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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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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萧嵛打着哈欠从床铺上坐起,侧过视线看身边躺着的利兰。
小王子睡得迷迷糊糊,估计是身体还没大好,有动静也吵不醒,像只毫无戒备心的圈养猫。
萧嵛不舍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又拿手把他那些汗湿粘在脸颊上的头发悉数拨开,直到听见老板跛脚走动的声音,这才翻身下床。
老板见他从房里出来,随意地招呼他:“赶紧搬,过会儿天热,沙子烫。”
“哎。”萧嵛忙应下,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开始搬纸板。
纸板被老板用细绳捆扎得还挺整齐,一摞一摞拿上机甲就成,老板自己则拿了几个纸箱,把空啤酒罐压扁往内扔。萧嵛搬着搬着总觉不对头,这纸板的量几乎把货舱塞得满满当当,那仔细想一想,它们曾经可都是纸箱,装满补给运回来的时候,该是多大的体积?
莫非老板积攒了好久,就等他这个苦力出现,这才拿去绿洲回收?
所以小屋里才会堆得如此满当,连个下脚点都难找……
搬东西就用去近一小时,搬完时,沙蜥差点阖不上舱门。老板嘿嘿笑着掏出纸条,上面写了长长一列补给目录,还画了简易线路图。
“沙蜥里有导航系统,就是到达绿洲后,这几个补给点和回收点你得靠自己找。我画了个大概,你要找不见,就问问人。”
萧嵛接下纸条,仔细打量。
“哦还有。”老板又掏出张小卡片:“这个是我的补给证,补给不要钱,拿证给他们就行。回收会倒给钱,嗯……你要是想买东西就稍微买些,算作跑腿费。”
这么好?!萧嵛惊了。
刚才老板拿他当苦力使的念头一扫而空,鼻子感动得直发酸,正想报以感谢之词,屋内传出利兰断断续续的寻人声。
“哎来了!”萧嵛朝老板眼神致意,匆匆跑进屋,给他的小王子泡牛奶麦片。
吃完饭,萧嵛紧赶慢赶着出发了。他这单趟去程约需两小时,到那儿处理完回收补给估计已至黑夜,就准备过个夜,顺便逛逛绿洲,到下个白天再回来。全程需花十几个小时,他耽搁会儿倒没事,利兰的牛奶可就只够再喝一顿,拖不起。
小屋留守二人送走萧嵛和沙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几天来,双方的交流都靠萧嵛在连结,萧嵛离开,两人便陷入木讷状态。
老板平日里寂寞惯了,这会儿望着变得极其空旷的室内,稍作整理,遂即就缩到沙发里开始看电视。
利兰的轮椅现在总算有空间腾挪,便在小屋底层闲逛。由砖墙分隔开的前半部分是货架,放着各种补给品,还有个有名无实的收银台,反正从没见老板收过银。后半部分,左边是厨餐区域,后方有个小小的卫生间,以及陡峭楼梯。右边由木板墙隔开,里面是老板最爱的沙发电视,还有那张床铺。
床铺原先应该是属于老板的,只不过他来的时候身体状况极差,不可能上去二楼,老板便贡献给了他和萧嵛。
逛完一圈,无事可做。利兰挪着轮椅回到床铺边,见老板优哉游哉躺着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好自己挣扎着往床上翻,直翻得五脏六腑生疼,气血不停上涌。
待他翻完躺好,斜侧着倚在床头偷看老板的无声电视,世界便整个静谧下来。两个人仿佛陷入石化般,各自呆坐着,似乎在看电视,又似乎在回忆生命中有意义的瞬间。电视上正在播放社会新闻,没有声音,只有粗糙的电流滋滋作响,利兰也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直至闻到饭香,才悠悠醒转。
老板搬了张床上小桌,又端来牛奶粥,表情凝重地放到桌上:“吃吧,最后一盒牛奶了,下一顿要等着你哥回来哩。”
“我……哥?”利兰去拿勺的手微顿,显然对这称谓大感意外。
“对啊,嵛子说你们是哥俩嘛。”老板拖着跛足去搬自己的饭碗,边感叹:“你哥对你是真好,你们刚来那天,你情况不稳定,他那个着急啊,一个劲求我救救你。又说身上没钱,付不起医药费,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抵给我……”
利兰沉默地喝着粥,沉默地听着,始终一声未吭。老板感叹了半晌没个回应,逐渐就止下话题,静悄悄吃饭,静悄悄看电视。
而后就是长时间的相对无言,两人都像是陷入深思,老僧入定般僵坐着,直至萧嵛回来。
萧嵛回来时是天亮,离黑夜降临还有会儿,是他特意留出用来搬东西的时间。他进门首先把最重要的牛奶和药放好,然后揣着包东西,直奔床铺那儿寻人。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献宝般坐到床沿,轻手轻脚拆那包东西。
老板果断抖了抖鸡皮疙瘩,跛着脚去外面搬沙蜥上的补给。
利兰眼看他拆出包混杂着坚果和梅干的漂亮糖糕,没有伸手去接,反问道:“我们是哥俩吗?”
