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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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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向子衿28岁。
她决定和自己交往七年的男友分手。
分手这件事,她想过无数遍。
从她开始和男友靳屿谈恋爱起,她就不停地想这个问题。
最初恋爱的时候,她以为他们会很快分手。
但是没有。
交往第四年的时候,他们爆发了巨大的争执,她以为会分手。
但也没有。
今年是交往第七年,日子过的平淡而乏味。
向子衿想,他们该分手了。
但怎么提起分手这件事,向子衿并不知道。
至于如何分手,向子衿并不知道。
她坐在皮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粗陶咖啡杯。偶尔抬起头来,从中古店里的镜子里,向子衿瞥见自己清瘦的身形。
深色大衣内搭竹青色衬衫,向子衿从镜子中仔细地端详自己。
28岁,都市佳人,精致光鲜。
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完美的。
恍神了瞬,她好似从镜子中看到,自己年衰岁暮的模样。
下一秒,面前出现一张年轻的面孔。
“向女士,您为您先生买的腰带打包好了。”店员将手里的深绿色纸袋递给她,“给您。”
向子衿起身接过,说了声谢谢。
相视一笑。
店员将她送到门口,中途又忍不住感叹,“您和您先生感情真好,真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爱情。”
看了眼女生年轻的面孔,向子衿目光滞了下,她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迎着寒风走回家。
到家时,她脱下高跟鞋,抬头看了眼先行到家的靳屿。再度低头,日常惯例般道:“回来了。”
男人很快跟着毫无波澜地“嗯”了声。
期间毫无对视和别的交流。
客厅开着大灯,靳屿正在处理公务,他一身黑色正装,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明亮的灯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五官。
向子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对于她来说,这张脸她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进了房间,等她洗浴结束,男人也进了房间,头顶湿漉微干,在客房的浴室刚刚洗过。
靳屿走过去。
主灯一下子熄灭,房间独剩一盏微明的小灯。
只能看清彼此绰约的脸庞。
贴了过来,靳屿低头吻住她的耳垂,一路向下。
房间开着充足的暖气,吻似冰点般落下,平静地颤栗。男人宽阔的手指托着她的柔软,手心是灼热的滚烫,慢慢移动到脊柱。
向子衿吻上他薄热的唇,舌尖相互勾引,却没有任何的感情传递,只是单纯的技巧性亲吻。
身体被撞击,向子衿盯着男人的漆黑的眸眼。男人只是垂着睫,淡淡地松开她,低头吻住柔软。
起伏的鼻息声响起。
闷闷的。
昏昏的灯影笼罩在他们身上,空气逐渐变得闷热不可呼吸起来。
男女躯壳的亲密,愈发显得感情空荡。
“靳屿。”
手指环住男人的脖颈,向子衿忽然喊男人的名字。
女人细软的发丝勾绕在指尖,靳屿顿了拍,呼吸喷落在她颈侧,抬起黑眸来与她对视。
他的表情很淡,沾染上情事的暧昧。在昏黄的灯色下,瞳仁泛出琥珀色,映出她赤.裸的身体,直白地晃人。
向子衿吻了吻男人凸起的喉结,嗓音是事后的微哑,“我们分手吧。”
眸色愈浓,下一秒眼睫垂落下来遮挡住眼底的情绪,靳屿目光停留在女人脸上一秒,随即翻过身来。
他的声调毫无波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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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问彼此,为什么要分手,又或许是答案过于心知肚明。
谈及分手,两个人都显得格外冷静,仿佛置身度外。
没有想象中的争吵,只是两个人盘腿坐在沙发边,和平时一起工作般,平静地商讨着共同财产分配。
同当年的困窘不同,现在的他们,事业有成,财富自足。
财产交集很多。
但理起来却比想象中简单、清楚,好似两个人都早已预料到这天,早已暗中归属好各自财产,泾渭分明。
最后只剩下名下共有的一套房子。
相爱七年,靳屿很难说不了解向子衿,甚至,在某些时刻,他比向子衿还要了解她自己,就如向子衿了解他般。
靳屿知道女人不需要他自作多情的感动,也不会轻易接受不该属于她的好意。
房子最后留给了靳屿。
向子衿选择主动离开。
搬离公寓那天,她将所有的物品打包在大大的盒子里。
公寓是三年前买的,那时候靳屿工作步步登高,他们用所有的存款买下了这套房子。
