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冬樱》鹿卿

8、第 8 章 伤口

　　——现今——
　　“噗。”笑着从回忆重返现实的浅樱，这天同样懒懒地倚着廊柱。
　　这个时候，白哉从外面回来了，脸色异常峻肃，看到浅樱也只是淡淡一瞥，没有说话。
　　当天夜里，浅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白哉外表看来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周身明显凝聚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辗转良久，浅樱终于叹了口气，披了件衣服起身。
　　远远来到梅林边，果然看到一个身影正站在月色下梅树旁，望着小桥流水沉默不语。这时，仿佛察觉到了浅樱的灵压似地，转过头来。
　　浅樱向他晃了一下手中的半缠，
　　“虽说是男子汉，但夜风对身体无益。”说完把衣服轻轻搁在一边的树枝上。转身便要离去。
　　“明天我要去一次现世。”
　　浅樱停住了脚步，这就是白哉心情不好的原因吗？
　　“驻守吗？真难得啊。”浅樱回过头来，眼角随着年龄的变化拉长了，但其中的关心和暖意却一直没变，只是平时隐藏在毒舌下看不出来罢了。
　　“不是驻守，而是追捕朽木家的罪人——朽木露琪亚。”
　　“朽木……露琪亚？”浅樱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49年前，我从流魂街收养的妹妹，一个月前去现世驻守。”
　　“白哉的……妹妹……她犯了什么错？”
　　“把灵力转让给了一个人类，根据报告来看。”
　　“什么！怎么这样……”第一级重过罪，顾忌到白哉的心情，这几个字没说出口。
　　“你听说过吧，”白哉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朽木家容貌酷似绯真的养女等。”
　　“略有耳闻。”
　　“其实，那是绯真的遗愿——编造一个理由，来掩盖露琪亚是绯真亲妹妹的真相。”
　　“绯真的……？”浅樱一怔，几个推测在脑中飞快地穿梭，一下子就串联起了许多当年的细节，
　　“那么她就是绯真经常提到的……”妹妹。
　　“是的。”
　　“她也是流魂街的……”整。
　　“是的。”
　　“你又……”一次违反了你引以为傲的规则。
　　“……是的。”白哉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浅樱心疼地说，“劳碌的幸福男人。”
　　“胡说八道什么。”前两个字也就算了，后面两个字实在莫名其妙。
　　“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我叫喜助大哥‘浦原大人’时的表情呢。有个可以去操心的对象，不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吗？不止是你，有个为自己操心的兄长，露琪亚也一定很幸福吧。”

　　幸好绯真走的时候把露琪亚托付给了白哉，真是太好了。
　　只能说，绯真，不愧是绯真吧。

　　可白哉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我不是浦原喜助。”
　　“呃？”
　　“我没法像浦原对待你那样和她接触，甚至也没有怎么样正面看着她的眼睛和她说过话。这50年，我只是看着她一个人咬紧牙关、强颜欢笑地努力度过。所以，我不是浦原喜助。”
　　“白哉……”
　　“但是，正因为我不是他，”白哉忽然转头看着浅樱，灰紫色的眼睛在月夜下透着耀黑的色泽，“正因为我不是浦原喜助，所以我不会任自己和朽木家偏离正统和规则，在尸魂界无处容身，然后撇下她一个人自己跑去现世——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把亲自收容到家里的人撇下跑去现世，让你一个人背上‘卑劣’、‘背叛者’的骂名。”
　　一瞬间，浅樱无意识地抓紧了左边的胸口。
　　有时候，以为过去了，以为忘记了，其实只是没有碰触到而已。
　　伤口，其实一直都在。

　　——101年前——
　　直到现在，浅樱还清楚地记得，那是距现在整整101年前一个秋天的黄昏。在高得仿佛无边无际的晚霞和白云下，浅樱听到了一个让她心脏为之抽紧的消息：
　　浦原喜助，因为制造了灵力无法再生的义骸被判永久流放。
　　四枫院夜一，涉嫌协助浦原潜逃，下落不明。

