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帕德维尔之心（九） ...
-
盒子是纯手工削制的，款式平平无奇毫无新意，制作木盒的人水平显然不怎么样，没刷漆的外壳触感粗糙不说，表面还没装饰，时下流行的花哨纹路盒身上一条也没有，切口边缘不平整就算了，居然还有几撮扎手的木刺嚣张地留在上面，可以说去大街上随便买一个盒子都能比它好看。而且这木盒还不轻，它掂在手里时是有些分量的，只是盒子外面连把锁都没有，木盒的主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随便拿走盒子里面的东西。
事实上也确实没人敢这么做。
尽管这个木盒看上去卖相极差，但卡迪埃罗仍是一眼就认出盒子出自谁手，毕竟能丑成这样的木盒实在寥寥无几，太好辨认。更何况他对这种多年来始终丑如初见的盒子并不陌生，从二十年前他来西境森林开始，直到现在，他每年都能雷打不动地收到一个这样的盒子。
他不是真正要接受木盒的那个人，但接收木盒是他的职责。
卡迪埃罗的当前身份是由帝都委派前来精灵驻地驻守的官员，这个官职往上追溯的话，满打满算已有一百五十多年，那是帝国前任君主奎利西斯女皇的统治时代。从那个时代开始，帝都一直都有委派官员前往精灵驻地这边进行驻扎，可以从帝都魔法师总协会那边直接传送到这个洞窟里的传送阵也是在那时候刻画设立的。
就任这个官职的官员在这里既不需要促成精灵与人类之间的通商，也不需要想方设法打入精灵内部当间谍。被委派过来的官员就像两个种族之间和平交流的象征，跟吉祥物差不多性质的这种官员可以整天无所事事地在精灵驻地里流连，在不挑衅精灵底线的情况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自由得很。只是这种官员偶尔得接收一下从帝国那边的人负责送来的东西，然后拿着那东西进入精灵王庭，将东西交给真正要收的那个人，所以也有人称这些官员为传递者或者信使。
精灵驻地与精灵王庭是两个不同的地方，由于王庭里藏有精灵族誓死守护的圣物「树之心」，因此所有光明精灵都对王庭十分看重。自扬帆东渡抵达这片大陆并在西境森林生息扎根建立王庭开始，他们就不允许任何非精灵族的生灵进入精灵王庭，守卫极其森严。当年精灵们是看在圣物守护者与奎利西斯女皇交好的份上才勉强将戒心撕开一条细缝，赐予一位人类进入精灵王庭的资格。能进入精灵王庭的，自然就是被委派过来作为吉祥物官员了，所以吉祥物官员在任职期间并不能擅自离开西境森林，一旦回帝国述职，精灵还会立即用魔法解除该名官员能进入王庭的资格，同时还会对官员施下魔咒，让其无法对他人诉说精灵王庭的模样，这点跟通商的商旅无法向他人吐露精灵驿站真相的处理是一样。不过这地处偏远的官职可不是流放类的职位，那是实实在在的美差，因为每任被委派前来的吉祥物官员一旦回到帝都就能立刻得到升迁，而且光明精灵的颜值在整个东欧大陆一直是与以美貌著称的深海人鱼族并列的，更重要的是这两个颜值担当的种族还分别占据了东欧最丰饶的地方：一族是四海八荒的海界扛把子，一族是大陆最珍贵丰富的晶矿矿脉拥有者……既能享受又能养眼提高审美，这种注定升迁的闲职工作，谁不愿意做？再加上精灵对人类为数不多的规矩要求之一，就是这个吉祥物一样的职位每次只能由一个人上任，所以每当这职位要发生人员变动时，帝都那边的官员能争抢得天昏地暗。
作为现任吉祥物官员的卡迪埃罗当年赴任时，前任官员在工作交接完毕后特意提醒他，这种不走心的木盒在他来之前帝都那边就已经年年送了，前任官员让卡迪埃罗别管盒子都装了些什么，在清点物品时，也不必对盒子里装着的东西产生心理负担，总之卡迪埃罗只需要负责把木盒收好转交就行了。
这种丑不拉几的木盒由每年深冬定期前来精灵驻地的皇宫亲卫队护而送来，亲卫队每年负责护送盒子的人选都会不一样。今年护送木盒的人，是奥托蒙特。
有权接管木盒的卡迪埃罗暂时抛开其他念头。他像以往那样掀开盒盖，准备履行职责，清点里面的物品然后记录在案。只是这次木盒里装的东西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夸张：他看到了一沓足以令求无数财者为之癫狂的地契钱券，厚度惊人的它们把木盒塞了个满满当当，有好些本来就是硬塞进去的钱券还在盒盖被掀开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获自由，从盒子里滑了出去，打着转儿飘落在地。
“陛下这回是把帝国今年下半年的赋税都搁里面了吗？”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盒子里放着的东西还是令卡迪埃罗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皇帝陛下送的东西可比以往都重多了，对照清单时，卡迪埃罗还在这些钱券里发现了一枚混进去的扇尾鸟形状的胸针。虽然外形小巧精致但也是空间储物器之一的它里头可是装满了比起地契钱券也毫不逊色的东西：一堆堆积如山的金银珍宝。
