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4、14.除奸行动开序幕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中午十二点。
　　岳翔看着刘副官，接下来就要开始部署除掉这个汉奸的事了。岳翔仔细回忆了之前的部署，来到潘正宇跟前，对潘正宇道：“现在情况紧急，请你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潘正宇道。
　　岳翔附在潘正宇耳边，“不管你找什么理由，请你去暂时看着刘副官。”
　　“什么？”潘正宇有些吃惊地看着岳翔，方才刘副官就想崩了自己，自己再去跟着他，这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吗？
　　岳翔不知道刘副官与潘正宇之间发生的事，再说自己身边也确实是无人可用了，总不能让沈雅云去做这事吧？所以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自己下的命令，并补充道：“放心吧，不会太久的，等我做好了安排，就会通知你离开。”
　　“为什么要去看着他？”潘正宇道。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这事很重要。”岳翔说。
　　“让我去做事，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潘正宇还是不愿意去，一方面是他确实没找到跟踪的理由，一方面是他想知道岳翔谋划了什么事。
　　岳翔只能简短地说：“好，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为了南京，如果让刘副官离开你的视线，那南京就危险了。”
　　岳翔看了看唐生智和刘副官，发现这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了，于是推着潘正宇催促道：“你快去啊！要是让刘副官离开了唐生智去做别的事，那南京保卫战就要输定了。”
　　“好，我这就去。奶奶的，为了南京，我豁出去了。”潘正宇立刻动身前往。
　　潘正宇去了，岳翔松了一口气，看着身边的沈雅云道：“我送你回家吧？不，还是你自己回家吧！”
　　沈雅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岳翔的肩膀上。
　　岳翔道：“听话，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做。”
　　沈雅云笑道：“你是一个学生啊！学生除了学习以外，还有什么正事做？如果你要学习，那我们就一起学习。”
　　岳翔叹了口气，他确实没时间与沈雅云耽搁，便道：“罢了，我带你去，不过你去了只能在旁边看，不许问问题。”
　　沈雅云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岳翔带着沈雅云来找吴毅他们了，当时，吴毅从部队里派出了两个连把精致皮鞋店围起来了，吴毅、方天麒和陈勇三人躲在角落里观察情况。岳翔带着沈雅云来到了附近，就遇上了吴毅手下的一个兵，岳翔道：“带我去见你们营长。”
　　上次岳翔去找吴毅时，那士兵见过吴毅亲自出迎，所以也没问什么，就带着岳翔和沈雅云来找吴毅。
　　吴毅见到岳翔，便问：“你咋个来了？”
　　“你说我咋个来了？你们让里面的特务和外面的内奸接上头了，转移百姓的事被内奸破坏了。”岳翔道。
　　“怎么会呢？我们把这里围得像铁桶一般，里面的人根本没出来。”吴毅不可置信地看着岳翔。
　　“我骗你干什么？内奸鼓动唐生智去了挹江门，我们转移百姓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岳翔说着打量了吴毅等人，轻声道。
　　“该死！”吴毅骂了一声。
　　“可是不可能啊！他们根本没有出去过。”方天麒道。
　　岳翔看了看精致皮鞋店，一个伙计在看着门口的官兵，门口的官兵在那里做原地踏步走，时不时地喊一句“誓死保卫南京”。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排的士兵来接应，那原地踏步走的士兵便喊着“誓死保卫南京”离开了。
　　精致皮鞋店内的人本来已经起疑了，就在他们要采取行动的时候，方天麒也注意到了。于是安排了一幕戏给他们：
　　一个士兵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叫喊？应该到南京司令部叫喊才对。”
　　另一个士兵回答：“我问过营长了，营长说，这只是临时选中的地方。我们从这出发，走到司令部，我们要让司令部的人都知道，我们营誓死保卫南京的决心。”
　　有了方天麒安排的这幕戏，精致皮鞋店的人倒真把这当成演习了。但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派了一个人在门口看着。
　　岳翔看到吴、方、陈三人都在此处，且精致皮鞋店门口调集了重兵，便问：“你们在此处守卫严密，那天禧茶楼呢？”
　　“我留了一个排在那里盯着，那里已经没动静了。”方天麒道。
　　“这么说日特机关只可能是精致皮鞋店？”岳翔道。
　　吴、方、陈点了点头。
