两人一起往学校里走，他快速说道：“放学后你在后门等我，要等到我才能回去，知道吗？”
“嗯！”娄榆跟在他后面，慎重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那默庭哥哥你要记得来找我。”
他那时候还不认路，只能按照对方说的话，站在路边，目送着一波又一波的学生离开。，
尹默庭可真不是一个好哥哥，小娄榆想。
学校每个班每天都会留一些人下来做值日，他在开学第一天就中奖了。
等尹默庭不急不缓地从教室出来的时候，遗忘的回忆才逐渐复苏，他飞奔到校门口，一直小布丁还呆呆地站在那儿。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默庭哥哥，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慢啊！”他看上去都要急死了，圆润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安。
尹默庭永远不会体会在，在等待的无数瞬间里，小娄榆积攒了多少被遗弃的恐惧。
在这里，他只有尹默庭。
实在是太晚了，连娄家的保姆都不放心地找了出来，“哎呀，尹少爷也到了就快些跟我们走了。榆榆一直等着你，说什么都不肯走呢。”
那个时候尹默庭也只才十岁，听了这话他只觉得心里堵堵的，能隐晦地察觉到这是一种不太好的情绪。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很可惜的是，选用了一种错误的解决方法，随后冷声喝道：“你傻啊，家里来人了为什么不走。”
“不是你叫我等你的吗。”娄榆嘀咕道，后续越想越委屈，索性哭了出来。
娄榆小时候是很能哭的，害怕了，难过了，委屈了，一言不和就能哭出来，尹默庭哄过很多次，但更多时候，是任他哭一会儿就自己消停。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哥哥，尹默庭想。
*
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把娄榆整只猫包住，走了出去。这里离酒店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冬夜里很难打车，必须要做好步行回去的准备。
雪有减缓的趋势，但落到人身上，依旧一朵一朵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下，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猫，影子拉的很长。
娄榆扭了下头，尹默庭把他包的太紧了，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他干干地开口道：“这里太冷了，你们公司怎么会选择在这边来，还是费城要舒服一些。”
费城，他们一起去过的城市。
尹默庭的眼睫轻颤了下，静默了几秒，轻轻说道：“费城的冬天也很冷，你不会喜欢的。”
一阵风吹来，话音散落在风中，转眼就没了踪迹，娄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回到酒店一人一猫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他倒没事，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就是尹默庭赶紧去洗了个澡，忙了一天，躺上床就沉沉睡去。
而娄榆可能是白天睡的太多了，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回忆起些往事来，不知道他的感觉是否准确，今天尹默庭情绪不太对。
其实他把自己丢在办公室里的事，当时那会儿他可能是生气的，不过他后续想开了，就真的能理解。
自己的存在已经是给尹默庭添麻烦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想到最后索性随他去，真心怀愧疚对自己更好点也无妨，大不了等自己以后恢复了，再还给他就是了。娄榆这么想着，打了个哈欠，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小猫咪刚睁眼，房间里很昏暗。无人催他，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过了几秒，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尹默庭还没走，正在不远处坐着，桌子上放着电脑，旁边还散落着些文件。只开了一盏小灯，见他醒了，拿起手机开始点餐。
“你怎么还没走啊。”他从床上跳下来，头脑还没完全清醒，脚踩在地毯上有些打滑。
尹默庭给他倒了杯水，“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下午还要出去一趟。”
娄榆也没问，乖乖吃着自己的饭。尹默庭的目光许久没有移开，突然觉得他是真的变了。
换做以前，他肯定还要为昨天的事闹上好一阵。在彼此错过的时间里，他真的长大了很多。
是好事吧，尹默庭坐在角落里，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是吗？
*
下午两点，西雅图最大的脑科医院，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正安静地坐在偌大的主任办公室里，旁边放着黑色的公文包，手指轻轻敲着椅子，面容很严肃。
他大手笔地买下了这里脑科一把手亨利医生的下午两个小时时间。并且在这个看病花钱如流水的国家，没有走医保
——是个极其有钱的金主。
这是院里的共识，不然前台的几个小护士也不会为了谁进去招待而在门口嘀嘀咕咕了半天。
“尹先生，您请先休息一下，亨利医生马上就来。”刚来跟着亨利医生的实习医生勉强地笑着，并对着门外的几个小护士皱眉，他明白这样的人一般都很难搞。
尹默庭没有动，用流利的外语回道：“没关系，是我来早了。”
又过了一会儿，正主才姗姗来迟，亨利医生推开门，朝他微微示意，“尹先生，现在我们开始吧。”
他无声点点头，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病人的病例，您看一下。”
对方快速地过了一遍，越看到后面，越是眉头紧锁。他临床经验丰富，这份病例也不复杂，只是......
“尹先生，这就是您预约的时候说的病人？”
“虽然目前见不到病人的实际情况，但就从这份病例来看。由颅脑外伤导致的脑组织受损，并且接近一周的时间都没有苏醒的迹象，怕是......治愈希望渺茫。”
这是全世界医生都会下的结论，他不想给予对方无谓的希望。
尽管是有备而来，在听到这个诊断结论的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过了很久，才淡淡地说道：“听说您这里有过治愈的案例。”
医生停滞了片刻，继续说：“虽然的确有奇迹般的复苏案例，但尹先生......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很多事情并不能有完整的医学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所能做的很有限，非常抱歉......”
亨利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眼前人的情绪，甚有考虑纸巾放在哪儿了，毕竟，在医院，崩溃的病人家属太常见了。
可预想中的情况并未出现，对方只是在听到希望渺茫的时候皱了下眉，沉默了几秒，又接着说：“我知道了。”
他低头停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沉声道：“不过亨利医生，这是一周前的病例，病人目前......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雪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