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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从南门绕到北门得花半天时间,而且也不保证路上不被人认出来。
      范不臣看着一直站在城门口的宋岂问,心想按照冯世叔的意思,会有人来接应自己才对。
      但现在看起来却是毫无动静,范不臣隐隐着急。
      盛都每日进出城人口都很多,加严入城搜查后,入城速度变得缓慢起来,城门外渐渐排起了队。
      范不臣等队伍排了很长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后面一个运酒的商队旁边,酒商瞧见他鬼鬼祟祟的,叫住了他,“诶,你谁啊?”
      范不臣的脸藏在宽大的冒兜下,“你这酒卖吗?”
      酒商嗤笑一声,“我这酒不拿来卖,千里迢迢运来干什么?”
      范不臣道,“这样,我买你所有的酒,你让我进马车,帮我进城。”
      酒商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不会是通缉犯吧?”
      范不臣额上开始冒汗,“不是。”
      酒商还是怀疑,摆了摆手,“不行。”
      范不臣从怀里掏出一袋银锭。
      酒商看着那袋银锭,心里估摸着分量。
      范不臣见他开始犹豫,心想还好这些天都是躲着城镇走的,有钱都没地方花,于是将身上所有的银锭都拿了出来。
      酒商看着那一大堆银锭,咽了咽口水,“其实也可以,但要是你出事了,跟我没关系啊。”
      范不臣点点头。
      酒商接过那一堆银子,低下头开始清点。
      范不臣走到马车旁,犹豫了一下,没有上车,而是悄悄钻到了马车底部。
      队伍慢慢前行,过了好半天,酒商的商队被拦下。
      “是什么人?”中将问道。
      酒商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笑,“官爷,草民是外地运酒来经商的。”
      中将看着后面几辆马车,“都是酒?”
      “是的是的,都是绝好的女儿红。”酒商肥腻的脸又堆起笑,凑过去道,“官爷要是想要点过路费,草民可以送您几坛。”
      宋岂问黑沉的眼睛往他一转。
      中将顿时浑身如有芒刺,赶紧凶恶地推开他,“起开起开,你胆敢贿赂官兵?”
      酒商脸一白,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草民只是玩笑。”
      中将不想再承受大将军锋利的眼神,不耐烦地挥了挥戟,“姓名、籍地、何日进城、进城干什么都去记录。”
      酒商连应几声,回头叫车夫继续赶车。
      刚进来一辆,宋岂问挪了挪脚步,站在车队前,“等等。”
      车队停下,酒商做记录的手微微一抖,僵硬地扭头看着他,“这位官爷,还有什么事?”
      宋岂问指了指车,“每一辆马车都要检查,装人的都叫下来搜身。”
      中将立刻叫人一个一个去检查。
      酒商脸上冒了一层汗。
      宋岂问慢慢踱步,走到其中一辆边,看着紧闭的车帘,抬手猛地掀开,一个妇人被吓了一跳,紧拽着手帕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他。
      中将指着她,“不是说有人的下车,你怎么还在上面?”
      酒商连忙跑过来,“哎哟,两位官爷,这是草民贱内,怀着身孕呢,不好上下走动。”
      宋岂问看了一眼妇人的小腹,果然已经高高隆起。
      他将车帘放下,又走到下一辆马车前检查。
      好一阵后,车队都检查完,酒商对着他们又卖了几个笑,就上了车催促着车夫赶紧赶车。
      宋岂问盯着一辆辆马车过去。
      范不臣紧紧扣住马车下面的横木,长时间坚持下来,再加上刚刚宋岂问就站在自己旁边,他已经是一身的大汗。
      忽然,一滴汗低落,砸在灰白的砖面上,洇出一点深色。
      范不臣瞳孔一缩。
      “慢着。”宋岂问突然开口。
      范不臣心提到喉咙口。
      宋岂问走到他这辆马车旁边。
      酒商白着脸探出头来,“官爷,又怎么啦?”
      宋岂问看着他圆润的脸,抬起手,手上一袋钱,“给我卸两坛女儿红。”
      酒商松一口气,忙笑着说,“可以可以,草民再送官爷一坛!”