　　“精致皮鞋店既然是日特机关，就肯定有通到外面去的密道。”岳翔说：“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让里面的人与内奸再有联系。”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咯？咱们直接冲进去把里面的特务抓起来，问题就解决了嗦。”陈勇说。
　　岳翔摇了摇头，说：“现在不能动手，因为没有证据。如果贸然动手把特务抓起来了，就会打草惊蛇。”
　　“那应该怎么办？”吴毅道。
　　岳翔想了想，对吴毅说：“绕树三匝。把你的一个营分成三部分，一个排分布在精致皮鞋店周围，一个连隔一百米分布第二圈，剩下的部队再隔一百米分布第三层。吴毅守第一层，陈勇守第二层，方天麒守第三层。任何人不允许出入，然后开始从外往内，挨家挨户搜查。”
　　“你为什么让我们营长守第一层？”陈勇说。
　　“因为我做如此部署，会让精致皮鞋店的特务们心生怀疑，因此他们有可能会冲破我们的包围去传信。他们要去传信，但是绝不敢用枪。要论打架，你们三人中，最会打架的应该是吴毅吧？”岳翔说。
　　吴毅吃惊地看着岳翔，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岳翔笑了笑，说：“看你们的手就知道了，吴毅的手大，握起拳头时青筋暴起，这应该是经常练拳留下的；陈勇的手布满老茧，是经常干农活留下的；方天麒的手，茧在手心，是开枪留下的。所以吴毅打架最厉害，方天麒应该是个神枪手吧？”
　　吴、方、陈三人纷纷点头，都决定要按照岳翔的话去做。
　　“等等！”方天麒问：“如果有人问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应怎么回答？”
　　“你们就说你们部队发现了一个日本奸细，那个日本奸细逃到这附近了，你们正在搜捕。”岳翔说。
　　吴毅等人点了点头。
　　“还有，行动的时候要约束好你的士兵，与我有关的事不许谈。”
　　“为什么？”陈勇问。
　　“我知道，我们按照他的话去做就对了。”方天麒道。
　　岳翔点了点头，方天麒既然明白了，自然会解释。果然方天麒解释了原因以后，吴毅的部队按照岳翔的部署行动了。在行动之前，吴毅还下了个命令：任何人不得谈论岳翔，违者以泄露军情军法从事。
　　沈雅云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让潘主任去看着刘副官了，原来你是怀疑刘副官是内奸啊！”
　　岳翔摇头，“现在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好了，万事俱备，现在可以让内奸来投落网了。”说完，岳翔就往南京卫戍司令部而去。
　　“你是指挥官，应该坐镇中枢指挥，剩下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沈雅云道。
　　岳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沈雅云，“你真的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沈雅云笑道：“如果刘副官真的是内奸，潘主任跟着他，他绝不敢去和日本特务会合，只有让潘主任离开，他才好行动啊！所以，你说的让他投罗网一定是让潘主任离开。我分析得对吗？”
　　“对。”岳翔笑道。
　　沈雅云道：“这件事让我去做吧！我去可以让潘主任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离开。”
　　岳翔想了想，沈雅云说得也对，于是点头说：“你要小心。”
　　“嗯，你等我好消息！”沈雅云笑了笑，就转身要去找潘正宇了。
　　“等一等！”岳翔拉住沈雅云的手，“我接下来会去找方天麒，你把潘正宇叫走以后就自由了，愿回家就回家，愿跟潘正宇去就跟潘正宇去……”
　　“我来找你！”沈雅云打断岳翔道。
　　“为什么找我？”岳翔说。
　　“我要看着你把内奸抓起来。”沈雅云说。
　　“好吧，那我告诉你，不能把我抓内奸的事告诉任何人。”岳翔道。
　　“为什么？”沈雅云不解地看着岳翔。
　　岳翔抬起沈雅云的下骸骨，让沈雅云看着自己，柔声道：“我问你哦，假设你是日本特务，知道是我这个学生帮军队除了内奸，你会不除掉我吗？”
　　沈雅云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谁问我都不说。”
　　岳翔笑着点了点头，在沈雅云的嘴上亲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沈雅云便去找潘正宇了。岳翔笑了笑，去找方天麒了。
　　另一方面，接到岳翔指令的潘正宇一直跟在唐生智和刘副官的后面，他之所以没有跟上去，是因为没想到用什么理由去缠住刘副官。他心里还埋怨岳翔：“真是的，怎么给我下这样一个命令？这命令该怎么执行啊？”
　　于是乎，潘正宇一直跟到了司令部门口，唐生智和刘副官走进了司令部，潘正宇却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盯着。
　　不久，萧山令就来了，发现了角落里的潘正宇，于是走过来对潘正宇道：“你怎么在这里？”
　　潘正宇把岳翔跟他讲的事告诉了萧山令。
　　萧山令点头，又想起岳翔的那句话“可能要你帮忙”，所以决定帮这个忙。他道：“你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司令部有两个门，他要是从后门出去了，那你在这里等一辈子也无用！”