那时,他们还没有想到会有分开的一天,也不知道这段感情,其实已经暗中标好了结局。
三年的生活物品被容纳在盒子里,点点滴滴,放在一起却显得格外空落。
靳屿特地从公司赶回来,他靠在门边,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的女人,垂头燃烟。半边脸陷落在阴影里,男人缓缓呼出薄薄的烟圈,身上有着平静的颓废感。
将盒子打包完全,向子衿站起身来,看到门边抽烟的靳屿。
平日向子衿并不喜他在室内抽烟,靳屿一般只会去客房卫生间点一根烟消消瘾。
到嘴边的提醒被重新咽回,向子衿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房间拿了自己的包背上。
抽烟这件事,向子衿说过靳屿很多次,她让他少抽,对身体不好。男人次次都说好,却从来没有做出过改变。
箱子沉而重,靳屿走过去主动搬起。
抬起眼皮看了一下他,视线短暂地相交,彼此收回。
向子衿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靳屿抱着箱子推开门站着,向子衿低头穿完鞋,站直下意识对着玄关处的镜子确认了遍仪表。
棕红色绒制西装外套配白色v领衬衫,高级精练。
对着镜子,她扬唇笑了笑。
侧后方的靳屿盯着镜中的女人愣了下,仿佛看到他们之前每日出门的样子。
他总是不满向子衿出门前的墨迹,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执着于衣服的搭配,但久而久之也形成了等待的习惯。
一路无话。
两人来到小区门口时,出租车已经在此等待。
敲了敲后备箱,“嘭”一声打开。靳屿弯腰将箱子平放在后备箱,随后又走到侧边,替向子衿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向子衿拎着包坐了进去。
修长的手指抓着车门微微用力显出骨骼的模样,靳屿卸下力来,笑了笑忽然说:“冬天了,下次多穿点。”
向子衿愣了下,抬头看他,“你也是,别总熬夜。”
车门关上。
男人的声音最后只落下余音——“好。”
司机踩下了油门,向子衿在倏然间,降下车窗,露出娇艳的脸蛋。她温和地对靳屿笑说。
“谢谢。”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站在原地,靳屿唇角扯了下,挥了挥手示意作别。
浅绿色的出租车慢慢变成小点,消失在眼前,也好似消失在彼此生活中。
靳屿明白,她说的“谢谢”,不是谢他拎箱子。
而是,谢谢他这些年的陪伴。
不说再见。
总归是因为,它多了一层,再次见面的意思。
而他们不需要再见了。
但感谢陪伴各自多年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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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便利店买了包烟,靳屿不疾不徐回了家。
家里和往日的凌乱并不一致,干净整洁得失去了烟火气。脱掉鞋,靳屿褪去在外的冷感,把自己整个人窝在沙发中,深深地闭了闭眼。
靳屿不是个喜欢表达感情的人,这段感情很多时候都是向子衿在推动。她教会他如何爱人,如何照顾女生,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们也许不是合格的恋人,但他们曾经有真实地为彼此而喜欢过。可惜生活枯燥而乏味,再多的喜欢也被生活磨平,再多的解释都无法掩饰他们不爱对方的事实。
爱情的轰轰烈烈,最终归于寂静。
头疼得发炸,靳屿站起身来,去餐厅倒了一杯热水,意外发现方桌上显眼的绿色纸袋。
他没有买过类似的东西,靳屿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向子衿遗落的东西。
抽开板凳,靳屿盯着绿色的纸袋顿了两秒,低头拿出手机给向子衿发消息:【你有东西忘拿了。】
向子衿:【是留给你的生日礼物】
手指停留在屏幕上,靳屿猝不及防的看到这句话,一下子失神不知道说些什么。
再回神时。
向子衿发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忽然间,天空下起暴雨,滴滴答答地拍打着万物。
眼睫颤了颤,靳屿回过神来,沉默了很久。他将包装拆开,看到了一条崭新精致的腰带。
皮革的柔软质感在手间滑过。
恍惚了下,靳屿想起向子衿给他买的第一个礼物。
也是腰带。
那时候他们刚开始工作,工资低薄,时常入不敷出。向子衿偷偷攒了很久的钱,在他生日时送了一条撑门面的名牌腰带。
烛光晃动,她亲了亲他,告诉他,他们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后来,他们确实做到了。
再也不要用外在形象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同时,他们再也回不到那个热恋的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