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61、第 61 章

　　张扬总觉得，高二下的夏天过得比记忆里的任何一个夏天都快。

　　补课、考试、放假、开学、考试......

　　当盛夏的风起的树叶沙沙的响动混着试卷翻动的响声充斥耳边时，当吕思平提醒学生别忘记通知家长参加家长会时。张扬回神，竟已经十月了。

　　班里学生在为着家长会的事鬼哭狼嚎，张扬心里却毫无波澜。

　　开家长会，张扬从小都没怕过，毕竟他是个什么德行，家里人门儿清，以前就经常因为别的事儿被揍，也不缺家长会后的这一顿打。

　　不过以张扬目前已过往年一本线的成绩来看，这次的家长会注定会不一样。

　　家长会的招开没有耽搁高三学生上课，借用的高一年级的教室。

　　晚自习中途，龚淮文还借口上厕所溜过去悄悄偷听了十多二十分钟，回来后就告诉张扬：“这次老吕对你可是大夸特夸啊！还给你爸说了你这么保持下去，飞行员指日可待！我见你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全程合不拢嘴！”

　　张扬也有些高兴，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象不到张成东在开他的家长会时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张成东本身就是话少不善表达的，性子也内敛得很，从以前到现在，张沁柠倒还好，小姑娘粘人，张成东也宠着，但张扬这个儿子本来就是个刺头，说到底他某方面的性子和张成东还有些像，在情感上从来都不善于表达，平时更是不怎么和父母说事儿，再加上他还总是闹出事，父子两更不可能好好交流。

　　这次听龚淮文说着张成东乐呵呵地，他确实想不出来。

　　“可能以前和我爸交流最多的时候，就是逃课打架被他揍的时候吧。”

　　这么给杜懿说了后，杜懿倒是笑个不停，“以前都会被揍?”

　　“也没有，”张扬摸了摸鼻子，“上初中就没了，可能我爸妈也习惯了，觉得揍也没什么用吧。”

　　晚自习休息时间，学生都蜂拥着赶去开家长会的教室“旁听”，杜懿和张扬没去，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说着话。

　　杜懿瞧着张扬，笑意吟吟：“今年的家长会不一样吧？。”毕竟从倒数第一冲到了班级前三十，这进步实在大得可以作典范了。

　　见着杜懿的笑，听着杜懿的话，张扬心里也被蕴染了些兴奋，手一抬搭在了杜懿肩上，龇牙笑道：“是了，可能这次真是我读书生涯里唯一一次不被批评的时候家长会了，说不得还能给我爸长脸，”前些天张成东听说他们班要开家长会，就已经提前给张扬说了他去。

　　张扬单手揽着杜懿的肩膀，笑道：“全依仗学神您了！”

　　这话张扬说的是心里话，但多少也带着些平时笑闹的口气，但话说出口，杜懿却是正了神色，摇了摇头，“关键是你愿意学、也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学，不然我再教得好也没用。”

　　张扬也没想到杜懿会这么说，他愣了下，“可确实是你带着我走到现在。”

　　“但我更知道，这一年多你比谁都拼命，学的时间可能班里任何人都长。”为了补齐短板，每天差不多只有五六个小时的睡眠，就连放假张扬都不曾松懈，这些，杜懿比谁都清楚。

　　“现在的成绩靠得是你自己。”

　　张扬瞧着杜懿半晌说不出话，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疼痛，疼痛过后又变得暖绒一片。

　　见到张扬的神情，杜懿明白张扬的心思，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睨了一眼张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微微侧头低声说道：“你要是揽得再紧些，我就忍不住想要抱你了。”

　　这话出口，杜懿眼见着张扬的耳朵蓦地红了，刚才还贴着他的人，刹时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杜懿满眼兴味地凝视着眼神游离、手脚都不知摆放何处的张扬，脑海里闪现出“手足无措”四个大字。

　　杜懿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他也跟着站了起身，不顾张扬的躲闪，自顾自地抬手揽住张扬的肩，旁人看着就是哥俩好的姿态，但他凑到张扬耳边说出的话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杜懿：“我说真的。”

　　张扬：“......”认识多久了，我特么还不晓得你是认真的？！

　　张扬：“那、那什么，今天我可能会和我爸一道回去。”

　　杜懿目光在张扬耳朵梭巡，顺着那点红晕挪到张扬的面上、鼻梁上、最后落在......

　　唇上......