奥托蒙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券。叠整齐后递给被宝物的光辉晃得眼睛发疼的卡迪埃罗时，他火上浇油地安慰说：“没那么夸张，陛下说这里最多也就一个月的量。”
“奥托蒙特，你这思想态度很有问题。”身为财政官独子，虽然志不在子承父业，但自小耳濡目染的卡迪埃罗还是本能地快速反驳他：“你知道帝国一个月的赋税是什么概念吗？”
“我只知道陛下越来越有钱了。”奥托蒙特后退一步，用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将卡迪埃罗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然后感慨道：“不愧是父子……我在护送东西之前就听你父亲说过这样的话。”类似的话，作为帝国首席财政官的佩伦托当然是对自己的君主莱德维尔说的，还不止一次。可惜这是连皇太子都无法干涉的决定，虽说帝国大权现在落在皇太子的手上，可毕竟那是皇帝主动交出去的，莱德维尔还没正是退位，对国策依旧持有着最终否决权，但除了喜欢每年都固定往西境森林那边送钱这点之外，莱德维尔平日里从未干涉过朝政。于情于理，这都让实力不够的皇太子没理由不答应。再加上如今东欧帝国的财富敛聚力真的非同凡响，眼光极其毒辣的莱德维尔每次送东西的上限都会选在能动摇帝国根本之前，所以即便财政官再生气也只能在暗地里暴跳如雷地跳脚。
“陛下说了，这是他给帕德维尔亲王的见面礼。”
“持续送了一百年，累积到现在相当于帝国半个国库加皇帝私库的见面礼吗？”卡迪埃罗笑了。原本浅淡的唇色因嘴角的牵扯而显得红润，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鲜活不少：“令人感动的兄弟情。”他说。
精灵魔法笼罩的驻地四季温暖如春，在这里，不合时宜的鲜花与水果可谓随处可见。拿开那束还沾着夜露的百合，把玉桌上的果盘拉至跟前，突然有兴致剥起里面的葡萄来的奥托蒙特赞同道：“谁说不是呢？”魔导师之上的领域就是拥有半神实力能问鼎世界法则的大魔导师，而自圣战过后不久就来到西境森林隐居的帕德维尔不仅是东欧大陆现今唯一仅存的大魔导师，更是莱德维尔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已经有百年未曾回过帝都的帕德维尔有着亲王及大魔导师的双重身份，与兄长莱德维尔一样，他们都是活着的传奇。要不是莱德维尔陛下多年来一直深爱已逝的瑟琳皇后这件事世人皆知，光凭这些年疯狂献宝送钱的行为，不知道有这前提的还以为他们陛下念念不忘地想搞兄弟禁忌骨科呢……毕竟百年之前，在那段被誉为‘最黑暗的战争年代’的岁月里也能拥有大批狂蜂浪蝶的这对兄弟无论颜值还是实力都超凡绝伦，乃名副其实的帝国双璧。
清点完毕内心有谱的卡迪埃罗啪的一声合上木盖，将盒子揣进袖子里的他看着显然还有话要交待的奥托蒙特，问：“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威尔科特公爵家的事了，要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就因为他们家的事，帝都不知有多热闹。”奥托蒙特在卡迪埃罗的面前淡定自若地把一颗剥好皮的葡萄扔进嘴里。当鲜甜的汁液在味蕾上绽放时，他还满足地舔了舔唇，并吮了一下被葡萄汁弄得湿漉漉的手指。
奥托蒙特吃葡萄的样子令卡迪埃罗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回忆，脸色都变了的他强压着额角暴跳的青筋，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耐心追问道：“然后？”
但奥托蒙特仿佛没听到似的，他正慢条斯理地拿起第二颗葡萄想要继续剥皮，一副我现在暂时没兴趣往下说只想安心专注吃葡萄的样子。而明显是知情的熟人虽然目前正站在后方当背景板的那十一位魔法师则拿意味深长的八卦眼神盯着他们两人来看。
卡迪埃罗：“……”
当卡迪埃罗冷着脸要把整盘葡萄扣到搞事情的奥托蒙特头上时，他才开口说：“好好好，我说，你把盘子放下，葡萄是无辜的。”举手投降的奥托蒙特无奈道：“以你的头脑，你应该能猜到……陛下他们很想知道，‘玫瑰尸人’案的牵涉人，堕乡者诺德·威尔科特成功见到他的导师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帕德维尔之心（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