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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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前辈也觉得我该走别的路线吗？”
孟宵误解了顾边森的沉默，在推开门前小声问。
他一双清澈湛亮的眼睛望过来，带着犹豫和忐忑，还有一丝向敬慕的前辈讨教时的期待，让顾边森心头一陷。
“我不觉得。”顾边森的声线一反往常的清冷，沾染上了温暖和煦的意味，“你该一直走康庄大道，不必为了别人拐弯。”
你该一直拥有最好的一切，我愿执炬前行为你引路，为你铺平所有的障碍。
若你愿意，我可以将你护在身后不受任何烦扰。
可我更知道，你想要的不是如此。
你更向往的，是由自己铸造一个盛世。
那他便隐姓埋名，在暗中伸出手推动他疲倦的步伐。
然后在高处相见。
这是他的祝愿。
他发自内心地道：“你作的词，我一定很喜欢。”
孟宵愣了愣，耳朵尖猝不及防地泛起绯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显眼。他苦恼地摸了摸耳朵，不知道如何掩饰这种反应，只好感激地笑了笑，眼睛都弯起。
“谢谢顾前辈。”他郑重地说，“我会努力的。”
“嗯。”顾边森一脸理所当然地伸出手，“加油。”
孟宵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他心里开始放烟花。
啊，做前辈真好！
＊
“老师，老师您怎么了？”一个副导正领着在比赛中做艺术指导的词作人往候场区走，突然发现这位业内声望极高的老师停住了脚步，满脸不可思议，随后又是一脸复杂。
李老师目不转睛地盯着后台一个角落，几番欲言又止。
他敢肯定刚刚看见的人是顾边森。
这厮出了名的难伺候，对作品的要求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不是他对艺术的追求和自身歌唱水平确实很高，而且给出的价格又令人难以抗拒，那业内几乎就没几个愿意跟他合作的。
哪怕他身为超一线。
就连作为顶级词作的李老师自己，作出过十几首传唱度极高的流行歌曲，也给几代歌王都写过歌，也仍旧被顾边森挑剔过无数遍。那厮的暴脾气多年不改，每次都把他喷得体无完肤，偏偏最令人泄气的是，他还总能提出切中肯綮的意见，让他哑口无言
造孽啊。
他以为顾边森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自己的作品确实也有进步空间，所以也只好咬牙，忍！
可是他今天却亲耳听到他对一个小年轻说，“你作的词我一定很喜欢”。
甚至都还没看到他的作品！
李老师心中郁结，渐渐感到不服气起来。
他写了快三十年歌，别说这种二十来岁没什么阅历的年轻人了，就是同龄同辈的那些词作，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不超过两只手。
他还曾拿到过国内最高音乐奖项的的最佳词作提名，这个奖可不是那些水货，它三年才选一次，最佳词作只有一个，奖项设立几十年来，只产生了不到十名获奖者，无一不是代表作无数、天赋异禀之辈。
他也只承认这些人比自己强上一点。
除了六年前那个艺名为“云霄”的怪物弃了奖，以至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以外，其他人他可都认识，甚至还有互相讨教过的。
这个人也配给顾边森写词？
察觉到这个年轻人在顾边森心中的地位竟然似乎比自己还高的时候，李颂心中的不平衡达到了顶峰。
他忍不住问带路的副导:“那个在顾边森身旁的人是谁”
副导以为他是被孟宵的颜值看愣的，闻言了然地笑道:“那是我们节目的颜值担当，舞蹈实力很强，连顾影帝都特别看好他。”
李颂顿时心生不屑。
原来还只是个选秀节目的艺人，怪不得自己不认识，只怕是根本就没有几个粉丝。而顾边森夸他，应该也只是因为想鼓励看好的后辈而已。
但这样一个小艺人竟然压了自己一头，还是让李颂感到不爽。
他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问道：“他是抽到作词了吗”
“没错，就是他。”
李颂胸有成竹地走向评委席。
他先是跟老合作伙伴顾边森打了个招呼，但顾边森的心思都放在舞台上，压根没细听他在说什么，敷衍地应答了几声，连握的手伸错了都没发现。
李颂气得面色铁青，深感自己受到了侮辱，对那个艺人的不满更深了一层。
直到许月枫和kb组合来打圆场，他才略有几分受到了尊重的满足，矜持地点头答应，回身和另外几位艺术指导交谈起来。
……
“江云霏！江云霏啊啊啊啊！哥哥你今天好帅！”
“姐妹们，别光顾着喊啊，投票啊！”
“好好好，我这就来，还有谁的手机号码没有发过短信的？借我用一下！”
“我双卡双待！等等，我再去关注官方号！”
江云霏抽到的是表演一个电影的片段，片段摘自一部民国剧，身着军装的冷峻阀门大少脚步从容地走上舞台，就引起了一大串的尖叫。
虽然他并不是专业的演员，但也受过不短时间的特训，团队本就有意让他日后往演员路上转型，所以对这方面很是重视，因而抽到这个项目简直是幸运透顶。
抽到演戏的几个选手同台搭戏，明明各自分别看起来都不差，可和江云霏站在一起之后，偏偏就失去了光彩。
整个舞台上，好像就只有他能够攫取观众的目光。
台下的人屏住了呼吸。
演技场结束后，几个评委各自讨论打分。