      中将叫来两个人卸酒,宋岂问后退几步,看着他们卸酒。
      范不臣在心里怒骂宋岂问,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要买酒,骂完宋岂问又骂酒商,奸商!明明自己早就全买下来的。
      正在心里骂着,用手夹住的斗篷一角松了,垂了下去。
      范不臣心道不好。
      宋岂问眼尖地看到,立刻下令,“来人,围起来。”
      酒商还在卸酒,见状大惊,“官爷,官爷这是怎么回事?”
      宋岂问走到那辆马车下面,朝身边的侍卫动了动下巴,两个侍卫马上弯下腰,将藏在马车底部的范不臣拖了出来。
      酒商见状,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范不臣头上的兜帽被一个侍卫一把拉下,露出头来。
      宋岂问慢慢蹲下去,眯着眼看着他,“宋某候你多时。”
      范不臣满头的汗,微喘着气瞪着他。
      “押走。”宋岂问站起身。
      拉着范不臣的两个侍卫将人拖起来,扭着肩送走。
      中将没想到这列商队真的藏了通缉犯,怒视酒商,“胆敢私藏罪犯。”
      酒商立马跪下,摇着头,“官爷,草民不知道,草民真不知情啊!”
      宋岂问没说话,直接撤了自己其他的侍卫,押着人往城里走。
      中将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扭头对跪在地上的酒商一指,“带走收押。”
      马车内的妇人几番惊吓后,在车内小产了,痛叫不止。
      “官爷!我夫人要生了,求求各位官爷先将她送往医馆,求求你们了!”酒商跪爬过去抱着中将的腿。
      宋岂问走了没多远,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
      中将发现将军看着自己,将酒商踹开一点,“来人,先把她送医馆。”
      “是。”
      宋岂问回头继续走。
      在远处茶馆里一直坐着喝茶的男人默默看了那边一眼,将铜钱往桌上一放,起身离开。

      侍卫将范不臣推入房间。
      范不臣奋力拧着肩膀,十分不耐地哼着气。
      宋岂问在其后走入书房,侍卫将门关上。
      “范小公子,人看着稚幼,胆子倒是能包天。”宋岂问慢慢走到桌案后坐下。
      范不臣愤怒地盯着他。
      身后一个侍卫往他膝弯用力一踹,范不臣猛地跪在地上。
      “说,谁指使你行刺厹国琴师?”宋岂问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背着光,一双眼被眉骨遮了光,幽幽盯着他,在幽闭的书房内,就如同铁面问罪的阎王。
      范不臣不言,也不看着他,只直直地跪着,眼睛平视前方。
      “不说?”宋岂问俯视着他,默默从桌下暗盒里拿出一柄匕首,扔在他面前,“上面的刻印,是你范家的吧?”
      范不臣就如同被缝住了嘴,嘴皮一动未动。
      宋岂问道,“这花纹,听说是你设计的。”
      见他不回,宋岂问又道,“哦,难道是你父亲?”
      范不臣此刻抬眼瞪着他,终于开了口,“和我父亲半点瓜葛也无。”
      宋岂问搭在扶手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有孝心,不错。”
      范不臣偏开头。
      宋岂问道,“最后问一遍,谁指使的?”语气里已经带着冷意。
      范不臣低下头,紧咬住下嘴唇。
      “最近朝廷催着陛下立后,看起来,穆贵妃是唯一人选。”宋岂问缓缓开口。
      听到穆贵妃三个字,范不臣眼睛睁大,下唇被咬得发白。
      “但现在恐怕后宫不仅无后,也将无妃了。”宋岂问道。
      范不臣出了汗,脸微微发红,终究还是少年性子,他松开喉关,“关穆贵妃什么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知道你会来么?”宋岂问突然岔开话题。
      “为什么?”范不臣抬起头。
      “你不好奇,接应你的人去哪了吗?”宋岂问像个狩猎完毕,悠然地逗弄猎物的捕猎者,淡然又沉着,尽管说这句话只是自己从赵折戟回信里推测出来,来试探的。
      范不臣瞳孔一收,嘴微微张开,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表情,“你……”
      宋岂问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继续下套,“猜一猜,穆贵妃现在人在哪里。”
      范不臣突然爆发,抓起地上的匕首就瞬间站起来朝宋岂问扑来。
      宋岂问稳稳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两个侍卫在他刚站起来时就已经将人撂倒。
