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非多》灵精风

6、踏上旅程

　　对古代妇女来说，被休是一种莫大耻辱，是她们有瑕疵的证明，更不会有自动休离的女子，而娘为了我，竟对萧家提出休离，做为小妾的娘，大娘有权利替老爹写休书。当时她写得特别痛快，幸好老爹被气晕了，大娘才有机会替老爹做主，若老爹没晕她才得不到这种好机会，她一直都想把后院的那些女人都赶出萧府，独占老爹，独霸整个萧府。
　　我以前小看了娘，更小看了哥哥们，他们早已准备好随时离开萧家，不仅仅是因为我，还有娘自己的意思。本来她就不喜欢爹，自从生下我后，爹就没进去过娘的房里，就算他想去，娘也会找借口逃脱。
　　我们离开萧家后，搬进了五哥早已备好的一户庄院，三哥此次回来便是为了娘，但也有一件关于我的事，那就是三哥想把我嫁给他们元帅的儿子，具体情况没打听出来，因为听到我那一套‘择婿’标准，他便打消了把我嫁出去的念头。娘却不然，她还在督促两位哥哥，为我物色‘好’夫君，让我尽早定下婚事，看来我已经不得不正式面对娘的关爱了。
　　她为我做的一切，让我不能再忽略她爱，为了不让我被爹卖掉，她提出休离，古代女子有几人拥有这般勇气，又有几人敢于承受世俗观念，反抗传统束缚？他们是古代人，古人思想顽固盘深，墨守陈规，普通人少有敢违背传统观念，都是恪守规矩、死教条之人。她为我违背《女戒》，跳出先人定好的框架，让我想不感动都不行。
　　离开萧府已有两日，抬头观察天头，已近晌午，找到娘时，她正和两位哥哥说话，旁边还有郭大哥作陪，微微福身给他们见过礼后，我就直截了当的跟娘摊牌。
　　“娘，您为什么让我嫁人？若嫁人真有那么好，您也不会选择离开萧府。”这话不是一般的直，不过对娘这种死脑筋来说，最直接的表达，比委婉劝说更有用。“若女儿要嫁，也要嫁个自己熟识，并且真心喜欢的男人。娘，您这一生为了家族，为了儿女操尽心思，难道就没有想过您自己吗？真真正正爱一回，找一个自己喜欢并喜欢自己的人厮守一生。”见她要说些什么，我伸手阻止她出声，“别跟我说您已经嫁过人，或是这把岁数哪还嫁得了人，只要是真心喜欢您，爱着您的男人，不会管您是否婚嫁，是否年轻貌美，他要的是您这个人，而不是外在种种因素。”
　　“婷儿，这世间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男人又怎会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放弃其她美貌女子？这种男人是不存在的。你不要再胡闹了，你哥哥给你找的人家必不会差，你嫁过去绝不会受欺，而你又身怀绝技，想欺负你的人还得想想她们的份量。”她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反过来劝说我，刚才还觉得她是古代女子中最勇敢的，却还是一样的固执。
　　“若这世间没有这样的男子，女儿终身不嫁。”她以为只有她会皱眉吗，我也会皱，并且绝不输于她，想让我跟你们一样，那比登天还难。
　　“娘，您要开通点，没有男人撑腰，女人照样能活得很好。”从以前我就坚信，女人和男人除了性别不同，其它都大致相等，只看人自己是怎样想的，有人贪图享乐，有人积极向上，有人喜欢勾心斗角，有人喜欢安逸平凡，这都要看各人喜好。只要想得到，没有做不到。
　　“婷儿，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从小在萧家长大，没出过远门，不了解当今形势，你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不过问世事，你懂得的事还太少……”三哥在一旁见我和娘两句话没谈拢，开始转向激化，便开口帮娘劝说。
　　“我懂得的比你们想象得多。”这个世界的大框，我早就了解和分析过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这片大陆叫做仁忻，我们所在的国家叫做靖国，当今圣上姓轩辕，我国身处南方，北方是辽阔的草原，西方是关外大漠，东方是浩瀚的海洋。知道这些还不够吗？难道还要掌握各地风俗，各国国况，才能叫做了解当今形势，才能允我出门？哼，我看连你这个堂堂将军都不一定知道得那么详细吧，竟还要求我这个平民小老百姓了解当今形势？若不了解就理所当然拘禁我的话，那你们这些做官的大概可以在家呆一辈子了！？”气死我了，我从没在他们面前随便发过脾气，今天不只是娘，连平时最帮我的三哥也凑进来，越说我越生气，这些老顽固，死脑筋，统统跟古稀花瓶似的。