　　“那怎么办？”潘正宇道。
　　萧山令想了想，说：“这样，我去堵他的后门，你在前门等着。等他来了，你就堵上去。”
　　潘正宇点了点头。于是萧山令进入了司令部，往后门来了。
　　刘副官换了西装革履，戴了一顶灰色礼帽，准备从后门出去。当他刚走到后门口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副官！”
　　刘副官转身看，只见萧山令笑着朝他走了过来，萧山令道：“刘副官这是要出去吗？”
　　刘副官笑了笑，连连摇头，“没有啊，我只是来后面晒晒太阳。”
　　“哦，如果你要出去，千万别从后门出去。”萧山令道。
　　“为什么？”刘副官道。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阻止百姓渡江的事说出去了，百姓对你恨之入骨。你现在从后门出去，要是被百姓打死了，那可死得太冤枉了。”
　　刘副官脚步略微缩回来了一点，笑道：“谢谢萧司令提醒，我只是来晒太阳而已。”
　　“哦！”萧山令走到后门口，一边做运动一边晒太阳。
　　刘副官跟着萧山令做了几个运动，就对萧山令道：“萧司令，职下还有事做，这就少陪了。”
　　“嗯，刘副官有事尽管去忙。”萧山令看着刘副官离开的背影，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刘副官走进司令部，只好从前门出去。
　　看到刘副官从前门出来，潘正宇十分无奈，因为他仍然没有想到缠住刘副官的方法。可是就算没有想到办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刘副官请留步……”潘正宇说着快步追上刘副官。
　　刘副官收起脸上的笑容，十分不乐意地对潘正宇道：“是你？”
　　潘正宇道：“我有些事要向您请教……”
　　“免了，”刘副官连忙制止，“你的身份特殊，我要是和你走太近，被军统特务看到了，他们如果怀疑我是通共，那我跳进长江也洗不清。”刘副官说完就走。
　　潘正宇看着刘副官，从上往下看，看到了刘副官穿的皮鞋。潘正宇突然想到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办法，他笑了笑，来到刘副官跟前，说：“刘副官，您这皮鞋可真好，在哪买的？”
　　“你问这个干嘛？”刘副官道。
　　“我也想有一双皮鞋，只是不知道去哪买，希望刘副官能推荐一下。”潘正宇道。
　　刘副官自然是不能把自己接头的地方告诉潘正宇，想了许久，才道：“你们不是挺穷的吗？能买得起皮鞋吗？”
　　“穷归穷，但是吃穿不能亏待自己啊！该买皮鞋还是得买。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皮鞋在哪买的，我就立刻去买皮鞋，绝不再缠着你了。”潘正宇知道刘副官不愿意把买皮鞋的店面告诉他，所以故意这么说。
　　刘副官无奈，带着潘正宇在南京城内逛，南京城内还有五十多万百姓，所以南京城大街上的店铺依旧在开门营业，南京城的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刘副官终于看到了一家正在营业的皮鞋店，名叫“江城皮鞋店”，于是指着江城皮鞋店对潘正宇道：“我的皮鞋就是在这家店里买的，你进去挑选吧！一定能挑到满意的皮鞋。”
　　潘正宇想了想，立刻想到了化解的办法，“这家皮鞋店我来过，里面根本没有像您脚上穿的这样质量上乘的皮鞋。所以你脚上的皮鞋，绝不是在这里买的。”
　　“我的皮鞋就是在这里买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刘副官说完就走，潘正宇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刘副官拔出枪对准潘正宇，“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我想，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也不用负破坏抗战的责任吧？”
　　潘正宇一惊，知道自己跟不下去了，可是现在离开可能会坏了岳翔的计划。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沈雅云来了。
　　沈雅云笑道：“潘……潘先生，您怎么在这啊，我到处找您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潘正宇道。
　　“当然有事了，我路过你们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看到来了一个人，那人是来找您的，我跟他说，让他等一会儿，我去把您找回来。他同意了。我看他的样子挺着急的，应该是有急事，您快回去看看吧！”沈雅云一路走一路想，最终想到了这么个说辞。
　　潘正宇对刘副官说：“好吧，既然有急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刘副官，下次再来麻烦你带我去买皮鞋，再见！”说完潘正宇就和沈雅云离开了。
　　刘副官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把枪收起来，朝着与精致皮鞋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