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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冥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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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花园不大,虽是深秋,园内却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只是,繁花之中似乎少了点什么。
是蝴蝶。
没有蝴蝶的花园显得清冷寂寥。
但这个时节,蝴蝶应该都死光了吧。
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冷冷地淋下来,那种弱小的生命只会和枯黄的树叶一同飘零逝去。
也许,这层层叠叠的枯叶下,掩埋的还有蝴蝶的尸体。
吴振心中感慨。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有些微样的震动,仿佛水面荡开的波纹,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动荡的中心是一只火红的蝴蝶。
薄如纸片的蝶翼扇动着。
自阴沉的云层中漏下一束微光,透过稀疏的枯枝轻柔地落在那只美丽的生灵上,惊艳了这枯黄萧索的深秋。
那是,不该存在这个时节的……妖异。
“哎,看什么呢?”同事用胳膊肘用力地撞了吴振的肩膀,后者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到的是同事带着揶揄表情的脸。
“美女?”
“不是。”
吴振摇了摇头。
再回头去看时,那红艳的蝴蝶已经不见了。
自那之后,生活变得不一样了。
首先,是眼睛。
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吴振总能看见一只红色的蝴蝶在飞舞,有时是在客厅,有时是在浴室,有时是在办公室,甚至在人群拥挤的公交车上也能看见它的身影。
红色的蝴蝶就像雾霾一样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然后是耳朵。
他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女人的歌声,低低的,像破旧的磁带所发出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不明的噪音。
吴振很苦恼,去了医院。经过检查,医生表示眼睛方面没有异常,听力方面也很正常,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建议多休息。”戴着银丝边眼镜的心理医生看着吴振乌青的眼底,推了推眼镜,给出建议。
“可是,它真的存在啊!就在那!”吴振指着桌面上的绿萝说,那该死的蝴蝶就在绿萝的上方飞舞。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
“我没看见。”
“啊!!!!!!”
吴振崩溃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头,大喊了一阵,冲出门去。
离开医院后,吴振沿着来时的路径往回走,一路上那只红色的蝴蝶在他的周围时隐时现,赶也赶不走。
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断了。
吴振挥舞着手臂,向前狂奔。
下午三点。
路边的行人不多,街上一片冷清。书店里的人不多,很安静。魏席丰和陆严在柜台结完账,就各自拎着一袋书籍走出店门。
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还早,陆严提议到附近的服装店逛逛。
“那家店的风格品味还不错,可以去看看。”陆严说。
“嗯。”
两人走出没几步,忽然从远处传来呼喊声,“有人跳河了!”
陆严和魏席丰对视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快!快拿绳子来!”
河边,几个好心的市民拿来了绳索和竹竿,很快的,落水的人被救了起来。
魏席丰穿过人群,走到了落水者的身边。
那名落水者是个年轻的男性,有些消瘦,面容憔悴,眼底一片乌青,看样子没有好好休息。刚从河里上来,年轻人耗尽了体力,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但就在人们提出要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年轻人拒绝了,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推开人群往外走。
“年纪轻轻的这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市民当中一位老者忍不住摇头叹息。
魏席丰回头看向陆严,陆严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多做逗留,两人一同离开了。
深夜。
两个年轻人来到了无人的河边。正是魏席丰和陆严。只见陆严在河边跺了跺脚,喊了声“出来”,一颗有着乌黑长发的头颅便缓缓从水里浮了上来,露出了缠绕了水草的脖子,接着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体,一个身穿白裙的水鬼就这样浮出了水面。一双漆黑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陆严。
“白天有人跳河的事,你知道吗”陆严厉声问道。
水鬼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那人去了哪吗?”
水鬼再次点头。
“很好,给我们指路。”
水鬼抬起手臂,伸出一指,指了个方向。同时,一只萤火虫从河岸边的草丛里飞了出来,停在了水鬼的指尖,然后冲着女鬼指的那个方向飞走了。
“走。”
陆严率先跟了过去。
萤火虫领着两人一路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城中村的一片老式居民楼,在空中绕了两圈,飞向三楼的一扇紧闭的窗户,消失不见了。
“就是那里了吗?”陆严抬头看了看三楼,又看了看楼下敞开的铁门,说:“运气不错,门是开着的。”
两人径直走了过去,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是这间吗?”
“嗯。”
陆严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
“没听到?”
