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42、第 42 章

　　“外面？”萧嵛表情为难：“外面风很大，又热，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太好吧？”
　　“让他去嘛。”老板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出。
　　萧嵛一回头，发现老板抱着罐啤酒，穿着大裤衩和破拖鞋，懒散靠在小屋墙边，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也不知是何时开始跟在他们身后的，估计摘枣那会儿就在，看他们偷食居然也不吱声。
　　“让他去嘛，吃一嘴沙子就知道好歹了。”老板口气挺臭，表情倒是颇紧张，明显是担心他们瞎跑出去吃苦头。
　　萧嵛察言观色水平不低，这几天相处下来又对老板有了些了解，忙打哈哈：“不出去不出去，他说着玩的。”然后迅速拍拍利兰岔开话题：“呶，我们看看天空，有没有发现被太阳光照射的气凝胶会变成浅黄色？”
　　“唔？”利兰果然好奇地抬起头，这个浅黄十分不明显，非要说黄，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此刻倒是另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云！”利兰惊喜地抬手遥指。
　　黄沙星由于自转速度快，使得大气中的云都被拉成了长条形状，形成一条条漂亮的云带。这种景象利兰到过的三个星球上都没有，当即看得如痴如醉，像个被美景迷住的旅人。
　　老板挠着胳膊不耐烦地待了会儿，朝他们扔下句：“逛完赶紧回来啊，该吃饭了。”

　　被气凝胶圈起来的方寸之地，没什么值得特别流连的，两人又逛了片刻便老实回屋，正巧赶上老板把菜端上桌，分隔成前后两部分的小屋内充斥着扑鼻香气，口水忍不住就往外涌。
　　这几天由于利兰需要照顾，一般都是萧嵛拿牛奶和蛋煮点粥，做成营养餐，老板满脸坦然地跟着蹭，三人都吃得极其清淡。今天不知怎的，老板似乎是想大展厨艺，空气中满是腊肉的咸香，还有清新的葱味，手艺十分了得。
　　萧嵛匆匆推着清淡寡味了好些天此刻拍着轮椅激动到要起飞的小王子进内间，就见小桌上放了盘圆鼓鼓的烤饼，烤饼拿刀横剖开，塞入肥瘦相间的腊肉，还有绿油油的葱段，色香味俱全。
　　老板端着个锅从灶台那儿过来，把锅放桌上，然后挪开烤饼，朝眼巴巴的小王子道：“不给你吃。”
　　利兰：“！”
　　萧嵛差点没笑出声，勉强维持住了小王子的最后一丝形象，推着他到桌边，靠近锅的那端。
　　那锅是个带耳朵的砂锅，肚大敦实，憨头憨脑。老板拿过来三副餐具，揭开锅盖，浓郁的奶香顿时弥漫开来。
　　同样是奶粥，为啥老板煮的就这么香！萧嵛不禁开始嫌弃自己。他在小型城里练就的厨艺，完全就是以吃不死人为前提，而且多是煮大锅菜，杂七杂八的食材和调料往大锅（缸？）里一扔，拿个半人高的勺（铁锹？）一通搅合，烧熟就行。
　　这种厨艺乍看还过得去，但一旦同稍有水平的厨子作对比，立马就天上地下。
　　三碗奶粥被大勺分盛给三人，老板拿起塞得满满当当的烤饼大口咬下，腊肉渗出的油顿时顺着饼边滴嗒往下淌。
　　利兰漂亮的蓝眼睛直勾勾盯着，咽了口口水。
　　萧嵛又想笑又觉得小王子很可怜，可惜他不敢贸然投食，吃了难受事小，身体状况恶化事大。他能做的，只能是陪着小王子禁食，寂寥地喝着奶粥。
　　老板啃完大半个烤饼，眼见对面两人都只顾埋头喝粥，抽抽嘴角，朝萧嵛道：“嵛子你拿个饼吃。”然后又瞥了哀怨的利兰一眼，夹起两片腊肉扔进他的粥碗里：“只准吃两片啊，自己身体自己知道。”
　　饼皮酥脆的口感，夹杂着腊肉和香葱两种相辅相成的味道，美得萧嵛差点把舌头一起吞下去。他们这一路出逃，在夜皇星吃得还算凑合，垃圾星上可是食物紧缺，很是过了阵没油水的日子。加上这几天心事重，食之无味，此刻被烤饼一刺激，胃口才真正打开。
　　手掌大的饼，即使塞满了料，也没能在手里坚持多久，三四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萧嵛个高块头大，在小型城为了有力气干活，吃得可不少。此刻一个饼下肚，仅仅在胃里填个底，他想再拿，又不好意思，猛喝几口粥，忽听老板道：“嵛子你多吃点，那么大块头就吃一个怎么行。”
