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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是鸡爪是凤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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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人风风火火地跑来,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
“老爷不好了!那宁相无又来了。”
老爹心头一跳,今天事还真是多。
“人呢?”
“这会被阿汉阿朝拦在门外呢。”
这时,莫晓风从秦昱的背上爬了下来,看看四周,自言自语道:“客栈改建了?变大了好多。”
秦昱反手敲了敲背,对下人说:“我正好要找他,让他进来。”
老爹一听就皱眉:“宁相无这疯子,还是轰了的好。”
翎儿也说:“少爷,要是放他进来,又要来折磨你了。”
“他是医痴,肯定会解迷幻散。”
“好吧,我去叫他……不过他要是乱来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像上次一样,砸晕他。”
翎儿连连点头,然后拖着下人走了。
莫晓风扯着秦昱的袖子问:“春去,其它人呢?”
秦昱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就是春去,呃,迷幻散真是太乱来了,好歹他也是一男的。听到她发问,他只好瞎扯:“都喝醉了,回房休息去了吧。”
“嗯嗯,那我也去睡,明天见。”
在可见范围内小转了两圈,她回来说:“不好,迷路了。”
不迷路才怪,秦昱带着她去客房。
后院里种了满满一园子形状奇异的火红色大朵儿花,月光小风下,微微摆动,一股儿甜香悠悠袭鼻。秦昱边走边指着那些花儿说:“这种花叫做赤凤,初春开花,直到夏末才落。还有一种叫做蓝凰,色蓝无香,秋初开花,冬末谢。”
莫晓风有些惆怅道:“就像日夜交替,却永不相见,还好它们不是情侣,不然就可怜了。”
秦昱眼睛一跳,停住脚,说:“到了,你要住哪个房间?”
莫晓风瞅了一圈,发现自己分不清哪是哪。
“天字第一号房呢?”
“天字第一号?”秦昱想,那岂不是自己的房间?也罢,带他去坐坐,反正要等那宁相无。
天凤居就是秦府的“天字第一号房”,置落在一片竹林后。
一条铺石小路,蜿蜒穿过竹间,竹林尽处,别有洞天,一方雅静楼阁,几盏灯笼高挂四角,三面临水,水中倒映白光曲意,九弯石桥如浮萍飘在湖面,幽幽通向一座水上方亭。玉瓦塑凤首,亭周挂朱纱,月光之下,水烟淡袅,直逼仙境。
登上楼阁,凭栏眺望。
莫晓风连哇了三声,然后指着那片湖,颇感庆幸地说:“好大的洪水,还好咱们住二楼。”
秦昱正捧着茶杯喝水,一口气没咽下去喷了出来。赶巧莫晓风转过头来,不偏不倚那口茶正中她胸口。
莫晓风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去换件衣服就好了。”
秦昱把茶杯放回桌上,然后希奇地看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摸东摸西,蹿上蹿下,过了一会,居然让他找到了一只朱漆木箱,费力拖了出来,打开后刨了半晌,终于从里面揪出唯一一件素色的衫子。
秦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再穿衣服,其间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晓风肩窄腰细,身形比例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好,但若是放在男人身上,就显得单薄娇柔了。
秦昱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正想那宁相无怎么还没来,窗头突然爆出一声怒吼:“凤妖,这是怎么回事?”
秦昱揉了揉耳朵,走到窗边伸手一推。
“啊——!”短啸后是嘭的一声,接着又从底下传来死不甘心地闷哼:“你滴胸。”
春晚凉风泻入屋内。
莫晓风提着衣摆跑到窗口,和秦昱一齐往下望去,可惜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依稀还有一头银发。
“是小偷?”
秦昱扶着头说:“是个大夫。”
“大夫为什么扒在窗外?”
“因为他外号叫偷天壁虎。”
宁相无绕了个圈,重新找了正门,边揉屁股边往二楼爬上来。
“去,那是前几年的事了,我现在叫玉面蜘蛛。”
他手里拿了把扇子,刷地一声打开,怒气冲冲地扇着,一手指着秦昱的鼻子:“你没事在窗头晾个大夹子干嘛?”
莫晓风仔细一看,只见他伸出来的指头红肿得像根烤香肠,一只铁制的弹簧夹啪地被扔在地上,愉快地跳了两下,到了秦昱脚边。
秦昱宝贝似地捡了起来,放好,慢悠悠地转身说:“翎儿说这东西有用,还真让他说中了。”
宁相无一张俊脸跟白面儿有得一拼,他缩回手,负在身后,一手扇得极快,微卷的银发有如群魔乱舞。
“我就说他怎么溜了,原来是惦记着算计我!”看了看秦昱,眼睛瞥向莫晓风,又端端正正地看着,然后突然收起扇子,一大步跨向他,绕着圈儿细细打量。
“嗯,这谁?”