“额?”萧嵛困惑地挠挠头,思索片刻,果断开始结巴起来:“我那、那是怕老板多想……”
“多想什么?”利兰的表情明显黑了几分:“我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
萧嵛惊得忙摆手:“不不不那当然不!”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利兰没想放过他,继续追问着。
什、什么关系?!萧嵛大骇,他可是至今都没敢细想这个问题,虽然偶尔思绪会往那方向飘,又怕自己得出的结论把自己吓死,或者得出个错误结论导致双方尴尬。现在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就被顶话,整个人都六神无主起来。
该、该怎么回答……
先找个擦边球回答一下?
“额……非常、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萧嵛连甩三个非常,试图用重复重点来增进亲密度。
利兰气结:“你难道会亲你的朋友?”
萧嵛急忙矢口否认:“我我我没亲我的朋友啊!”
这句话一出口,屋内气氛霎时变得极度诡异,那盒糖糕被晾在空气中,再漂亮再可口也没法让气氛缓和分毫。捧着糖糕的手微微颤动,似乎彰显着主人的心虚。
“对,你没亲!是我亲的行了吧!”利兰恼羞成怒地挥手猛打:“走开!”
萧嵛差点没把糖糕摔了,赶紧又揣进怀里。这可是他在绿洲打了三小时零工换来的,心心念念带着想给利兰,没想到一回来就撞上个大炸弹,把他炸了个措手不及。
利兰估计气得有点狠,下手颇重,打得萧嵛仓皇躲闪,又怕他摔下床,不敢退开太远。正“家暴”得起劲,在门口光明正大偷听良久的老板不耐烦地搬进箱啤酒,堆在电视机旁边,然后忍无可忍过去分开他俩。
“嵛子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你还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
萧嵛抱头站在旁边,高大的身板缩得像只鹌鹑,乍然听到这个核弹爆炸般却又那么理所当然的消息,忍不住喏喏发出声疑惑:“啊?”
啊个屁啊!老板翻翻白眼,瞬间有些同情床上躺着的小子。
说实话这俩人的关系他也起过多次疑心,特别刚才跟利兰那番尴尬的对话后,更让他猜到了大半。不过,看俩人的表现,他一直以为萧嵛是主动的那个,怎么现在看来,居然是相反的?
“我才不喜欢,走开!”
被压得扁扁的枕头飞砸来,两个站在床铺边的倒霉蛋忙躲的躲接的接。老板瞅了萧嵛两眼,发现丫还傻乎乎不知接话不给反应,只好无奈地把他朝外轰,想让双方隔开先冷静冷静。
“赶紧烧饭去,等你好几个小时了,你想饿死他啊。”
萧嵛揣着糖糕抱着枕头,表情呆滞地站在木板门外,直至老板也跟着阖门出来,又继续把他朝厨房推,这才反应慢两拍地开始煮粥。
那手脚是那么的不自然,碰翻碗洒出水,甚至差点把砂锅给砸了,直看得老板眼皮狂跳,默默上去接手,让他老实待着思考人生。
对人生的思考悠长而持久,萧嵛坐在油腻的餐凳上发呆,很想仔细整理,脑子却抵死不愿配合。他也不知他的脑子在挣扎个啥,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整理完后,那头将是个如天堂般美妙的世界,但他就是差着那么一线,想迈过却又无能为力。
恍惚间,老板烧好了饭,端着顶上加了撮腌莴苣叶的粥碗,示意萧嵛端进去伺候。
莴苣叶很新鲜,是萧嵛刚从绿洲带回来的补给,老板用盐酱稍作抓腌,不咸不淡,味道正好。
萧嵛忐忑地端着碗,在木门板上轻敲两下,半晌没听到回应,只好垂着头小心钻进。
他看到利兰面墙背对而卧,被子直拉到脑袋,显然不想搭理他,踌躇两秒,决定把粥放得稍远些,免得同枕头一样被掀翻。安放好粥,他又开始束手束脚不知所措,期期艾艾蹭到床边,挤出个角落坐下,然后,做了件奇葩事。
他伸手进被窝,摸了利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