　　老板真是好人啊！萧嵛不由感激涕零。要知道他们这几天吃住可都没付钱，虽然先前跟老板说过把练习机甲抵押给他，但那种破旧机甲能抵几个钱？况且还没了能源，更没有空间钮，搬去卖都是桩麻烦事。
　　吃到半饱，老板又起新话头：“小子的药快没了，牛奶也只够再喝几顿，嵛子你会开运输机甲不？”
　　这个还真不好说……萧嵛忐忑于自己的契合度，听老板接着道：“我以往去绿洲补给开的是架沙蜥，你等会看看能不能开，能开就替我跑一趟。”
　　沙蜥？萧嵛茫然思索。这机甲名称很陌生，似乎没听过，可能是为适应黄沙星环境，本地特有的机甲种类。他还从未独自开过机甲，往常都有人在他身边看着，更别说一下就要开完全没接触过的陌生机甲，当即就想推辞。
　　但是他转念又想，老板或许是不放心自己去补给，把他俩单独留在小屋。毕竟是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万一趁机卷东西跑了呢？如此琢磨，利兰就相当于是个人质，押在小屋里，以免他开了沙蜥跑路。
　　萧嵛想通这点，连忙应下好让老板放心：“好的，我等会试试。”
　　吃完连日以来最有滋有味的一顿饭，正巧进入黄沙星的六小时黑夜，外面气温转凉，老板打开几盏大灯，喊萧嵛出去试驾。利兰心心念念也想跟出去，萧嵛考虑到温度没白天那么高，再加他真对开机甲没啥把握，便在老板的睁只眼闭只眼之下推着轮椅鬼祟而过。
　　黄沙星离太阳远，温度比垃圾星要低得多，夜风还挺舒适，否则政府也不会大肆鼓吹大家移民。最大的难题或许就是缺乏水源，这里只有极少的湖泊，以及深埋的地下水，他们的半数水源来自燊距星和边上另一颗卫星，所以价格非常高昂。
　　当然，也有能从空气中收集水分的制水装置，小屋里就有一台，只不过空气中水分少，制水速度极慢，只够应急用。
　　老板打开气凝胶上的小门，温热的风便裹着沙席卷而来，原本宁静的凝胶内部顿显喧闹。走到外面仰望天空，黄沙星的夜晚天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圆球，就像挂在枝丫上的果子，令人欣悦。
　　利兰被萧嵛从头到脚蒙得十分严实，连眼睛上都架着护目镜，堪比木乃伊。此刻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享受着夜风的爱抚，隔绝着沙尘，一副逍遥模样。
　　“来试试。”老板拿出空间钮，扔给萧嵛。
　　萧嵛唤出那传说中的沙蜥，它呈扁平的长条形，长度超过十米，高度却不到两米，大概就只够人坐着驾驶。它肚皮贴地，增加受力面积，免得自己陷进沙里动弹不得。左右两边共有四“足”，可驱力让机甲“爬行”前进，总体长得跟蜥蜴很相似。
　　驾驶室是两人位，硬要挤估计三个人也能凑合，后面大半截都是货舱，“肚量”着实不小。
　　萧嵛打开驾驶室的门，发现内里驾驶空间十分狭小，他的大长腿几乎无处安放，憋屈得像只猴。老板看出他的窘迫，上前操作几下，把位置朝后挪到最远，总算让他舒坦几分。他连接入驾驶器试着操纵，沙蜥窸窸窣窣开始爬动，姿势还挺顺畅。
　　这比起练习机甲来，要注意的实在太少了，操控好简单啊！
　　经过人形机甲的洗礼，萧嵛感觉自己的能力上升了不知多少档次，以前不太敢宵想的运输机甲现在居然觉得简单！
　　老板推着轮椅看沙蜥在面前乱爬，跟利兰闲唠：“嵛子开机甲挺熟练啊。”
　　这个熟练……从何而来？利兰望着左右不甚协调的沙蜥，脑中有一万个不解。不过跟萧嵛首次开吟游者比，的确长进不少，于是他果断“嗯”了一声。
　　老板毫无自知之明地插刀：“说不定你们降落时让嵛子开，就不会坠机了。”
　　利兰顿时就想吐血，那养了好几天的伤差点没迸裂，绞得他五脏六腑阵阵疼。
　　萧嵛操纵沙蜥回到原位，爬下来跟老板打招呼，示意没问题。老板乐呵呵朝他回以招呼，挥挥手，示意他收好沙蜥回屋。
　　“那就这样吧，还五个多小时的黑夜，嵛子你睡会儿休息休息。天亮先把这些纸板酒罐杂物搬上沙蜥拿去绿洲回收，我再给你写个条，你把需要补给的东西带回来。”
　　“好嘞好嘞。”萧嵛满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