　　“呦呦，‘冷面将军’也太逊了吧，竟让自己妹妹一顿豪骂，不过我觉得萧小妹说得不错。”郭尚是三哥的朋友，理所当然跟着三哥一起，他亲眼看到我们脱离萧家，还一直在旁助阵，可见三哥对他十分信任，虽然他的嘴有点贫，可实际做的不必两位哥哥少。“你们不能如此一意孤行，若把萧小妹逼急了，估计你们连她的影都抓不到。”自从知道我会武，甚至武功不弱后，他就像看珍惜动物般看我，弄得我每次都绕着他走。
　　所谓旁观者清，他这话一说完，我不禁看了他两眼，确实如他所说，我最坏的打算就是离家出走，大不了以后再回来赔罪，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嫁人，更不会和人定亲，失了自由之身。
　　“看萧小妹的性子，如此狂傲不羁，倒是和我们元帅家公子有几分相似。”如果他这句话不说，我差点就认为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了，没想到他还在打此主意。
　　“郭兄。”三哥暗自给他使眼色，以为我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吗？
　　“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草草嫁人的。娘，如果您再逼我，我就立即踏上江湖之旅，十年八年不回家，让您找都找不到。”这是我最后的撒手锏，如果连威胁这招都不好使，那我就真的技穷了，本来我就不是勾心斗角的人，哪里想得出更复杂的弯弯道子。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为难婷儿了，她自己能打理好自己，至于婚事，娘还不如多给哥操心操心，他都快三十了，还没娶一房媳妇呢。娘啊，您偏心归偏心，也别有女忘了儿呀，我和哥都快心凉透了。”不愧是奸商，太有‘财’了，一句话就把目标转移了。
　　“就是，两位哥哥都还没娶，我怎么能先嫁呢，这长幼有序啊。”我丢给五哥一个佩服的眼神，他淡淡一笑，奸诈的一挑眉，表示他这句话会索要报酬的。
　　趁娘转移目标，把婚姻问题转到三哥身上，我靠近五哥偷偷问道：“你想怎样？”
　　“我要你酿酒的配方，那好酒可以让哥哥我赚上一大笔。”奸商就是奸商，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好，你确定你只要那酒的配方？”我这里还有好多这个世界找不到的食谱，既然他只要酿酒配方，就不要怪我藏私，谁让他帮我说话还要报酬的，无耻的奸商，竟剥削我们这些劳动人民。
　　“若妹妹那里还有其他，哥哥也不介意接收。”他脸上虽没显现出来，可眼中带有太多惊叹，这些年他虽学会了面上伪装，可眼睛永远不会骗人，我总能轻易在他眼中看出真实答案，他这只狐狸还没真正练到家，真正的高手，眼睛是看不出情绪的。
　　“想要其他食谱，妹妹可以给哥哥，不过……”他够奸，不代表我不会‘趁乱打劫’，“让我能出去闯荡，我就给你写一桌菜谱，怎样？”
　　“你确定你写的菜谱能用？不会毒死几个？”从没见过她下厨，莲姨一直着照顾着她的衣食宿行，十指沾不到阳春水，能会做几道菜？酿出好酒也是碰巧吧。
　　“好，既然如此，哥哥就别指望菜谱了，酿酒配方一会儿奉上。”不相信我，就等于不想要，我还不稀罕给呢。
　　“……”他有点不确定，难道她真的会做菜？在她身上好像有很多他们从未发现的才能，若她真会做，自己岂不错过赚钱的好机会？
　　“娘，三哥，今天我来下厨吧，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间美味。”我挑衅的对着五哥扬扬下巴，吃完饭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才不便宜他呢。
　　“好，那我们可就静候佳肴了。”打死他也不相信，从没进过厨房的婷儿，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
　　我做了一桌的美食，凤尾群翅，鲤跃龙门，燕影金蔬，杏仁豆腐，红豆膳粥，芜爆山鸡等，这些菜一上来他们就傻眼了，特别是五哥，嘴咧得老大，不论是调味、刀工、营养，我都有百分百的信心，这个落后的世界，跟现代所知的厨艺比起来，还差得远呢，虽然有些东西早已失传，可还有现代改良的口味在，一样不逊色于古代。
　　萧惆这个后悔啊，刚才真该一口答应下来，若这桌菜拿去酒楼卖，估计皇帝都能引来，这下亏大了，以后吃不到婷儿做的菜，还不被馋死呀。不行，他不甘心，刚想厚着脸皮讨要，就被婷儿抢先说道。
　　“五哥，想要我的食谱，你知道该怎么做。”真以为我是小孩子，好糊弄呐？他是奸诈狐狸，我也不差，怎么说也是奸诈狐狸的妹妹。