      “不关她的事!和穆贵妃无关!是我自己找人做的!”范不臣被按在地上,脸紧紧贴在地面上,因为激动满脸通红,两行热泪滚下,洇湿地面。
      宋岂问已经得到答案,抬手示意侍卫将人带下去。
      “你们这些坏人,连女人都不放过!”范不臣被拖走时,还在大喊大叫。
      宋岂问蹙眉,声音这么大,吵醒夙恭午睡怎么办?他直接抄起桌上砚台一扔,人瞬间安静,双腿拖地地被拉走。

      灵山殿内,冯灵玉默默替李昭胤磨墨,嘴角含着笑。
      最近接连好几天,李昭胤都在自己灵山殿内,她心里终于被填实,人看着也越发温婉。
      “陛下,看了这么久,该休息了。”冯灵玉放下墨条,柔荑轻轻搭在李昭胤肩上,水葱一般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捏着。
      李昭胤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折子,“你去休息吧。”
      冯灵玉被这几天的自我甜蜜冲昏了头脑,忍不住撒娇道,“陛下陪臣妾休息。”
      李昭胤不耐地皱眉,“下去。”
      冯灵玉见他又这么冷淡,觉得自己的骄傲这些年来已经被践踏得体无完肤,心里充满气愤和委屈,搭着李昭胤的手垂下去,声音微微颤抖,“陛下和臣妾夫妻这么些年,为何一直对臣妾如此冷淡,难道一点夫妻情谊都没有么?!”
      李昭胤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冰凉,“只有朕的皇后才是妻,你哪来的胆和朕夫妻相称?”
      冯灵玉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直白地伤人,倒退几步,眼睛瞪大,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陛下既然不喜欢臣妾,为何还要纳了臣妾?!”
      李昭胤冷笑一声,“为何纳你?你装傻装了十多年,不累吗?”
      这一句仿佛直接用冰锥直接刺透心脏,冯灵玉又冷又痛。
      李昭胤再不愿待,丢下笔站起身。
      冯灵玉看着他又要走,温柔的脸出现裂痕,变得咬牙切齿,“陛下!您又要去承鹤宫?她到底什么手段?陛下不如直接明白将人露出来,臣妾倒要看看臣妾是哪点比不上!”
      她不信,不信那承鹤宫里只是个男人,哪里会有个男人让陛下几乎天天逗留?
      李昭胤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不要将你和他相提并论。”说完径直离开。
      冯灵玉一双杏眼睁得极大,听他说这句,气得脑袋一昏,整个人直接摔坐在地上。
      温山立马来扶,“娘娘勿气,陛下不会有别的女人。”
      冯灵玉此刻已是气急攻心,听她这样讲,用力把她往旁边一推,“滚!跟本宫透露承鹤宫有人的是你,倒过来否认的又是你,唱戏呢?滚开!都给本宫滚!”
      灵山殿的宫人还是第一次见温柔的穆贵妃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温山表情微变,还是爬过去扶她,“娘娘小心身体。”
      冯灵玉猛地推开她,刚要说话,忽的双眼一黑,往一旁歪去。
      温山稳住身体后立刻扑过去抱住她,朝呆立在一边的德至喊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李昭胤走入承鹤宫。
      彼岸出奇地第一次从殿内迎出来,靠在殿门上看着他,一身素白在秋日午后的阳光的笼罩下,整个人仿佛在发光,语调显得很慵懒,“陛下,今日不宜动怒。”
      李昭胤看了他一眼,沉着脸和他擦肩,走入殿内。
      彼岸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跟着走进去。
      “召大将军入宫。”李昭胤甫入座,就对张顺礼道。
      “是。”张顺礼一弯腰,往外走去。
      彼岸走到一旁的软卧上坐下,慢慢躺下去,一只手支头,侧着身体,很有兴趣地观察着李昭胤的表情。
      李昭胤没管他。
      才不一会儿,张顺礼又折回来,“陛下,大将军求见。”
      “请进来。”李昭胤端起桌上的茶大饮了一口。
      宋岂问走进来,直接忽视一旁的彼岸,几步走到皇帝阶前,单膝跪下,“参见陛下。”
      “起来。”李昭胤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面上平静,“朕正要召见你,先说说你见我何事。”
      宋岂问站起身,往彼岸那边一瞥。
      彼岸和他对视,依然不是什么友善的目光。
      “直说。”李昭胤开口。
      “是。”宋岂问不禁暗叹,皇帝太相信这个彼岸先生了。
      “臣已经捉拿到范不臣。”
      李昭胤微微挑眉,“问出什么了么?”
