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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棵养了猴子的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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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些暗了。
三三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推开了门。
台风要来了。天色很是阴沉。风很大,三三伸手挡了挡,勉强睁开了双眼。几滴雨水透过他浓密的头发,浸上他的头皮,令他感到了一丝凉意。蓝色的粗布短衣上很快染上了若干深蓝色的小点。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风再大些,他的枝叶怕是会受不住。
三三考虑了一秒,决定往内陆走一走。看这次台风的势头,再走个几百里就能到风雨适度的地方了。对树妖而言,风雨大了不行,小了不行,实在是麻烦得很。
三三这次是个万年老树妖。他其实早已得道,只是贪图凡间之美,不愿升上仙界。因此,当他收敛妖气、蓑衣笠帽在雨中疾行之时,他并未引起任何道士或和尚的注意。
看似脚步从容,实则一步数里。风雨渐小,三三伸手微微抬了抬笠帽,看了眼天色,决定找个地方住下。
他漂泊惯了,经验丰富,很快便找见了一户客栈下榻。这个世界终究是个神怪世界,并不按科学规律来,台风也显得毫不讲理——可能只是因为哪个龙王突然不高兴了想闹腾闹腾。他付了银两,信步走进客房。将蓑衣行李通通丢在一边,三三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决定下楼要些点心吃。
这家客栈厨子的手艺还算不错。三三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馒头,儒雅俊逸的相貌使他无论做什么都自带一种谦和优雅之感。只是,没吃几口,他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吵嚷之声。他耳力极佳,敏锐地捕捉到了小二那一声变了调的“妖怪”。
确实有一股异样之气。却不是妖气。
三三心中有了计较。他抬头看向门外,正好看到了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跳进客栈的灵巧姿态。见那猴子突然转头看向他,他含笑点了点头。
“妖怪?!”孙悟空一惊,伸手从耳中拉出金箍棒。唐僧连忙伸手制止,师徒二人拉扯了半晌,猴子不情不愿地扁扁嘴,上前一只脚踏上方桌,不耐地问道:“兀那妖怪,看你孙爷爷在此,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三三觉得这猴儿有点可爱,便含笑道:“这位莫非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猴儿嘻嘻一笑,颇有些得意地抬了抬头,道:“你这小妖,既然知道你大圣爷爷名号,恐怕也是来头不小。老老实实报上名号,你孙老爷还能饶你一命!”
三三笑了一下,道:“在下姓陶名叁。”
猴子道:“陶叁?还真没听过。不过你这树妖也是稀奇,居然连俺老孙都看不出你来头。”
三三但笑不语。
西游记里,孙悟空实力究竟如何,一直是个争议极大的话题。电视剧中的改编过于拔高了他的实力。一般认为,原著里的孙悟空确实是处于上层的。但仅道教的神仙体系就极为庞大,加上佛教,实力高于他的神佛自然数不胜数——不过这些人多半也不会真正和孙悟空对上。但西游记毕竟是小说,西天取经道路上对战孙悟空并占据上风的妖怪为数不少。三三觉得,他这上万年修炼而成的树精之体,与孙悟空的实力还是在伯仲之间的。
在神怪世界里,三三作为系统的优势不如科技世界明显,但可用的外挂还是数不胜数。三三心念一转,看了看孙悟空身后的唐僧师徒三人,笑道:“想必这三位,就是唐长老与猪悟能、沙悟净二位长老了?”
孙悟空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哪里的妖怪?”
三三含笑与唐僧见过礼,方才轻描淡写道:“在下不过是一株路边野树罢了,命好得了些道行,不值一提。”
他这次的任务与唐僧师徒四人无关,相遇实属意外。不过,三三还挺乐意和这四人打打交道的。他看了眼猪八戒,回头对小二道:“还请为这四位师父上些斋饭,饭菜和住店的费用便记在在下账上。”他随后彬彬有礼地对唐僧师徒四人拱了拱手,笑道:“四位师父自便吧。”
唐僧连忙合掌,正想推拒,猪八戒已经眉开眼笑:“真的?那就多谢这位施主啦!”