　　他头一次发现婷儿比他更适合做生意，栽在自己妹妹手里他开心，这个妹妹从小就特别，能栽在她手里也不容易，从以前开始她就很淡然，对不在乎的事毫不上心，就算想逼她出手，都得看她心情好不好。估计天下人中只有他这般无聊，被妹妹吃得死死的心里还美滋滋。
　　“婷儿，这厨艺是小莲教你的？”娘吃得开心，抬头见我正和五哥眼神交战，不禁出声打断我们。
　　“呵呵，娘觉得是就是。”听我回答的模拟两可，娘疑惑的眨眨眼睛，样子甚是好玩。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三哥有点不耐，他最讨厌绕弯子。
　　“是或不是，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突然想起莎士比亚的名言，果然很有哲理性。
　　“又装疯卖傻。”五哥用手点点我的头，我歪着头让他稍稍碰到，没有特意避开，他很满意的点了几下就停了手。
　　我但笑不语，看着他们浅笑，其实我很幸运，两世为人都有爱自己的亲人，虽然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知珍惜，喜欢到处跑，从没恋过家，但知道有家可以回，有亲人可以想，心就不会感到空落，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有你们在真好。”上前搂住他们三人，“原谅我吧，我的心很野，不是普通人可以束缚住的，不要把你们认为好的，强加在我身上。我相信缘份，成为您们的家人就是一种缘分，这种缘份不是谁都拥有，也不是谁能轻易扯断，婚姻也要讲缘分，就像娘和老爹缘份已尽，只有各走各的路，虽然这缘份断了，但一定会有另一段缘份等待。娘和哥哥要相信，这个世界也有我自己的缘份存在，不要急着把我推出去，那样会毁了我的缘份，就像黎家毁了娘的缘份一样。”说了一大通的‘缘份’论，把他们说得一愣一愣，娘这次好像听进去不少，三哥破天荒地笑了，惊得旁边的郭尚直装晕倒。
　　“萧小妹，其实我们元帅家公子长相身份都不凡，只可惜你不愿意，看来这就是没缘份啊。”想起元帅家的公子，他不禁有点惋惜，若碰见这萧小妹，那小公子一定会感兴趣。
　　“其实缘份这东西很难讲，有人修行千年只能换来一次回眸，有人等待千年也等不到一次擦肩而过，殊不知天意弄人。”前世我的事业好不容易进入轨道，却因病转生到这个陌生时空，如果不是天意弄人，我怎能甘心，又岂能释怀？
　　“娘，让婷儿做她想做之事吧。”他不只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哀戚的眼神，是什么事让她心哀，又是何时经历的，那不符合年龄的感悟又何而来？每每发现她如此，心便揪在一起，做为兄长竟不能让妹妹开心，是他的失职。
　　三夫人黎欣看了看五哥，心下惊异，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了解婷儿，难道她真的错了吗？故意在人前忽略她，导致现在她的疏离，还不如两个儿子来得亲厚，浜儿和惆儿宠她，却不把她当作孩子，才刚刚及笄的她，便懂得这些道理，放手让她离开的话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啊。
　　“婷儿还太小，娘不放心你一人出游。”见她踌躇犹豫，我就心烦气躁，老人家就是絮叨，古代人更是如此，我发现我的忍耐力越来越差了。
　　“不放心我一个人？就放心我嫁进陌生人家里？若我在那家里受欺负，又被拘禁起来，你们就放心了？”可能我对他们的想法有偏见，一想到让我嫁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几句话就开始闹脾气。
　　“你不是有功夫傍身吗？”五哥皱皱眉，没想到我突然间又火气十足，就连一旁的郭尚也担起几分的心。
　　“如果我不会呢？你们是不是就更放心了？”把女儿推给别人，那是变相的不负责任，丢给别人养，有本事给我招入赘女婿啊？可见在你们心中我还是没地位。“把我推给别人家养，我是不是很多余，很碍你们的眼？那娘您何必把我生下来，不想要女儿的话，当初扔掉不就好了？”刚说完就感到面前有掌风袭来，我没有躲，就等着它过来。
　　“啪！”一声脆响，我被三哥刮了一个耳光，头被打得偏到一边。
　　“你们只想把我嫁出去，却没想过给我招婿入赘，我在你们心中也不过如此。”我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让他们微微一愣。
　　其实是我故意找别扭，这一巴掌打得好，用这个理由离开，应该也合情合理。
　　“婷儿……”三哥看了看挥出去的手，明明心里清楚她是故意的，仍是没能忍住，娘最疼的是她，为了她不顾世俗眼光，自动休离于萧家，娘所做的是其他女子无法承受的，她为何不接受，就因不想嫁人？可女子早晚都会嫁人，她怎么就想不通呢？