      宋岂问道,“他对刺杀供认不讳,但不愿说出幕后指使。”
      李昭胤没有说话,他知道宋岂问不会只为了这个进宫来跟自己说。
      果然,宋岂问继续说下去,“不过从他的言辞和表情来看,幕后之人,臣猜测和穆贵妃有关。”他直言不讳,根本没有提及后宫贵妃的顾虑之色。
      李昭胤更是没有表示,反而说道,“如此,正好一并解决了朕召见你想说的事。”
      “何事?”
      “那些老头子整日催促着朕立后,烦透了,推来推去,倒不如直接让后宫无后可立。”李昭胤说着这句话,表情不见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和他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倒是宋岂问表情有了些不适应,“陛下,贵妃娘娘头上,刺杀厹国琴师的罪名似乎不太有力。”
      李昭胤缓缓眨眼,语气冰凉,“罪名?只要朕想,就会有。”
      一直躺在软塌上的彼岸唇线微抿,淡色的眼睛看了眼坐在高台龙椅上的人。
      宋岂问沉默了片刻,继续说,“只是目前只有范不臣一人,无法顺理成章地追查到贵妃娘娘那里,事情需要副将折戟配合,还需要陛下再书一封御旨到鲸城。”
      李昭胤道,“可以。”
      等宋岂问拿了李昭胤亲笔御旨离开后,软塌上的人才缓缓开口,“君王薄情,果然不错。”
      李昭胤没回他,让张顺礼将之前没看完的奏折搬进来,继续忙于案台。

      回将军府时,街巷之间已经挂起了灯笼。
      街道上的人比中午时更多了些,摆摊的也多了起来,酒楼里飘出阵阵香味。
      出了皇宫,这人味就多了。
      宋岂问快步回去,街上再缭眼,也比不上家里那一位。
      “将军回来啦。”小六钱开门。
      卓夙恭从石屏后走出来。
      宋岂问几步过去牵起他的手,“今日在家做了些什么?”
      卓夙恭道,“除了看书,下棋,睡觉,还能做什么?”
      宋岂问捏了捏他的手,“事情忙完我就能陪着你了。”
      卓夙恭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跟着走。
      两人用了饭之后,一起坐在房内窗边聊着天。
      月光莹润皎洁,除了屋外一直有的虫鸣声,只有屋内亲昵的呢喃。
      “你教我下下棋。”宋岂问拿出棋碗。
      卓夙恭道,“宋将军还需要在下教?”
      宋岂问抬头看他,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闹脾气了?”
      卓夙恭不言,低下头默默开始摆子,“让你三子。”
      宋岂问挑挑眉,“夫人慷慨。”
      卓夙恭耳廓微红,“又开始秀嘴上功夫?”
      宋岂问眨了眨眼,凑过去,轻轻呼着热气,“还是夫人嘴上功夫好。”
      卓夙恭脸是腾得一红,将手中棋子一丢,“自己玩吧。”
      宋岂问忙拉住他,“不敢了,宝贝原谅我。”
      卓夙恭低头看着这个男人,心里无奈,挣开手又坐回去,“棋有棋道,执子不言,落子无悔。”
      宋岂问点点头,果然不再开口。
      卓夙恭执白子,宋岂问执黑子,两人一来一回,玉子落在棋盘上叩出脆响,窗外月轮慢慢西移,印在白玉棋盘上的桂树影也慢慢拉长挪远,二人默契无言,棋盘上局势愈发胶着,落子的声音也愈发隔得久。
      不知这一盘下了多久,最终是宋岂问险胜半子。
      宋岂问放下棋,笑道,“下回别让我。”
      卓夙恭抬起头,“没让。”
      “好好好。”宋岂问开始拾子收局。
      卓夙恭帮他捻。
      等棋局都收好,宋岂问将人抱起朝床边走,“现在让夫君好好陪陪你。”
      “啪。”巴掌打在胸膛上的声音。
      宋岂问低笑,将人压倒,两层薄纱缓缓落下,衣料被扔出来,不一会儿就从里面传出压抑的抽泣声和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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