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12、第三十八章（4）

　　“谢缘？谢缘！”夏澜夹住她腋窝，试图把她弄上床。
　　不料她忽然发狠，踹开夏澜，一步两滚，疯了似的冲向门口。几声揪心的撞门声后，她终于拔掉防盗链，转开门把夺门而出。
　　妈呀，谢缘就穿一件毛衣一条秋裤，黎明前温度很低，这么跑出去怕不是得冻死。夏澜也顾不得会不会扰民了，吼了一嗓子：“谢缘你去哪里啊！”同时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被子滑不溜丢的，头两次不小心踩着，差点摔倒。
　　用军训时半夜紧急集合的素质三下五除二穿上外套外裤，跑到门口一看，走廊上早已不见了谢缘的踪影，夏澜揉着被踹痛的胯部，叫苦不迭，忽地跺了一下脚，想起手机没拿。谢缘身上肯定没手机。她什么都能不要，手机必须得要，耽误时间也得要，不然跑到陌生城市的大街上，一旦跑远了，紧要关头求助无门就完蛋了。
　　夏澜径直冲到床头，拔下连充电线的手机，正准备离开，忽然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直冲头顶。
　　原地愣了几秒，她慢慢回头，看向谢缘睡过的那张单人床。
　　谢缘好端端坐在床上。
　　窗帘缝漏进来的曦光照在她身后，和室内依旧凝滞的夜气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夏澜才是那个身在长夜中未醒的人。谢缘虽身在还有些幽暗的晨光下，却浑身透着阴森，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夏澜腿有点发抖。眼花了吗？要上去打招呼吗？
　　谢缘从皱巴巴的床上抬起头，咧开嘴，说话时喉咙深处嘘嘘漏气：“夏澜，起那么早啊。”
　　她脸色青白不似活人，脸上、脖子上和裸露的手腕手背上有明显的纵横交错的细痕，活像瓷器釉面的开片。片刻后，那些细痕颜色加深，在皮肤上绽开道道纹裂，血从裂缝里渗出来，转眼覆盖全脸全身。
　　玄关处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钝响，夏澜没站稳，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谢缘。

　　“夏澜，夏澜，夏澜！”
　　“醒了醒了！”
　　……
　　夏澜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钱立斌脸盆大一张脸，本能往后仰了下脖子。
　　有那么1分钟，她大脑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迷惑地越过钱立斌头顶，看到酒店房间的布置，香槟色的绒质窗帘、茶色的布艺贵妃榻、黑亮的衣帽架、凌乱的被子和床单……不会错，她还在这个酒店里，在前台随机开给她和谢缘的5121标间里。
　　顿时，寒意凶狠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丧失意识前经历的一幕幕被强硬装填进每根神经。
　　那个女人，坐床上那个谢缘模样的女人，一下子从她记忆里复苏了。当时走廊里的灯光穿过洞开的门，照在那张血污纵横的脸上，把那张脸衬得尤其惨烈，她现在想来，冲击没最初时那么强烈了，惊恐已在其次，反而有一股与谢缘的脸孔全然无关的熟悉感，迟疑着从空落落的心里爬出来。
　　“你怎么样啊夏澜？要不，要不咱去趟医院？”钱立斌被她直勾勾像要吃人的眼神吓到了，一面扶她起身，一面胆战心惊地提议道。
　　在他眼中，夏澜一向是浑身是胆的跋扈形象，做梦都不敢想，有一日她居然会被吓成这样。他胸口油然而生一股保护弱女子的男子汉气概，暗想夏澜再牛掰，到底是个女的，而自己再弱鸡，那好歹也是个男的，她总有要依靠他的地方。
　　连着问了两遍，总算让夏澜回过神。她没立刻回答，而是怔怔地看了看周围。苏慎蹲在钱立斌身边，眼睛盯着自己看，他身后靠近窗户处站着一人，双手插兜，低头沉思，脑后扫把头十分瞩目，是程养仙无疑。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独独缺一个谢缘。
　　是刚好走开了吗？
　　“我没事。”夏澜按捺下不安，抿抿嘴唇，问钱立斌道，“你们哪里冒出来的？”
　　钱立斌瞧着夏澜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真没事吗？你脸色很差啊。”
　　夏澜皱眉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快说你怎么来了？”
　　夏澜语气一变，钱立斌气概马上就地缩小两圈，不由瞥了眼苏慎，闷闷道：“夏澜你不厚道啊，把我们甩掉了，自己跟谢缘跑这么远来。我这回是没法替你圆场了。”
　　夏澜莫名其妙：“圆场什么？跟谁圆场？”一转眼和苏慎对上视线，不由失笑道，“那我不需要你自作聪明圆场，我也没那个义务去讨好每个人。”
　　苏慎忍着气说道：“不解释可以，谢缘在哪，这总可以说吧？”
　　真奇怪，当他说出谢缘名字时，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萦绕上来。就好像看一只树懒爬行，你知道它很急，但它爬得却一点也不急，把看的人急得半死，它还是那么慢，到最后你没脾气了，甚至打起了盹。
　　夏澜心里陡然一沉。不是走开了，谢缘根本是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钱立斌忙冲苏慎使眼色，小声说：“给我个面子，夏澜才醒过来，状态看着就不大好，让她缓一会儿吧。”
　　苏慎冷哼了一声，竟真的闭上嘴不再说话。
　　夏澜挣开钱立斌的手，朝程养仙的方向道：“你打电话叫他们来的？你该不会是趁我昏了，拿我手指解锁手机吧？”
　　程养仙摇头，指了指钱立斌：“是他刚好打来电话，我没理由不接。”
　　夏澜听得一口老血淤堵在喉头：“没理由不接？不是，你搞错了吧，你有什么理由接别人的电话？”
　　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拜这家伙所赐，情况将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钱立斌插嘴道：“人也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