许月枫：“每个艺人都很不错，如果要评判出一个高低来，实在是很难。其他评委怎么看呢？”
说着望向身旁，把话头递给顾边森，试图把镜头最多的一段给他。
顾边森心不在焉：“都挺好的。”
许月枫：“……”
KB组合：“……”
他们也都看出来今天的顾边森不在状态了，直播时间不能耽误，干脆放弃拯救他，KB组合的队长把话说了下去。
最后四个主要导师得出结论是江云霏最优。导师的投票占据了最终结果的百分之五十，只要江云霏的粉丝在线，这一场基本是稳赢了。
就在场下粉丝都露出笑容的时候，突然横空插入了一道声音——
“我倒是认为选手江云霏的表演过于随意，太生活化。他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表演，这样的演员也能称作合格吗？”
李颂拉过话筒，板着脸道。
现场几乎一下就寂静了，像结冰似的。
李颂顶着周遭异样的目光，有些尴尬，但气势仍旧汹汹，十分理直气壮。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那么暴躁，一看到顾边森，就好像以前堆积的那些不爽都爆发了似的。
人到中年，难免会遇上几次这样的情绪爆发期。
虽然在这样的场合不是很合适，但他话已经说出来了，难道节目组还能按着他脑袋给他塞回去吗？他好歹也是一个圈内前辈，见过的艺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指点指点这些新人，他们本来就该受着，恭敬地听他教训。
难道还敢反驳他？不知道娱乐圈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吗？
所以他在短暂的不自在之后，就安然地靠进了座椅里，神情非常欠揍。
失去了他这一票，江云霏就隐隐有些陷入劣势。
台上的男人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顾边森这才集中了点注意力，侧眼睨到李颂满脸不屑的样子。
他一向看不惯这个本事不大脾气倒挺大的老头子，再加之担心他下一场里会如法炮制针对孟宵，于是他终于拿过了话筒，略一清嗓子。
“演戏的最低水平，就是表演痕迹过重，不够自然。”他慵懒地撑着一只手臂，嗓音低沉缓慢，甫一开口就让现场期待已久的迷妹们尖叫起来。
他咬字极清晰，语调不急不缓，有种来日方长的闲散和目下无尘的肆意，“将演戏化入生活，才更信手拈来。”
他轻飘飘地乜一眼李颂，拉下话筒抵到自己唇边，“再就是，你一个写词的评论什么演戏？”
言下的嘲讽之意，在让李颂涨红了脸的同时，也让身后的观众迅速尖叫起来——
“我草我草！！森哥好A啊啊啊！”
“啊我死了，他也太酷了吧，敢直接怼那个老头！”
“森哥是什么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忍到现在才开口，而且这么文明已经让我目瞪狗呆了，那个ky精老头该庆幸今天森哥心情好。”
“哈哈哈哈傻眼了吧！江云霏的牛逼我都看得出来，他硬要杠两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是吧？”
无不在赞同顾边森。
李颂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声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握紧了话筒。
主持人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僵局，听见顾边森一发声，当即就灵光一现，向导演打了个手势。
导演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借顾边森怼人的话头，一是岔开李颂的挑刺，二是让江云霏这个ME重点培养的艺人能够顺利成团，三是可以送上热搜，沾一波热度。
她当即比划了一个“随机应变”的手势。
主持人机灵地摁住耳麦，答应了两声，佯装刚刚听到消息的样子，歉意地道：“对不起李老师，在演技比拼环节只有四位导师和其他几位表演艺术方面的老师可以参与点评，您的环节在后面。”
至于得罪李颂什么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这货圈里名声臭，人缘不怎么好。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李颂的忍耐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他差点就想摔了话筒就走。
但他想到这是直播，而且今天的重头戏还没有上来，他还要等到最后，好好地“指教”一番那个叫做孟宵的艺人。
于是他又坐了下来，绷着脸，不再出声。
观众笑完也就渐渐把目光移开。
江云霏成为了第一个胜出的选手。他抱着认证奖章，满脸带笑地跑下舞台，和前排的观众一一击掌，现场又掀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
顾边森怼完人，又陷入了兴致缺缺的状态。
他撑着下巴等孟宵出场。
孟宵也撑着下巴等自己出场。
作词项目很不巧的排在最后面，这对唯二的选手相当不利。
前面比赛完的选手都通过直播现场圈了大批的粉，全都嗷嗷叫着打开手机发动亲友投票，等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不仅观众热情被消耗去了大半，而且固定观众就那么点，每个手机号只能投一票，在前面的过程里，很多票数已经被拉走了。