　　“真的？白哉？”
　　白哉看着浅樱脸上无法凝成表情的无措，点头的同时开始在心里想，如果她哭出来了怎么办。可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这次他的准备也没有用到，浅樱在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只是回过头，望着夕阳的方向道，
　　“喜助大哥曾经说过，‘即使挖一个秘密基地，在里面无尽的玩耍，可一旦入了护廷十三队、入了刑军，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两人——这就是地位和等级’。”
　　说到这里，浅樱抬起眼，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
　　“可是，可是现在，我感觉到，他终于找到一个没有人能再用‘地位’或‘等级’来约束他们的地方了。”
　　——去真央吧，浅樱。我也许已经来不及了，但你还有时间，追求你所见到的光明。
　　喜助大哥，看来你还来得及呢。更最重要的是，那道光芒本身好像也不愿意与你分开的样子。
　　看着浅樱那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的笑容，白哉最想问的一句“那你呢”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从那天起，浅樱的身份变得有些尴尬。总队长找过她几次，四十六室也找过她几次，失去了领导的刑军、二番队、隐秘机动和十二番队有些过激者、热血队员也纷纷找了她几次，再加上来自四番队同事每天见面时好奇、不满的眼光——浅樱有些瘦了。
　　这是某次队长会议上，公开听取浅樱证词后，银嶺大人的看法。白哉听了祖父的话后，放弃了连日来的克制，开口询问瀞灵廷对浅樱的打算。
　　银嶺大人沉思片刻后道，“某种形式上的调查是必须的，然后，可能会让她宣誓效忠。毕竟七名队长、副队长加上鬼道众队长、副队长的损失太大了，在这个时候，瀞灵廷须要一个表态。但在结案以后，再对该案以外的人进行追究，就变成一种无意义的牺牲和浪费了，在这个急需人才的时刻，四十六室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
　　白哉很清楚银嶺说得没错。是的，这个时候，浦原和夜一的流放，只是一个后果——事情的导火索，其实是魂魄失踪事件和多名队长的损失。为了弥补这个损失，在精神上瀞灵廷需要一个祭奠用的“罪人”来作为牺牲品，很明显，这个牺牲品的任务落到了浦原喜助的身上。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研究浦原的量刑是不是适当，而是留下来的人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阴影里面走出来。
　　首先，还是要她自己先振作起来吧，白哉想。等到浅樱为瀞灵廷作出某种程度的贡献以后，那些施加于她的怀疑和迁怒应该就会消失吧。想到这里的白哉，一个人来到了浦原和夜一的秘密基地，不出所料地看到一个在死霸服外面还披着浅色羽织的纤细身影。
　　慢慢走到离她三步左右的地方，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白哉停下了脚步。
　　浅樱把脸转向他，已经思考了很久的样子。只听她语调平缓地道，
　　“白哉，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做我的四番队员吧。不是因为我相信喜助大哥真的会叛变，也不是我放弃了和他的亲情，而是，我想象了喜助大哥离开前后的经过，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被四十六室隐去的真相。所以，我想留在这里，一边调查，一边守护——这个总有一天他要回来的地方。”
　　夜一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个很聪明、城府很深的人，可是，她现在反倒下定决心要守护瀞灵廷，出了事的，却是当初担心她的浦原和夜一。
　　现在的白哉没有多余的心思细想其中的讽刺意味，面前有着更需要他解决的事物，比如说，从刚才起就源源不断滚落浅樱眼角的——
　　“看来我不用多说什么了，你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
　　“……”
　　“既然如此，别哭了。”
　　“……”
　　“不要哭了。”白哉走到浅樱身边，继续说。
　　“白哉……”阳光照得她的脸近乎透明，从上面滚落下来的晶莹的泪水，只是无声地、滑落地面。
　　听着那仿佛从牙缝间、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白哉坐下，单手揽住了浅樱的肩膀，淡淡地反复着，
　　“别哭了。”
　　“不要哭了。”
　　本来以为把眼泪流完了就好的浅樱，在感到身边的体温后，仿佛内心的壁垒塌陷了一角似地，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