孙悟空看三三的眼神依然满是警惕。三三含笑又行了一礼,便坐回桌边吃他的饭。
索性任务和他们无关,三三决定明天赶紧起个大早早点走。这师徒四人的九九八十一难还没过完,要是顺手把他拉上历劫,疑心极重的孙悟空又误会了什么,他可真的冤上天了。
所幸一夜无事。三三结了账,又特意在掌柜处留了些银两,交代他交给唐僧,便转身离开了客栈。
走出没几步,一条猴尾巴垂在了他面前。三三无奈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猴子,道:“师父还有何事?”
“你这么急着走,莫不是心虚?”猴子跳下了树,立在他面前,满脸狐疑。
三三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笑道:“孙师父看我,周身可有一丝血腥之气?”
孙悟空摇头:“确实没有,但如果你今天偏偏看上了我师父呢?”
三三知道这猴子疑心重,没一棍打过来已经算是善待他了。三三叹了口气,道:“孙师父,在下确实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
这当然是假话。任务还得等个百八十年呢,他就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吹吹风淋淋雨晒晒太阳。对一棵树来说,阳光和雨露必须是最有益修行的好东西!
孙悟空道:“什么事?”
三三忍住扶额的冲动,默默打开最近新下的“最强花言巧语”小程序。虽然这玩意儿有点占内存,但他之前试过了,贼好使。
情商不够,内存来凑!
于是,半个时辰后,唐僧下了楼,正打算和昨日一面之缘的男子道别,便得知了对方已然离去的消息,还得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他有些遗憾,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
*
一阵细雨过后,太阳重新露了面。对树妖而言,这样的时刻实在是舒适得很。三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满足地微眯起了双眼。
他在等。
《西游记》一书名气如此之大,自然也引发了无数人的讨论。其中有两点尤其受关注。其一,是孙悟空师父菩提祖师的身份;其二,便是六耳猕猴的由来。无数路人甲乙丙丁各持己见,但始终没能有一个可靠的结论。无论原著究竟如何,在这个由原著衍生出的世界,这二者是有答案的。
——世间本无菩提祖师。菩提祖师其人,乃是美猴王历经世事后“顿悟”而生。
——世间本无六耳猕猴。六耳猕猴其猴,乃是孙悟空历经劫难后生的“心魔”。
孙悟空本就是开天辟地留下的仙石孕育而生,天生便与凡物不同。随便一个心念折腾出两个大新闻,大概也是正常的……吧……
三三这次的任务,非常像是特意找死。毕竟,正常人(系统)是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去度化六耳猕猴的。
没错,度化六耳猕猴。
是不是找死?!
见多识广的三三深沉地咬了口桃子,叹了口气。
想喝柠檬茶。
离六耳猕猴真正化形还有些时日。三三将桃核丢开,一旁的小妖连忙递上果盘。三三看了看,挑了个葡萄丢进嘴里。
身为一个系统,产生味觉程序其实也没有几年。因此,三三十分痴迷于探索新的味道。作为系统,他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偏好,有味道就可以了。只是还是他还是会经常莫名其妙地中毒。
比如柠檬茶。真的有毒。
三三嚼着酸到仿佛打翻了全世界醋坛子的葡萄,面无表情地又拿了一颗。
*
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三三就收到了六耳猕猴正式诞生的程序通知。他优哉游哉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慢悠悠地站起身。
“大仙这是要走?”身侧一旁小妖见他起身,连忙跪倒。
三三微微颔首,而后凉飕飕地看了它们一眼,道:“我走后,不得随意伤人。懂?”
这些小妖是他路过这座山头时顺手降服的。它们也是胆大,刚修成人形就敢提着抢来的农具嚷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它们修为低微,没看穿三三身份,因此刚冲出来就被三三揍翻了。三三树妖出身,知晓一般小妖修行艰难,就顺手指点了它们一番修行之道。这帮小妖虽然懵懂,心地还是好的,立刻将三三奉为了上宾,好水果好肉地伺候着。三三看这里气候适合修炼,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留了几日。
“大仙不能再留几日吗?多亏了大仙,我们才真正懂了一点修行之道,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