留给他们的机会有限。
夏景恒被叫走了，孟宵终于确认自己是最后一个。
他压力大到了极点。
他有着必须成团的理由。
感激老板的提携，对奶奶的誓言，和江云霏的约定，还有李乐的期望。
以及……顾前辈的信任。
现场作词极考验作者的积累量和创作量，更考验作者抓取灵感的能力、组织语言的能力，以及韵律感。
虽则套入模板也能作出及格的作品。
但孟宵无法动笔。
就像往常每一次在词作课上，他看着导师在前面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理论、分析着模板……
他却脑中空空。
想不起，也造不出任何词句。
他学不会那些理论和模板。
孟宵双手捧住头，睁大眼睛盯着光滑的地面。
……“你作的词，我一定很喜欢。”
是什么让顾边森对他如此信任呢？他明明什么作品都没有。
手指滑进头发里，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光怪陆离的灵感片段在他脑海里飞逝，每一个灵感都是一点闪耀的星子，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它们在迅速地闪烁，却更清楚自己无法抓住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可以？
它们明明都在我的脑海里。
为什么——
像是突然有一道闪电劈过，汇通了他脑海中交错杂乱的电流，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灵感之网。
纷纷落落的灵感像雪花一般降落下来，安稳的，乖顺地躺在他的脑中。
孟宵脑中突然出现了一首歌词——《九州》。
他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心悸，泛着强烈的熟悉感，好像这首歌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与自己产生共鸣。
胸腔在震动。
“……请我们的最后一位选手孟宵做好准备！”
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地来提醒他即将登台，孟宵麻木地跟在他身后，站定在舞台上。刺眼的灯光直直打在身前，他首先看见了舞台对面的大屏幕上写着的夏景恒的得分。
很高。
他的确是组里唯一一个有原创歌曲拿过奖的，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在这一项上越过他。
但。
只有一个人除外。
顾边森握紧了双手，目光直直地落在台上那人的身上。
“题目是《记忆》，这位选手会选择怎样的方式来作词呢——咦，他在干什么？他放弃了使用电子文档输入？他现在正在向导演组借纸和笔……”
旁白惊讶道，“他想用手写？”
一般现场作词是不建议手写的。
一是很考验书法水准，二是创作时涂改不美观也不明晰，而且手写的速度很显然跟不上打字的速度，在排版和查找字词上都有缺陷。
但他选择了纸笔。
他几乎是想也未想地拧开笔盖，迅速地在纸上写了起来，字迹潦草不堪，几乎无人能够辨认，而且不停涂改，涂了无数个黑团。
李颂皱起了眉：“我非常不喜欢这位选手的创作习惯，我们词作者在大众前，应该展现出自己更思维流畅的一面，而不是展示怎么涂涂画画……”
台上的人已经写满了一张纸，动作停顿下来。
李颂继续批评：“看吧，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灵感中断，写不下去。记忆这个题目看起来好写，但实际上要写出内涵和感情非常不容易，即便是我也要起码花上几个小时慢慢琢磨，才能写出一首精品……”
他又向导演组借了一张纸。
李颂还要继续批评，就被身旁的人捅了一下胳膊，低斥他：“歇歇吧，你看顾边森的眼神。”
他这才发现顾边森看着自己的目光冰冷得让人如坠地狱。
他浑身哆嗦了一下，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宵这一次写得很慢，很仔细。
观众纳闷了半晌，不禁有人讨论：“他在干嘛？画符吗？”
“这是什么故弄玄虚的手段，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还有多久，我要等他写到明天吗？”
……
“我草，他是在誊抄！”
有眼尖的观众突然尖叫出声。
渐渐其他观众也发现了，他是在仔仔细细一笔一划的，把第一张纸上潦草的内容誊抄到第二张纸上。
这一次的笔划整洁流利，结构优美，排版舒适。
原来他在第一张纸上乱涂的那些，竟然是已经写完了。
观众抽了一口冷气。
——第一张纸，那才写了几分钟！
李颂也差点坐不住了。
但他仍旧不敢相信孟宵能在短短时间内写出什么好作品，低嗤道：“不过是照着模板生搬硬套而已，换我写得比他还快。”
孟宵恍若未闻，极其认真地吹干了墨迹，将纸拿起来，递给主持人。
顾边森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想起了《九州》创作出来时的样子，终于松开了紧蹙已久的眉头。
夏景恒的确是所有选手里唯一一个拿过词作奖的人。
如果所有选手里只有一个能够胜过他的话。
——那一定是，曾弃奖国内最高音乐奖最佳词作的孟宵。
镜头，缓缓地拉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