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仙女黑花路》初心是新

4、浪浪浪

　　不久后，巨大的灭龙号冲出黑雾，朗朗晴空，正是烧烤好时候。

　　满船飘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的香味，钻入各人鼻端，勾人馋虫乱窜。

　　夏元初置起烧烤架，将那巨大的鱼尾熟练地去鳞，抹料，穿上竹签，架到炉火上，均匀而又用心地做起烤鱼。

　　灭龙提着剑，木野棠饶有趣味地抱着刀，老甘喝到第三壶老烧酒，青衣出尘似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乐知远，则专心研究着人面双尾白鱼巴掌大的白色鱼鳞。

　　夏元初站起来，笑容满面，对着几人热情招呼，“乐公子，老大，棠棠妹子，老甘头，快来吃烤鱼！”

　　三人默默交换了个眼神，同声咳嗽，掩饰住口水四溢的唇齿蠢动。

　　乐知远最坦然，收起鱼鳞，释然走向烧烤架，另几人终是架不住夏元初的热情招呼，围了过去，肉香四溢，闻着确实是人间极品美味，但谁也不肯先动手，凶残的人面双尾白鱼，还真没听过谁这么大胆子敢吃它们。

　　夏元初咽下口水，跟这群没见识的普及吃货知识，用知识压制住馋虫，“我吃遍修真界，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妖兽灵肉，从来闻过如此鲜美的鱼肉，我恨啊，为什么不早点来白海呢？北有天焰山，有种火焰鸟，通体朱红，其肉有股子烤糊味，西处黑漠有种百足黑甲虫，其臭气能熏死仙人，但其肉却多汁鲜美，南方有泉名伴月，泉底生长一种青色巨爪虾，世人都道美味，我吃着腻的很。谢家血燕，有股酸味，但营养丰盛。中原镜湖渊，那里——”夏元初迟疑了下，忽然加快语速道：“那里景色优美，仙人成群，但却寸草不生，水底连只虾米都没有！白长了一副好面相，住那里的人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越说越气愤，痛心疾首，没有美食的地方，就算是仙尊圣地，那也是处废地！

　　“不过，他家仙鹤养的不错，肥肥胖胖，烤起来味道还不错。”

　　众人——

　　这暴力女子，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的吃货？

　　眼看烤鱼火候差不多了，夏元初不再废话，率先挑了一块鱼尾脊的肉，“世间唯有美食和美人不可辜负。”唯二爱好，美食和美人，如今身边双得，岂不快哉！

　　她目光挪到旁边纤尘不染的美人身上，递出以她多年品尝世间美食的品味这绝对是这块烤肉最鲜美的一块，递给乐知远，“美食配美人，绝好。”

　　这般尴尬不要脸的搭讪，连灭龙这糙汉都觉得有点丢脸，不曾想这位看似不好接近干净尊贵的少年也不推辞，坦然接过，用他不紧不慢但分外好看的姿势吃上第一口人面双尾白鱼肉。

　　夏元初溜圆了眼，黑亮的眸子露出跟口水一般贪婪的光，手中不停再撕下一块鱼肉，眼睛却紧盯着乐知远，吃一口肉，赞叹一句，“美！”不知是赞叹人美还是鱼美。

　　向来以汉子自居的木野棠也自叹不如，给了夏元初一个赞叹眼神，真性情女汉子，怕得什么？她摔下阔背刀，“吃！”

　　灭龙是不肯落在木野棠下风的。

　　几人在孤勇的心情下，愤而吃鱼，不曾想一尝之下，惧意瞬间被美食侵占，鲜美到人间至味，除了吃再顾不上其他，从犹豫，到开吃，到大快朵颐，到动手抢夺，不过片刻功夫。

　　夏元初急眼，嚷嚷着，“我的，我的，不许抢！”

　　奈何人多势众，她也不过抢了一大块，剩下的都被那三人分抢而去。

　　乐知远吃的不多，离了烤架，站在船舷边望着平静无波的碧黑海水发呆，他伸出手，五指摊开，白海特有的白风中除了海水潮湿的咸味，还有一股黑冰珠特有的淡淡木香味，潮湿的水汽从海面翻腾而上，渐渐凝固郁结，缠绕在指尖，有一丝暖意。

