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03、第一百零三章 报复

　　维多利亚王后在长沙发上坐下，微笑地看着拉莫，她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让她不知不觉地有了一种像是怀念似的淡淡的欣悦。

　　“陛下，我这次来，是想……或许可以和您谈谈我的家乡。”拉莫恭敬地轻声道，但他仍没能掩饰住话语中一丝忧伤的犹疑。

　　王后向一旁的女官打了个手势，两位女官便退下了。王后温和地道：“我很愿意，上校。请坐吧。”

　　“陛下，不知为什么，我总好像觉得，您和我，对马勒有着相似的感情。”拉莫本来并没有打算这样说，可是，来到这里，看到王后，看到那个红宝石十字架，看到这里的一切，这些话竟就这样不自觉地吐了出来，拉莫知道，对王后这样说，是很无礼的，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陛下，我想，在这里，只有您能听我谈谈我的家乡。”拉莫说得很快，微微有些气喘，语声中竟像是有一种渴盼的急切。

　　王后还记得，上一次问起拉莫的家乡，他的回答是马库，但是这次，他竟一下子说出了马勒，这个地名让维多利亚一阵失神，她曾多少次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这个地名，因为那里有她最爱的人。

　　“您想念您的家乡了吗，上校？”王后有些恍惚地一笑，好像她的思绪也随着拉莫的话飞向了那个偏远荒凉的地方。

　　“是的，陛下，我想念那里，也想念……那里的人……”拉莫终是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他却看到，王后的眼睛，湿润了，似乎她已知道他说的是谁，“陛下，马勒虽然既偏僻又贫瘠，但它自有一种精神，一种坚忍的、顽强的精神，从那片土地走出来的人，似乎也被赋予了这种精神，走到哪里，都能认出，那是从马勒来的人。”

　　维多利亚王后轻柔地一笑，是的，坚忍、顽强，还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冲劲，一种无畏无惧的勇气，就像他……马勒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康斯坦家族领地，在佐亚的数次大战中，好几位马勒的康斯坦屡建功勋，用汗和血换来了大公的封号和大片领地，一度，康斯坦家族的领地曾占据了整个马伊河流域，这还不包括在佐亚其他地方国王赏赐的封地。但是，无论康斯坦家族的领地有多大，马勒始终是康斯坦家族的核心，那里有康斯坦家族的精神。二十年前，这一代的康斯坦大公触怒了国王，国王几乎剥夺了他的一切，但唯有这个封号和马勒那一小片领地是国王夺不走的，

　　“我认识的马勒人并不多，上校，”王后微笑着，她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美丽的蓝眼睛盈盈含笑，长而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那是一种纯出自然的妩媚，“但是，就我认识的人来说，确如上校您所说的，他优雅而不矫作，骄傲而不自负，勇敢而不鲁莽，就是有时冲动、疯狂，也显得那么可爱。”王后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梦呓似地一直说下去，沉浸在对爱人深切的思念中，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拉莫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眼里的痛苦让他看上去更为憔悴，难以抑制的心痛就写在他青白的脸上，他几乎快把嘴唇都咬破了。

　　“陛下，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您认识的那位马勒人一定会希望您也能像马勒一样坚强。”拉莫极其艰难地道，他浑身冰冷，甚至已开始打起寒战，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肯让语声有一丝的颤抖。

　　维多利亚王后愕然看着拉莫，她的脸开始发白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哆嗦着，想要问拉莫，却又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侍卫的高声通报：“国王陛下驾到！”

　　这个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杂乱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寝宫的正门。

　　王后匆忙站起身，很快地对拉莫低声道：“上校，您快走吧，不能让他看到您在这里。”

　　拉莫很清楚，王后口中的“他”，指的是国王，自从康斯坦大公的事发生以后，国王似乎对任何敢于接近王后的人怀着很深的敌意。

　　拉莫轻轻捧起王后的手，他已经猜到了国王这次来的原因，握着王后的手，拉莫好像无意识地触了触王后手中的红宝石十字架，他俯下身，亲吻王后的手时，也将一句低语留在了王后的指间：“陛下，坚强些，我就在您的身边。”

　　拉莫没有听从王后的话，离开寝宫，却走入了一旁的小隔间，关上门前，拉莫最后看了一眼维多利亚王后，他的目光里有心痛、有怜惜，也有全力的抚慰，尽管事实上，他自己也很需要这样的抚慰。

　　王后寝宫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这是国王享有的特权，然而，尽管国王可以不经通禀而推开佐亚的任何一扇门，但他却永远也敲不开他妻子的心。