陆严又敲了一阵,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应该是就寝了。”
魏席丰熟练地伸手一挥,布下了能够阻隔声音的结界。
“你进去,把门打开。”
“是。”
陆严实在是不想跟一扇木板较劲,既然叫不醒,那就硬闯吧。
魏席丰径直穿过门板,进入室内。
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严施施然地进入,然后随手将门关上。
两人没有开灯,但空调上的显示灯是亮着的,勉强能够视物。
这是一间单间,东西不多,加上几件家具,就构成了一个独居男性的生活空间。电脑桌上电脑没有合上,一堆衣服连同衣架被丢在床上,屋主不见踪影。
两人扫视了下房间,将目光投注在床铺斜对面靠墙的衣柜上。
陆严看了眼魏席丰,魏席丰走了过去,拉开衣柜。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然后一个男人便从衣柜里钻了出来,冲向门边。
陆严立刻挡在了门前。
“救命啊——”男人大声呼救。
“安静,别喊了,”陆严侧了侧头,按了按耳朵,“别人是听不见的。”
“你们是谁?”男人惊恐地看着他。
“鬼差。”
眼见着男人又要尖叫,陆严翻了个白眼,看向魏席丰,后者立刻伸手一点,男人就像被卡住了声带一般无法发出声音了。
“我们是来帮你的,”陆严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当然,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们可以过几天再来。
“……”
魏席丰打开了灯,男人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吴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之前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灵异事件,忽然有一天就被人告知了他有阴阳眼,而且还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
“冥蝶,生于彼岸花,以彼岸花蜜为食,又称黄泉夫人。我想,你看到的就是这东西。”陆严仔细观察了下吴振的眼睛,指了指他的眼睛说道:“它现在在你眼睛里。”
“什么?”吴振站了起来。
“别紧张,别紧张,只是眼睛进了只蝴蝶,小意思,你就当进了沙子,弄出来就是。”
陆严看了看四周,没看到想要找的物件,便问吴振,“你这里没有镜子吗?”
“有,在抽屉里。”
“那就好。”
魏席丰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巧的圆镜。
陆严接过镜子,对准吴振的眼睛,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吴振的眼睛,连虹膜的纹路也清晰可见。瞳孔深处,一点红色如火焰的蝴蝶的影子在翩翩飞舞。
“这样就行了吗?”吴振有些不敢相信,只要对着镜子看,蝴蝶就会出来?
“安静。”陆严示意他噤声。
接着,吴振感觉到眼睛有些轻微的刺痛,似乎蝴蝶正要挣破眼珠飞了出来。
“好痛!”
“忍住!”陆严示意魏席丰按住吴振的的肩膀防止他乱动。
“啊——”
就在吴振痛苦难当,流出眼泪的时候,蝴蝶飞了出来,在空中盘绕了一小圈,飞进了镜子里。
吴振的眼睛完好无损。
虽然没有受伤,但吴振仍是捂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搞定!”陆严愉快地将镜子收了起来,放进衣服口袋。
“这样就结束了吗?”吴振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问,“要不要跨火盆,用柚子叶泡水洗澡什么的?”
“哦,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把这个喝了。”陆严从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一小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这是?”
“帮你恢复正常的药水。”
听陆严这么说,吴振不疑有他,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瓶盖喝了。
陆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子卿,我们走。”
说着打开房门出去了,魏席丰又看了吴振一眼,才跟着出去。
门再次关上。
街边。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魏席丰一脸欲言又止。
陆严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给他解惑。
“我给他喝的是孟婆汤,只要喝下那个,关于蝴蝶的记忆他都会忘掉。只有这样他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河里的那只,不找替身,她已经被收编了。虽然是体制外的,不领俸禄,但她是我们的人。”
“还有,关于这只蝴蝶的说法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书是介绍地府的风土民情的,两百一本在地府买的,就放在我的书柜上,回去找给你看。”
“至于弄出蝴蝶的方法,原理解释起来太麻烦,你就当是我随便想出来的吧。”
“……”
陆严滔滔不绝讲了一堆话,魏席丰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听着。
两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次日。
吴振从沉睡中醒来,醒来时感到一阵头痛,就像被人打了闷棍。他在床上坐了一阵,才翻身下床,进行洗漱。拉开抽屉时发现平常使用的小镜子不见了。
“……”
接着便是出门时发现门没锁。
“……”
幸好昨晚没发生什么事。
这样想着,吴振整理下仪表,出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