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13、伪君子

　　历时三个月的培训让慕知音苦不堪言。她根本没想到，所谓的进阶培训，竟然是要把大陆上大学里的所有科目都学到大二水平，背诵内容之多，计算量之大让参加这次培训的情报员都很“自闭”。
　　所有参与培训的人里，慕知音年龄是最小的，年龄小意味着她需要学的东西更多。
　　就比如，有些情报员，他们已经二十多岁了，学过大学里一些课程，那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学习其他学科大一、大二两年的内容就可以。而慕知音，她得从高中一路学到大学二年级。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了解这个大陆上日新月异的资源排名状况，并且还要了解每一个榜上有名的“有钱人”，这比那些已成定论的知识还要难一百倍，比如，今天你背会了这前一百名，明天突然有一个人被一百名之外的人取代了，就要重新记忆一个人的资料。更崩溃的，是他们的排名几乎每天都会变。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姑娘是这些人中最不可能完成这次的课程的。
　　可慕知音不这么认为。
　　依照她的智商再加上她独创的学习方法，凡是学过的就不会忘记，几乎不用复习，无非就是学的时候仔细一点罢了。
　　她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整整三个月，慕知音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足四百小时，她时刻都能感觉到自己要成仙，完全都是靠先前备好的各种补品和中药支撑下来的，这还要感谢她的好搭档景海然，好在他在集训之前帮她准备了这些东西，不然就凭她这小身板，八成早就送乱葬岗了。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就在这魔鬼般的训练中，集训结束了。
　　她一直都认为，能通过最后的考核，是凭借了一些运气——她刚好抽到了最简单的那份测试题。
　　尽管这次课程如此之难，但是她依然通过了考核，是本次课程为数不多通过考核的 6 人中的一个。
　　出集训营那天，她整个人瘦了二十多斤，用“骨瘦如柴”这个词来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分，见到景海然的时候，她直接晕倒在他怀里。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中间她倒是断断续续地醒过来几次，但每次都不到十分钟就又睡过去了，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醒了。
　　直到这时，景海然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毕竟为了照顾她，景海然可是跟学校请了足足两周的事假，非但这两周没有工资收入，这头一周还要承受高额的医疗费用，倘若慕知音再也醒不过来，那他可亏大了。
　　不过，那么大的脑力消耗对于年仅十二岁的慕知音来说是过于超负荷了，即便是醒来之后，也还需要再修养一周，才能基本恢。
　　说是基本恢复，体重上也只恢复了十斤而已，短短两周的修整也只不过是可以让她正常生活，要想恢复到原先那种健康的状态，还需要更长一段时间的调养，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
　　不过付出总算是有回报的，这次培训之后，慕知音不光能力上了一层楼，等级也从零级升级到新级，距离初级也不过是一两个任务罢了。
　　现在，他们能拿到的资源更多，能做的任务也更多，酬金也更高，但与此同时，危险系数也相应提高了。
　　他们要面对的基本不会有帮谁偷个什么东西这种小打小闹的任务，就算是有要偷东西，难度也高了好几个等级。
　　迎接他们的将是更艰难的挑战。

