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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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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破面不改色,对南辰的话毫无惧意,淡然道,“你确定,你的趁人之危,能够成功吗。”
他的自信,让南辰心生疑窦,稍稍收敛了几分。
但她看得分明,沈破被陆铭的银针封住了穴道,即便她不相信沈破的话,也该相信陆铭的医术。
天下再大,也没有一个人的医术,能够超过陆铭。
既然陆铭想要两个时辰后解穴,就一定是两个时辰,哪怕差一眨眼的功夫,都不是陆铭。
对陆铭的这种信任,不是她从陆铭身上得到的,而是三界公认的。
算算时间,还差一炷香时间,穴道不可能解开。她也不相信,沈破的医术,会在陆铭之上。
南辰在认真盘算过之后,认定沈破是在虚张声势,吓唬她罢了。
她怎么会因为一句毫无威力的谎言,就被吓退呢。
“七情剑留在幻阵之中,叶恭灰飞烟灭,这个世界里,再没有人奈何得了我。”南辰敛起神色,收回手臂,对沈破道,“我看得出来,你害怕孤独。而我,有无尽的生命,足够陪你走到世界的尽头。我知道现在提这件事,为时过早。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正好呢?沈破,你不是怕我伤及无辜,祸害苍生吗?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我什么都不做,我就什么都不做。你就不能学一学叶恭,哪怕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舍了自己渡我,不可以吗?”
“如果你是要我的性命,我大可以给你。但是感情的事,我身不由己,即便我想给你,心也不会听我的。”沈破的情绪平稳,一字字地说,“你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样子的吗?那颗曾经被你亲手伤过的心,是阿恭用自己的元神,替我修补好的。我的心,不属于我一个人,还有阿恭的一半。”
南辰的眼眶有些潮湿,久久没有开口。
突然,她眼睛里划过一丝狠毒,咬牙道,“既然这颗心,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那我索性毁了它。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心的你,究竟还能不能为她心动。”
一阵黑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在空中汇聚成一把利刃,落入南辰的手心里。
南辰握紧剑,以迅雷之势,径直刺向沈破的胸口。
沈破的银发无风自起,四周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化作一把冰刃,迎向南辰的攻势。
南辰一愣,两个时辰未到,为何沈破可以使用法力。莫非是因为,陆铭早就知道她在附近,所说的两个时辰是假话,故意骗她的。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沈破的冰刃近在眼前,眨眼即至。
南辰立即凝神静气,准备迎接沈破的攻击。
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眼看着两把剑就要撞击在一起,冰刃在距离南辰不足半寸的地方,突然化作一汪清水,攻势全无。
南辰的剑来不及收,准确无误地刺进了沈破的胸膛。
血液喷溅出来,染红了南辰的视线。
一个声音在南辰的脑海中响起,清晰无比。
“你总要我回头看看你,你可知道,在心里装下阿恭的那一刻,我就不打算回头了。我渡不了你,更无法自渡,那就让你来渡我罢。”
沈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是解脱后的释然,从未有过的轻松。
——做凡人和做神仙,哪个好?
——你觉得呢?
——在我看来,做神仙不见得比做凡人好。
——何以见得。
——凡人生老病死,总归有个期限。做神仙,过得快活便罢,若是痛苦,此痛漫漫无止境,如何能好。
——有痛苦,就去解决掉。那么,漫漫无止境的,便只剩下快活。
血滴一点一滴,连成一片,在沈破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化作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
阿恭,你说过,有痛苦,就去解决掉。可是,说这话的你,做了逃兵,留我一个人痛苦。
我以为自己可以达成两个人的期待,我努力过了,拼命过了。但我现在好累,我也想做个逃兵。
我们公平一点,我不笑你,你也不要笑我。
沈破笑着阖上眼睛,身子一偏,向后倒了下去。
南辰的胸口突然闷痛起来,好像是有人用拳头重重地一击,又像是锋利的刀子刺穿,那种感觉,让她难过到喘不过气来。
以前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样,今天,她是怎么了。
黑色的剑化成一团烟雾,慢慢消散。
南辰捂住胸口,跌倒在地上,双目盯着身旁的沈破,眼看着血迹慢慢浸染过来,浸透了她的衣袖。
为什么胸口那么痛,沈破究竟是对她用了什么招式,使她这样难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快要撑不下去。
她努力睁大眼睛,尽量不让自己阖上眼睛。
就在她即将撑不下去的一瞬间,她和沈破的掌心里,同时亮起了一道淡红色的光,片刻后,光芒消失在掌心的疤痕中。
那一瞬,沈破的记忆通过血契,传到了南辰的脑海中。
他的爱、他的情、他的怨恨、他的不甘……
每一丝情绪,南辰都感同身受。
南辰看着因为失血导致面色苍白的沈破,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沈破和叶恭之间的感情,是别人永远都无法给予,更无法替代的。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容不得第三个人靠近。
南辰不行、苏横不行、玉惜那个小丫头更不行。
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外人做出的可悲笑话,只能够让沈破和叶恭之间,愈加纯粹。
除此之外,再无效用。
南辰苦笑,她的爱,在沈破看来,是一种烦恼,是他的累赘。
而她的前半生,只是枉做小人。
她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她差一点就逼死了沈破。
南辰的胸膛里,猛的跳了一下。
是心!