　　乐知远的眉头蹙起。

　　突然平静的海面如惊雷炸开，一条小山一般巨大的人面双尾白鱼跃上半空，带着巨浪的海水翻滚在半空，发出一声如婴儿般的凄厉长啸，双尾交错缠绕住巨大的身体，翻滚着落到海上，砸出海啸般的巨大旋涡。

　　灭龙号被海面巨大的旋涡牵扯，急剧向旋涡中心卷去，众人不及反应，便被巨浪掀翻。

　　夏元初被掀起前正在啃最后一根鱼骨头，巨力将她掀起，翻腾下鱼刺一下扎进嗓门，鱼肉塞住喉咙，卡得她白眼直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乐知远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捞住差点被掀出船舷的老甘头，另一边用长剑勾住甲板的长绳，拉住两人抵抗着旋涡的吸力。

　　船身翻腾，急速倾斜，巨浪中如弱小的蚂蚁，眼见便要船毁人亡，灭龙和木野棠翻滚到一处，木野棠用阔背刀插在甲板上，挡住两人继续下坠的身体。

　　夏元初身小体弱，架不住吸力，已经撞上船舷，巨大的撞击磕在她的后背，倒是把嗓门的鱼刺给震了出来，她发出巨大的咳嗽声，伴着又酸又疼，被巨浪吸入旋涡中心。

　　“夏丫头！”灭龙绝望大喊了一声。

　　乐知远紧急下解开腰带抛向夏元初消失的方向，“接住！”

　　夏元初落入水中，腥甜的海水灌了一鼻，巨大的海浪拍击她的全身，海地仿若有巨力千斤，席卷着她向海地深处而去。

　　灭龙船身越来越倾斜，船离旋涡中心越来越近。

　　灭龙扔出几道灵符贴到船身，船身被重力符压住去势稍顿，“好了——”

　　未等灭龙话完，船底又被一道巨力袭击，灵符震动，旋涡越来越大，大船再次被拉向深渊。

　　木野棠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扔向天空，梳子锯齿迅速变大抽长，如绳索一般缠绕住船身，向着旋涡外用力拉扯。

　　那木梳是件品极仙宝，威力巨大，倒与吸力扯个平手。

　　乐知远抛出长剑，在倾斜的船身四周掀起一股巨大浪力，如同城墙一般护住船身，大船不再继续倾倒。

　　乐知远将绳子扔给老甘头，“自己拉好了，我下去看看！”

　　老甘头惊慌道：“乐公子，不能下去！夏丫头怕是救不回来了。”

　　乐知远召回长剑，腾空而起，不妨还未下水，水下又是几下巨大的撞击，船身再次被冲击摇动，离旋涡更近几分，旋涡的吸力越发大了，木野棠的木梳丝宝，乐知远的浪墙岌岌可危。

　　乐知远只好再次祭出长剑，几人合力协助稳住船身，但几人都是仙力低微之人，在如此大的巨浪中能稳住大船，靠的也是法宝之力，时间长久便不能维持，加上船底不知是不是人面双尾白鱼在袭击，眼看着船不仅不能离开旋涡，反而更近了，马上便是船覆人灭，危机重重。

　　老甘头最先哭起来，“我一辈子采珠，想着这是最后一趟，攒点钱去玉楼城娶个媳妇儿养老的，这下可什么都没了！”

　　木野棠喝道：“大老爷们哭什么，我的船一直跟在后面，马上就到了，会救我们的。”

　　灭龙也觉得绝望，“双尾白鱼越来越多了，你的船怕是能自保就不错了。”

　　木野棠知道他说的有理，怒道：“都是你惹出来的，早把流光盘给我，便不会出这么大乱子了！”

　　少见慌乱的乐知远眉头越来越凝重，船若是翻进旋涡，加上海地那群凶兽，怕是没几个人能存活，夏元初应是不能救了，现今能救几个是几个人，他抛出船绳，“大家把绳子绑在手腕，一会儿卷入海底，跟着我，我护着你们。”