秦昱把客栈里的事嘀咕给他听,宁相无一双眼越睁越大,重新打开的扇子越扇越劲。秦昱推了他一把:“冷死了。”
“可惜我不会解迷幻散。”宁相无颇无奈地耸肩。
“真是废……”
宁相无瞪着眼截住他的话头:“说出来我就跟你翻脸。”
秦昱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哎哟!”宁相无急叫:“我错了。”
见两人神色诡异,莫晓风有些不安地问:
“春去,是不是你生病了?”
“春去?”宁相无回头看秦昱,秦昱指指自己。
宁相无咧开嘴说:“他是在生病,都十几年了,幸好有我医着他,不然他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秦昱说:“我本来没病,就是给你医出来的。”
莫晓风抓起秦昱的手,关切地问:“春去,在王府这么久,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你有病?”
宁相无大惑不解:“什么王府?”
秦昱身子后仰,凑到宁相无耳旁悄声说:“我猜他是兰王风莫里。”
“哦——啊??”宁相无猛地惊醒,“我说你好好的怎么又跑到釜国来了,原来是为了拐走他?”
秦昱赶紧去堵他的嘴。
宁相无抖了抖,拉着秦昱走到一边,打开扇子遮住他俩的脸,“我跟你说,王爷惹不得,惹上就是一身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外的名声有多难听。”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啊啊?”
“人已经在这了,总不能扔出去吧?”
“这有什么。”
“我好不容易把他背回来,扔出去就白背了。”
话说,这才是重点吧?
“你们好神秘。”莫晓风突然将脑袋探进来插嘴。
“哇!”宁相无拍拍胸:“你走路不出声的?”
“好吧,下次我注意。”莫晓风抱歉地说。“不过大夫要怎么给春去看病?”
这人除了带了把扇子,好像什么也没带,不像大夫,倒像窜门的。
宁相无低笑两声,捞起袍子下摆,从屁股后面扯出一样东西,啪一声砸在旁边茶几上,可见那东西有多硬。
莫晓风眨了眨眼睛,她没看错,那的确是一条鱼干,干扁的身子还泛着银白色的鳞光。
“这是?”
“用来治病的。”
秦昱迅速地爬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指着那条鱼干对宁相无说:
“你你把它扔了!”
此时此刻的秦昱与客栈里的那个根本就是两个人。
宁相无将扇子往腰间一插,笑得跟戏里大反派似的:“我的大公子,不要不识抬举。为了给你治病,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九怪老翁那赢来这条眠鱼干的。”
秦昱眼神古怪迷离:“上回吃了你的三仙草,我差一点就兽性大发,现在你又来?”
宁相无抓起鱼干撕了一小片,慢慢挨进秦昱的床,一边哄道:“这眠鱼干又不是三仙草,吃了绝对不会兽性大发,你放心,这次一定可以彻底治好你的病。”
“大夫,她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吃鱼干?”
莫晓风看起来忧心忡忡,想了想,试探地问:
“难道是被猫咬过?”
“这可不是普通的鱼干。”
“那就是被不普通的猫咬过?”
“不对,被猫咬了关鱼干什么事?”
“所以问你为什么要给她吃鱼干啊。”
“莫名其妙,我有说他被猫咬过吗?”
“嗯哼,那你带鱼干来做什么?”
“啊啊啊!不知道不知道!”
“你是大夫也不知道?”
“谁告诉你我是?”
“那你贵姓?”
“姓宁。”
莫晓风有些无奈:“宁大夫,既然春去没被猫咬过,那你干嘛给她吃鱼干?”
宁相无运了半天气才将险些喷出来的一口血给咽回去,而一旁的秦昱早被他俩的对话绕晕了。
见莫晓风的眼睛时不时瞄向他手里的眠鱼干,宁相无蓦然醒悟,从喉间发出诡异非常的笑声,“好险好险!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他晃了晃手中的鱼干丝,得意洋洋道:“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补品中的上品,学武之人吃了它,可助增内力,气虚肾弱之人吃了它,保证夜夜如虎,如火如荼……我看你根本就是在眼红,想要据为己有,是吧是吧?”说着还用胳膊捅人。莫晓风被他一直捅到了边上,还不住地咽口水。原来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和伏羲坐一桌,她都没好意思把菜吃饱,这会肚子正有些空,见宁相无不停摇着那鱼丝,突然很想一口把它吃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面对宁相无的质问,她顾左而言它,“……肯定是搞错了,她明明是气盛,怎么可能是气虚。”真怀疑眼前站了一个庸医。
宁相无转身,笑得欠扁:“你是大夫吗?不是吧?不是就得听我的,我是大夫,我说他气虚就是气虚,跟你一外行是讲不通的。”
莫晓风心想:“刚才你又说不是大夫。”
秦昱受到冷落,心里那个酸,看宁相无怎么都觉多余,遂没好气地道:
“宁相无,你还不走?”