　　回家之后的几天，慕知音总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有些痒痒的，直到今天，她从她的毛巾上看到了乳白色的液体。
　　“景海然！”
　　随着一声尖叫，慕知音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食指和拇指间夹着一条淡粉色的毛巾。
　　“咋了？”
　　昨天夜里景海然一宿没睡，此时他正在床上补觉，刚要睡着，就被这死丫头尖锐的哨音惊醒，从房间里冲出来，准备给这个丫头一顿胖揍。
　　所有的怒气都在那条淡粉色毛巾面前消失殆尽，反而生出些惶恐。
　　他拿过毛巾，上面半透明的液体，还残留着新鲜生蚝的气味。
　　他很清楚这是什么。
　　怒气顺着手臂上逐渐暴起的青筋涌到抓着毛巾的手上，牙齿也被磨得咯吱咯吱响，像极了午夜里索命的冤魂。
　　“王八蛋！”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后景海然就带着那条毛巾摔门离开，而慕知音还站在原地，已经浇湿了的头发时不常地往下滴水，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寒冷。
　　没过一会儿，景海然又从外面回来了，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防水布面的收纳盒，拉开拉链，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毛巾，看上去，像彩虹一样绚丽。
　　“你先换条新的……”
　　景海然端着盒子站在慕知音面前，手没有触碰到里面任何一条毛巾。
　　这是慕知音第一次看到这些。
　　过去，她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毛巾就会莫名其妙换成新的，还是用开水烫过的，她一直以为是林雨茗来送资料的时候顺便帮她换的，毕竟只有林雨茗是她忘年的闺蜜，如今看来，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她亲爱的搭档。
　　见慕知音不为所动，景海然又稍微屈膝，使得自己跟慕知音视线齐平，语气比刚才还要温柔：“这次我来不及帮你烫了，你先将就用，等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回来，再给你换一套新的。”
　　慕知音已经冻得不行了，她只得先着拿起一条毛巾，回到浴室，让热水温暖冰冷的皮肤。
　　景海然把盒子收好，又提起怒气，冲出门外。

　　金龙区一个废弃厂房里。
　　“我跟你说过，浴室里粉色的毛巾不要用，可你还是用了！”
　　男人捏着那个十九岁少年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着，像是要穿过他的皮肉，直接将他的牙骨都捏碎。
　　“我……不知道……”
　　少年脸颊被捏着，牙关也被迫紧闭，只有嘴唇勉强能动，囫囵地说着几个字。男人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他没再废话，直起身，挥着武士刀，劈向少年。
　　最后，男人用那条粉色的毛巾拭去刀上的血，刀收进鞘里，转身离开。
　　工厂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道阳光刺痛了男人的脸，他仰起头努力直视阳光一两秒，留下一个微笑扬长而去。

　　“今日傍晚，有村民在金龙区废弃工厂里发现一具男尸，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且被分成若干块碎块，警方无法直接辨认其真实样貌。经 DNA 比对，该男子是清淼大学大一年级的一名学生，具体死亡原因警方还在调查……”
　　晚饭时，慕知音已经恢复了冷静的状态。
　　电视台播出了一则特大杀人案件，尽管详细情况都被尽数隐去，却依然引起了慕知音的注意，她端着饭碗站在电视机前，眼里嘴里都津津有味。
　　“吃饭就坐这好好吃，吃着饭还看凶杀案报道，也不怕吐出来……”景海然倒是很淡然，大概也是这几年在组织里见多了，没什么可稀奇的。
　　“我这就是提前预习预习，省得将来你当我面儿碎尸的时候，我再像上次似的吓傻了。”
　　慕知音这话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过去他们级别不够，能接触到的暗杀任务不多，一年多了也就只有一次。现在，他们俩各自都已经升了一级，危险血腥但是钱多的任务会越来越多，这种场面，还是早些熟悉为好。
　　“什么意思？”
　　这话终于让景海然放下筷子，他能感觉到，慕知音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男孩我知道的，清淼大学商学院的院草嘛。他表面阳光帅气、光鲜亮丽的，实际上家里负债累累，三年前被迫从清淼举家搬迁到金龙，为了支付学费，跟一些灰色娱乐产业勾搭上，成天跟有钱人家里装孙子……”
　　说着说着，新闻播完了，慕知音也吃完了，她把碗筷放在桌上，端坐在景海然对面，又问道：“用我毛巾的，就是他吧？”
　　景海然就像是没听见，认真吃着饭，没说话。
　　“……然后，你就去把他宰了？”慕知音也没理会景海然的避而不谈，继续询问。
　　对面的人依然沉默。
　　“谢谢。”
　　慕知音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两个字。
　　这是他们相识之后，她第一次对景海然表达谢意。这是此时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掺一丝一毫的杂念，原原本本就是要谢他的。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病，你准备一下。”
　　“哦。”
　　好在慕知音只是轻症，好好用药不日便可痊愈。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孜然cp”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一些。
　　这倒也算是件好事，因为，考验他们默契的时候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