她,一个怨气化生出来的灵物,竟然自己生出了一颗心!
南辰愕然。
看着掌心里的疤痕,感受着胸膛里一下一下,猛烈跳动的心脏,眼角滑下了两行泪。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摸,湿湿的,液体,真的是泪。
现在的她,已经是个生灵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灵物。
这样的变化,是沈破带给她的。
沈破,对,沈破怎么样了!
南辰忍痛爬起身,快速来到沈破身边,轻轻地晃了晃他,“沈破,你醒醒,你不能死。你快点睁开眼睛,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沈破眼睛阖着,双颊毫无血色,曾经有力的臂膀,此刻看起来倍加瘦弱。
南辰心里越发痛了。
有心以后,看到的世界,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曾经的是非对错、黑白乾坤,现在看来,竟然有着天翻地覆的区别。
她以前对沈破的感情,哪里是感情,分明是偏执的强占。
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舍得一次又一次伤他!
“沈破,你撑着,我现在就找人救你。”南辰扶起沈破,用了法术,片刻功夫,就出现在了九重天上。
天门外,几个守卫看到南辰来了,立即打起精神,拿起兵器,准备誓死阻拦。
怎奈他们的修为太低,根本不是南辰的对手。不等他们冲到南辰面前,就被震了出去。
南辰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很快冲破最初的防御,进了天门内。
外面的打斗声,很快传进了寝殿,碎青赶过来,阻止了这场无谓的争斗。
南辰说,“救他,马上!”
沈破在朦胧中,隐约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树林中,耳边传来叮咚的溪水声,一阵淡淡的泥土香味飘来,还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那个人的气息,沈破再熟悉不过,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够知晓对方是谁。
沈破猝然坐起身来,将那人揽入怀里,生怕一松开,对方就再也不会出现。
她吃吃地笑着,“干嘛抱那么紧,好像几万年没见了似的。”
“阿恭,你不在的每一刻,都像是几万年。”沈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将叶恭裹在怀里。
叶恭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沈破的背,由他抱着。
沈破过了好久,确定叶恭不会马上消失,才抬起头,问她,“你怎么舍得这么久不出现,我好想你。”
叶恭身体一僵,声音沉沉地说,“我这次来,是跟你道别。”
沈破蓦然攥起手,抓紧了叶恭的衣衫,“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现在你突然又……”
他攥着衣衫的手心里沁出了汗,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沙哑,“你不可以这样欺骗自己的夫君,你过分了。”
纵使他难过、伤心,重的话,依旧不舍得说出口。
叶恭摸摸他的头,柔声说,“我要你等我回来,你不乖,不肯听话,所以,我要小小的惩罚你一下。”
“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沈破急忙为自己申辩,“我一直等不到你,以为你在骗我。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只要你肯回来,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
叶恭何尝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可是,南辰那一剑,刚好刺在她的半个元神上。
她用来修复沈破心伤的元神,本就是破碎的,怎么受得住南辰这致命的一剑。
如今,她最后的一点元神,即将彻底消散,恐怕再也不能重聚,更无法恢复人身。
今天,她来见沈破,就是想见他一面,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
以后的路,需要他自己走了。
无论风雨,无论霁月,她都无法相伴,亦不能共赏。
叶恭不忍心说穿真相,不愿沈破承受这样残酷的现实,思索一番,说道,“如果是十万年,你愿意等吗?”
“莫说是十万年,就算是千万年、亿万年,我也愿意的。”沈破拼了命地点头,生怕回应地晚了,叶恭会反悔,彻底离开他。
“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受伤,更不许寻死觅活,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再食言,你就会彻底……”
沈破不敢听后面的半句话,迅速用一个吻封住了叶恭的唇。
溪水潺潺,微风煦煦,春暖花开。
拥有彼此的时光,每一幅画面都是最美的记忆。
沈破沉醉在这时光里,不愿醒来。
直到,耳边的溪水声渐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陆铭和碎青的对话。
陆铭说,“殿下的伤虽重,好在剑刺在了尊上的元神上,只用些化腐生肌的创伤药,用不了多久,殿下就会醒过来。只是,殿下醒来之后,知道了一切,恐怕会……”
碎青思忖片刻,回答,“不要告诉殿下。”
陆铭望着放在一旁的红色匣子,眉头紧锁,“那尊上的元神碎片,该如何处置?”
“你带走吧,藏在他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陆铭得了碎青的旨意,端起了红色的匣子,来到床前,又看了一眼沈破,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沈破听得分明。
阿恭的元神碎片,被取下来了吗?
沈破突然间想明白了,叶恭来跟他道别的原因。
如果元神碎片被陆铭带走,沈破当真再无机会与叶恭相见。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破猝然睁开眼睛,伸手攥住了陆铭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