宁相无转过头,瞬间从他这里找到了仅存的一点自信,“要伺候你吃药啊。”
刚要爬上床,秦昱一脚软绵绵地踹了过来。
“你先吃给我看。”
“我又没你的虚病,吃了会走火的。”
宁相无继续爬床,开什么玩笑,若治不好他,自己的脑袋也离搬家不远了。
莫晓风突然从后面揪住宁相无的领子,委婉地说道:“既然春去不想吃,宁大夫不如再想想其它办法?”
宁相无感觉到莫晓风的五指正不经意地触碰自己的脖颈,凉丝丝的,却十分的舒服,他忽地心跳加快,气也微喘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浑身麻麻酥酥的,好想、好想兽性大发。
不对!这个人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不会吧?难道、难道我喜欢男人?宁相无啊的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鱼丝,转身狂奔,从窗口倏地蹦了出去。
又是啊的一声。
莫晓风结结实实地抖了一下。
龙套一走,房间里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莫晓风捡起地上的鱼干丝吹了吹,一边嚼着鱼干丝,一边安慰床上的人:“春去,你就先回房睡觉,明早我给你换个大夫,保证不让你吃这个。”
秦昱心想他还真是什么都敢吃。
莫晓风打了个呵欠,去将窗户关上,放下卷帘,转过身看到“春去”仍是一动不动,无奈地说:“好吧,今晚一起睡。”说着走到床边,开始解衣扣。
秦昱忍不住在心里骂王爷没节操,他一把抱过被子,斜着眼看她,问:“想睡?求我啊,求我就让你睡。”
莫晓风停下手上的动作,雾眼朦胧,咬唇唤了声:“春去……求你让我睡……”
“无耻!”
秦昱干脆躺着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半晌后听见一声细微的叹息,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秦昱将眼微微睁开一线,看到那人这会又去箱子里翻东西,很快翻出一件厚厚的裘衣,往身上一裹,就这样躺在靠窗的软塌上睡了。
她是睡稳了,可秦昱不踏实了,翻来覆去,眼睛都是睁着的。实在熬不住,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软塌跟前,蹲下,好奇地研究。
烛光在莫晓风白晳红润的脸上投上一道暗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跳跃。春夜薄凉,她竟也无所谓,只是像只虾,蜷起了身子。
秦昱不禁有些怀疑:“这真是风莫里?”似乎与传说中风流王爷不同。
心有灵犀似的,王爷的令牌突然从被换下的衣衫中滑出来掉在了地上。秦昱捡起来,看着它,片刻的沉思,然后又塞了回去。
烛影忽地一颤,塌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轻咛,又没了动静。
秦昱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把人冻坏了不好。”
于是他站起身弯下腰去抱人,一张脸都快憋红了。“还真是重。”偏不承认是自己身体虚。
好不容易将人搬到床上,秦昱先替她盖好被子,又翻了条被子出来铺在床上,这人刚钻进去,莫晓风就将他的被子给掀了。
“春去,冷。”
只见那人滚了一圈,正好滚进他怀里,然后迷迷糊糊地将被子掖好。
“我不是炉子。”
秦昱这么说,就是怒不起来。
只好继续做炉子。
不一会,莫晓风又翻了个身,嘴里还咕哝了几声。
声音太轻,秦昱只好将耳朵贴上去听,刚好听到一个胸字。
“怎么睡觉都在说脏话。”他皱眉头。
床头的琉璃灯忽暗,油快燃尽。迷迷糊糊中,莫晓风只觉得一股燥热忽隐忽现,让她好不难受,于是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一手抓扯前襟。而一旁始终清醒着的秦昱则慢慢睁大双眼,视线始终停在对方那平坦却微异于正常男子的胸部,突然想到背他时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
温吞的身子像要燃烧起来,他伸出手指,朝那人胸口捅了捅。猛地倒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身旁的人,只见她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被子全卷了,然后一只手在被子里淘宝似地抓来抓去,不过一会就从里面扯出一条尺宽的白色棉布,随手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反滚回来,稳稳落在原来的位置。
秦昱觉得快要崩溃了,因为至始至终,那人连个眼皮子也没动一下。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兰王他有胸……
秦昱天真地想,也许迷幻散会传染。他扯过被子,整个人缩了进去,僵硬的身子始终背对着莫晓风。
半夜,秦昱清楚地听到后面发出啃东西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呓语,如:这不是鸡爪,是凤爪。
秦昱实在是忍不下去,咚地转过身,两眼发光。
只见那人白晃晃的牙齿上,正叼着一根手指头。
啊啊啊!这是拿来啃的东西么?
赶紧去橇她的嘴,结果她的手指出来了,他的进去了。
秦昱要疯掉的,真成凤爪了。
长夜仍漫漫,有的人已经不计较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