　　老甘头毫不犹豫用绳子缠住手腕，木野棠和灭龙却不动。

　　木野棠冷笑道：“各自保自身吧！”

　　灭龙却道：“生死有命，我跟大伙儿一起。”一船的团队有二十几个人，就算乐知远有天大的本事，能救了他，还能救那二十几个？

　　接着船身又是被几下巨大的撞击，船身的灵符阵颤巍巍地被海底双尾白鱼发出的凄厉叫声击碎化为虚无，木野棠法力耗尽不能再支撑木梳流丝，海底巨大的吸力如利刃一般划破天际，一根根割断流丝，船身再次卷向旋涡。

　　乐知远的长剑嗡鸣，在巨浪狂翻中被击打的七零八落，一道惊雷从天而下，直击旋涡中心，雷电瞬间遍布海水，如割草机般扫荡海域里的生物，不分物种，只听霹雳的雷电滋响和无数凄惨的如婴儿叫声，海底翻腾，旋涡似乎有瞬间停滞，任由那股雷电鬼魅般穿过海域生物的躯体奔向未知的深海之中。

　　木梳和长剑抓住瞬间停歇，将大船脱离旋涡几分。

　　大船刚被拉稳，突然瞬间加速，破风冲浪迅速驶离旋涡中心，船底就如同加了疾风符，无风自行。

　　木野棠疑惑，“木梳好像不再消耗灵力了。”

　　乐知远已收了长剑，纵身一跃跳下好，“我去找夏元初。”

　　灭龙最终只是喊了句，“不要靠旋涡太近。”

　　灭龙号如神助一般快速驶离了旋涡中心，旋涡外，白海风平浪静，蓝天白云，海鸟高飞，而远处旋涡里却依然是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海浪冲天。

　　灭龙牵着木野棠的手，“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邪性这么大的巨浪，我们居然逃出来了？”

　　木野棠一张粉嫩的脸洒满了海水盐渍，喃喃道：“乐公子回旋涡了。”

　　老甘头长叹，“看着挺聪明的，却是个傻的，这能活着回来么？”

　　“不能吧！”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确实是个傻——”灭龙见鬼地看向木野棠，“刚才谁在说话？”

　　木野棠眨眨眼，摇头。

　　老甘头捂住嘴，惊恐地指着船舷。

　　船舷上爬上来一个湿漉漉的丫头，一脸嫌弃地道：“热死我了！”

　　她舔舔唇，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儿，“白海被谁放了把火，烧开水了吧！”她原本不甚白的脸蛋此时红扑粉嫩，亮晶晶的水珠儿滚落在眉眼间，灿灿的明光里，眸光比水色还透亮。

　　灭龙怔怔看她，“你、你怎么变样了？”

　　夏元初摆摆手，“面皮热化了，脱了一层，变白了呗！”

　　这漫不经心的口吻，配着她那张艳极明光的脸，极为不和谐，但她做出来，却有股柔美的脆弱感，如不是声音神态一样，哪会猜出她便是那黑瘦丫头？

　　夏元初侧头，长密黑浓的睫毛扑闪，扑落一颗睫毛上的水珠儿，颤颤巍巍滚落在秀挺的琼鼻上，让人担心那滴珠儿太重，扰乱了精致风情。

　　“船已经被我推出旋涡，人面双尾白鱼也都死光了，大家安全了。”她蹙眉，顿了顿，似是下了狠心，“我这辈子对美人儿最心软，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要回去找乐知远，你们在这里等我到太阳落山，如果我们没回来，就继续前行到极地冰川吧，也许，我们是在海底找到另外的路，跟你们在极地汇合呢！”

　　她是个独来的性子，也不大爱听人生离死别，更不想听人啰嗦，所以交代完这句，便松开船舷，翻身跳下白海，如一条自在的美人鱼，翻腾了两个水花，便不见了。

　　灭龙扒着船舷大骂，“死丫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你的豆子都扔海里喂鱼。”

　　“如果我没回来，记得把我的豆子还有一颗的黑冰珠送到洛州城西花树街的季婆子或她的后辈花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