　　维多利亚王后傲然站在国王的面前，王后也和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当她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骄傲就成了她唯一可以寻求支持的盟友。她冷冷地看了国王一眼，但当她看见国王的身后站着奥古斯都的时候，她的神色却不自禁地变了。二十年了，维多利亚可以承受国王毫无理由的非难，但是，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眼中怨怪责难的目光。

　　“奥古斯都，我的孩子。”王后没有先向国王行礼，却向奥古斯都伸出了手，

　　但是奥古斯都白着一张脸，连看都没有向他的母亲看上一眼。奥古也是刚听说了康斯坦大公的死讯，他的反应和国王一样，也是来看他的母亲，他在王后寝宫外遇到了父亲，看到父亲兴高采烈的样子，奥古的心完全迷失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母亲，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刻他自己是愉快，还是难过，抑或只是羞耻，和愤怒。

　　王后失望了，在这里，在她自己的寝宫，在她的丈夫和孩子面前，她却感到孤立无援。维多利亚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讥讽不屑或冷淡漠然的脸，越看越是心寒，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竟意外地看到了一双悲悯的眼睛，那是斐迪南公爵的眼睛，好像在告诉王后，她的痛苦，他懂……看着这双眼睛，王后好像又找回了已快消失的勇气，她慢慢地挺直身子，昂起头，抬起下巴，用高傲和冷漠来迎战丈夫眼中的嘲弄。

　　“夫人，”国王咧嘴一笑，看上去王后还不知道大公的死，这让他很是高兴，国王这么着急赶来，就是为了欣赏王后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国王笑容可掬，假惺惺地问道，“关于我们那位朋友的消息，您听说了吗？”

　　王后的脸色越来越白了，但她还是强笑着回答：“陛下说的是谁？”

　　国王一脸惊讶的神气，叫道：“怎么，夫人，您还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和您的交情要远胜过和我的，怎么竟没有人告诉您吗！”

　　王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可怖的灰，她开始发起抖来。

　　国王满意地看着王后的反应，王后涣散的目光、灰白的脸都让他感觉很愉快，他有意顿了顿，眼看王后的身体越来越软，美丽的眼睛渐渐空洞得像是抽离了灵魂，他才终于慢悠悠地道：“夫人，我们共同的朋友，康斯坦，死了。”

　　一阵天旋地转，维多利亚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便软倒了下去。幸好有一双手及时地伸过来，轻轻扶住了她，有人送来了一张软椅，王后被扶着坐了下来。那一双手刚一松开，王后便无力地倒在软椅里，心神恍惚间，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是谁向她伸出了手。

　　“我很遗憾，夫人，”国王还在继续往下说，“他没有给您送来什么最后的遗物，甚至连信都没有。他只给斐迪南写了一封信，只不过说的都是可耻的玩笑和无稽的鬼话。”国王说到最后一句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那几个字从他的齿缝间透出，显得格外森冷。在国王的眼里，康斯坦大公的忠诚成了“可耻的玩笑”，他最后的遗愿则被当作“无稽的鬼话”。

　　“当然了，或许您和他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信。说不定他死时还在喊着您的名字，可惜您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国王的话，越说越冷，越说越狠，一个个字，就像刀子似地，剜入维多利亚的心。她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呆滞的眼里没有泪，心脏也好像停止了跳动，任何人看到她，恐怕都会以为她死了，要不就是疯了。

　　国王开始觉得无趣了，他本来指望王后歇斯底里的哭喊，这样他就可以当众取笑她的失仪，但是王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这让国王很是失望。

　　“走吧，先生们！我想夫人此时是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些活人的。”国王转过身时，又向王后看了最后一眼，目光阴冷怨毒得叫人害怕。

　　贵族们跟着国王离开，但却有人留在了最后。

　　奥古斯都没有动，他站在母亲的面前，看着她。维多利亚的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连自己的儿子也看不到了。奥古斯都和维多利亚虽是这样面对面，但却更像是两个陌路人隔海相望。

　　“奥古……”比希站在奥古斯都的身后，轻声道。

　　奥古斯都忽然重重地跺了跺脚，转身冲出了寝宫，快得比希几乎跟不上他。

　　王后的寝宫终于重又恢复了寂静，但这里已再也没有了那种平和安宁、与世无争的恬淡，却像是沾染了死气，静得像是要压榨出人的灵魂。

　　“陛下，大公的信上，向您致以最深的歉意……”

　　这是维多利亚王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一句话，斐迪南公爵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