　　杜懿呼吸顿了顿，目光也有些滞缓，他抿了抿嘴，好半天才说道：“那，明天？”

　　张扬咬牙，最后还是点了头：“行。”

　　杜懿这才满意松开了他。

　　杜懿家也是杜懿爸爸杜绍绅来开的家长会，下晚自习的时候，家长会也正巧结束了，回家的路上，两家父子走在一路，周婉珍虽然和何芳华是老熟人了，但张成东和杜绍绅却是第一次见面。

　　虽说第一次见，但对方的名字也早就听说。同行路上，两个父亲说了些孩子的事，又聊了下工作，十几分钟也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东门街口道了别，只剩下张成东张扬父子两的时候，张扬跟在张成东身后，不知道要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张成东也不晓得怎么开口，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直到进了家门也没有说一句话。

　　十月份了，夜里还是热得很，张扬换了鞋就去厨房接了杯冷水喝，耳朵却是听见客厅的何芳华问着张成东家长会的事。

　　“进步大，几个老师都表扬了。”

　　“真的啊？！哎呀，真是好！真是好！”何芳华一连说了几个好，声音里尽是说不出的开心。

　　“嗯。”张成东也连忙应了。

　　等了一会儿，张扬就没有再听见张成东的声音了，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喝完水的张扬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包牛奶，这才准备穿过客厅回房间。

　　张成东已经打开电视正在看晚间新闻，看到张扬走过来，他问了一句：“喝牛奶？要不要给你弄点宵夜？”

　　张扬顿了顿，回到：“不用了，我回房间看书。”说罢就准备往房间走。

　　张成东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但转瞬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体，连忙喊住了张扬，问道：“张扬啊，我听你们吕老师说你准备报考飞行员？”

　　张扬准备推门了手停了下来，他转头望向正坐沙发上的张成东，点头：“嗯，是想考飞行员的。”

　　“飞行员？！”在张沁柠房间和张沁柠讲话的何芳华追了出来，道：“你要当飞行员啊？”

　　张沁柠也忙跟着自家妈妈跑到客厅。

　　张扬又应了声，想到这事儿到现在也还没给家里人说过，他琢磨了下，没有进卧室反倒坐到客厅沙发上，说道：“是准备考的，但之前成绩不好，我就一直没说过。”说到这里，他又认认真真地补充道：“爸、妈，我对体育不感兴趣，想做飞行员，体育老师也说我身体素质是适合的，杜懿也说我现在的成绩应该可以。”

　　“飞行员啊.......”何芳华激动道：“飞行员好呢！”

　　张沁柠也激动地很，她扑倒张扬身边，抓住张扬的胳膊，问道：“哥！你好厉害！飞行员就是开飞机那种？”

　　张扬笑着拍了拍张沁柠的头：“嗯，对，你快松手，劲儿咋这么大。”

　　“那这要分是不是特别高啊？”何芳华也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扬。

　　张成东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是一直放在张扬身上的，任凭新闻说破了天他都没去看过一眼。

　　“招飞行员的学校只招应届生，往年录取的分数基本上都是上一本线的，高分也有，低分也有.......”

　　张扬给家里解释了飞行员录取的的机制，等说清楚后，他才说道：“我对了往年的分，我要是今后能保持这个成绩，应该是可以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越高越好。”

　　从来都不曾和家人说过这些的张扬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认真说：“我想拼一把。”

　　何芳华说道：“你是去年就想考了吧？认识杜懿以后？”

　　张扬是从什么时候逐渐改变的，何芳华怎么会不知道，想着杜懿获得的奖和爱好，何芳华欣慰地叹息：“能结识这样的朋友，也是一辈子的财富了。”

　　张扬闻言唇角勾出一抹笑，好一会儿他点头：“是最好的事。”

　　给家人说清楚后，张扬也没再耽搁时间，回到房间拿了习题写起来。

　　夜深了，张扬的台灯还在亮着。过了不知多久，张家夫妻两的卧室灯也亮了起来。

　　半睡半醒间的何芳华，余光瞥见暗夜里床边坐着的人，直接被吓得清醒了，开了等瞧见是张成东后，她坐了起来，骂道：“你这大半夜地不好好睡觉，坐在那儿干嘛！吓死个人！”

　　张成东被骂也不恼，从开了家长会回来一直在想事情的他回头给何芳华说道：“干脆接下来这一年你都别陪我去跑车了，在家给两个孩子煮煮饭，弄点营养的。”

　　张成东说到这，何芳华哪里不知道他这大晚上的是在琢磨些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笑道：“担心啊？”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张扬那么认真地说他想要拼一把，不能给他拖后腿了。”张成东说到这里，眼里也多了笑，他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晓得咋和他说话，不晓得他压力大不大，哎，还是别让他放学还自己煮饭了，”张成东东一句西一句，“这都高三了，而且柠柠也初三了，也是要中考的，一个高考一个中考，再忙咱们也克服这一年，等他们都放心地去考。”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啊，张扬不是说月底就要报名了吗？然后下个月面试、体检，这得让他身体好好的去体检啊，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我机场上班的朋友，他说招飞体检是非常严格的”

　　“你什么时候去打电话了？”何芳华诧异道：“都没见你打电话啊？”

　　“就刚才去厕所打的。”

　　何芳华笑着摇头：“这大半夜的？！也不怕人家骂你！”

　　张成东笑了笑，没说话。

　　何芳华也知道自家这个是上心了，嘴里说不出什么，心里对孩子是比谁都关心的，特别是对张扬，从以前就怕他不学好，怕他以后日子不好过。

　　“那你就自己去跑车？”

　　“没事，”张成东点头：“明天我就去给老板讲讲，我都跑近些的地方，不跑长途。张扬时间太紧了，你给他们煮饭，省出来的时间他拿来多睡会儿也是好的。”

　　何芳华点头，“那好，明天起我就在家给他们煮饭，你开车要当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