　　“招婿入赘……”看着婷儿远去的背影，黎欣有些茫然了，她竟然也跟世人一样，重男轻女，为何她之前没想到给婷儿招婿入赘，这方法比把她嫁出去更省心。“惆儿，为何我们之前没想到给婷儿招婿？”
　　“……”他能怎么回答，他们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她，实际上确实有推卸责任的感觉，女子嫁人就真的能幸福吗？那么那些嫁进萧家的姨娘们，还争什么抢什么？
　　“招婿？萧将军，你这妹妹真是太有趣了。”被自己女儿说得哑口无言，被自己妹妹驳得恼羞成怒，他实在是佩服这个女孩，竟会想到招婿。这世上确实有招婿一说，不过除皇家公主外，平民百姓又有几人敢？

　　三哥下手还真狠，这一巴掌就把我的脸打肿了老高，我这身体才十三，力气小得可怜，若不是从小习武，他这一巴掌非打死我不可。
　　“可恶！肿这么高，还怎么见人。”嘶，好疼啊，说话都费劲，他还真下得去手，不过也是我自找的。
　　靠在柱子上，看着别院的围墙，只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只供他人观赏、戏弄，古代人有点‘画地为牢’的感觉，以为把自己困在‘牢’里，就能安全幸福了，真是思维简单啊。
　　伸出左手，在阳光下欣赏着师傅留给我的手环，丝丝凉意透过手环蔓延到全身，这几天带着手环，感觉内力越来越不够用，每天必须运行一个大周天，加强内功调息，我体内内功不能时刻抵御手环散发的寒气，每到亥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多钟，我就感到浑身发冷，不运功调息的话，会被冻成内伤。
　　阳光照在手环上，反射出蚕丝光泽，看起来十分诡异。它真的能当武器使吗，怎么看都是精致普通的手环，最多制材特别了点，形状简单了点，稍微凉了点，除这些外就只有吸收内力和储存内力的功能，感觉有点像网络游戏里的道具。
　　算了，管它的，反正我也用不着它，一把短剑，一身轻功，一点现代防身术，应该就够了。伸伸懒腰，摸了摸被打肿的脸，突然灵光一现，把手环摘下来，贴在脸上。
　　“没想到它还是这种用处。”不一会儿功夫，脸上红肿就消了，刚收起手环，就看到三哥走过来。
　　“婷儿……，哥哥不该打你，哥哥跟你道歉。”他一过来就见婷儿刚刚自得的表情僵下来，眉宇之间带着深深的疏离。
　　“三哥打得对，我想要的您已经给了。”我摇摇头，强迫嘴角向上迁了迁，看来我心里还是有点怨他。
　　他把手放到我头上，满眼心疼，就算心里有百般不舍，也不得不放手，是他自己成全了她，他又在后悔什么？
　　“我想，派侍卫跟随，你也不会要吧。”我有点惊讶，听他这么说娘是同意我离开了？“想什么时候走？”那种淡淡的温柔，让我心暖。
　　“过两天，我想多调息一阵子，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提到武功我不觉的笑起来，武功虽不是我的兴趣，但我并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练，我有点体会到那些武痴的执着了，不过我没有那种追求最高境界的心境，我不想再像前世那样，那种执着有什么用，死后全都一了白了。
　　萧浜看她这个样子，心下感慨万千，心中不得不释怀，她会选择江湖，逃避婚姻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她真心喜欢练武，想出去见识更多的武人，更多门派的武功吧。作为她的家人，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就只能帮她完成她想要的，放开手让她自由飞翔。
　　“走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看着婷儿渐渐卸掉冷意的小脸，他知道她原谅他了。
　　“好的。”我点头答应，以前是独生女，从来不知道有哥哥的感觉是这么好，虽然这一世父母不疼，但有两位哥哥百般疼爱，心里一样被填得满满的。
　　三日后，我准备好一切，告别了娘和哥哥，踏上旅程。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如今我一只脚已经踏进这江湖混杂之地，从此以后，是非黑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愧于心，一切随心。
　　江湖，等我来发掘你的是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