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妖记 上部》鬼与你

15、鬼界夜祭

　　走进千间界才会发现其实界内与人界差不多，只是灯红楼阁，酒肆飘香，如果不是街上长相怪异的鬼族，从远处看总会误以为是人界的闹市，当然其中也有人类模样的鬼，他们行走徘徊其中。
　　有的朝刚进城门的鬼怪们大声吆喝，有吆喝生意也有不怀好意的颠笑，其中酒肆门前就有个男人对着青灯吆着：“客官！客官！！这里有传承百年的老字号好酒……”

　　这里简直就像古时的人间。
　　朱雀四处打量，鬼界只有夜晚，鬼界的时间永远都停留在古时，因它城内的模样均保持着红砖木门，鬼怪衣着也鲜有现代化。这里繁华的景象倒另朱雀耳目一新，鲜少有人会想象鬼城会是这样，这里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捏造出来的假象。

　　这时身后一阵嘈杂。朱雀回头，一顶轿撵撞进眼里，轿子不大也不华丽，但红色的轻帷罗帐包裹着，轿子里一抹白影透过罗帐若隐若现，像是大户人家的轿履。身旁排着一群密密麻麻的身影，它们抬着轿子，前后纷纷簇拥着黑红各异鬼脸的鬼怪，还有摇铃乱舞的戴着面具的人。
　　阁楼上围观的鬼族不时扔下五颜六色的彩带，他们大声笑着，不知是往楼下招客还是贺送轿队。
　　朱雀不禁出口问：“出嫁的轿队吗？”
　　话落身旁鬼怪立即投来嗤笑和轻蔑的眼神：“外族不懂不要乱说，这是夜祭！”
　　朱雀顿时窘困尴尬，顿时后悔起刚才的口无遮拦。

　　青灯靠着树，黑色衣服隐在树影中：“朱雀，你闻到了吗？”
　　“嗯？”朱雀回头看青灯，这时轿撵走过去，朱雀注意到了一缕奇怪的气息，朱雀一直用不惯鼻子，总是后知后觉，一惊一乍，“额？人类的味道？！”
　　话落，街旁的鬼族忽然哈哈不明意味的大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放浪与得意。
　　朱雀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用人类做夜祭？！”

　　这时巷口拐角黑暗处隐隐黑影撺动，随着轻轻簌簌响，女子的声音猛地差点冲破喉咙，另一个黑影倏地按住女子的唇，两人再闪身靠近了黑暗深处。

　　轿履渐渐走远，青灯独自靠在树旁，冷峻的眼神游离在黑暗里。
　　忽然一声轻笑混着摇铃声传入耳边：“青灯，许久不见，你又变的不够敏锐了。”
　　青灯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树干上悠然自得的笠井。亚麻色短而卷的发，前额留海比以往长了些，微微低头就遮住了深灰色眼眸，他侧头居高临下地俯视青灯，他咬了口苹果，舌齿夹着果肉，话语模糊：“嗯……果然没有人间的好吃。”
　　朱雀看着他，想起了是上次密室里的那只饕餮。青灯表情一瞬迟凝，嘴角却忽然扬起轻蔑的弧度：“吃人吃到鬼界来了？笠井。”
　　笠井听后笑了笑，眼角扬起了一丝愉悦：“青灯，原来你也会损人了。”随即视线扫了眼青灯身后的朱雀，嘴角一扯，“这小妖倒是比修好多了，不嗜酒也不贪财，而且……”说到这笠井忽然顿了顿，嘴角笑意微敛，“她还是一只妖。”
　　朱雀听到修的名字愣住。
　　青灯不动声色，墨眸却冷了几分：“……”
　　笠井却毫不在意，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也难怪你走到了千间界，和千间鬼倒是冤家路窄，不过说到底，五百年前，我主人出手救了你，你该心存感激。”
　　朱雀在一旁仔细听着，五百年前她还是一只不成气的普通的朱雀。这时眼前青灯的身形一闪，朱雀顿了半秒，转眼便看见青灯此刻掐住笠井的脖子：“……青灯！”
　　青灯和笠井的脸在树影里一明一暗，青灯收紧手指，眼中一片阴郁：“笠井，你太放肆了。”

　　这时轿队里的摇铃声停了，前面一阵骚乱，轿撵从远处看左右晃动着，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朱雀循声望去，这时不知是谁高声喊着：“祭品被掉包了！祭品被掉包了！”

　　青灯眯眼：“你做的好事？”
　　笠井的没有回答青灯，却指指青灯的手：“你每次见面非要这样和我打招呼么？就不能好好地喝一杯酒？好歹我们也是老朋友了。”
　　“你来鬼界做什么？”
　　这时笠井额头两边微微凸起，一对白色的角在皮肉下若隐若现：“来找一样东西。”
　　话落青灯墨眸一时冷凝，收紧的手指一松：“……轮回月？”
　　笠井趁此机会反扑下来，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一对小而尖的白角，两人重重的落地，一时灰尘扬起，青灯一时被笠井按住不能动弹，顿时周围鬼族开始注意到了这边，朱雀一时乱了手脚：“不要乱来！这里是鬼界！”
　　笠井笑笑，尖利的牙齿露出来：“是，是找轮回月，轮回月到修手上便下落不明了，主人找了五百年。她到死都没拿出轮回月，五百年了，修是有多厉害，纵然她嗜酒成性，糊涂疯癫，可她当真厉害啊，青灯。”
　　这时鬼族循声往这边聚来，他们看见青灯和笠井，忽然退后，脸上一阵惊惧，没再往前走近一步。
　　青灯没有说话了。
　　笠井扫了眼周围，蓦地抬起手，轻轻拍着青灯身上的灰尘，他收敛了自己的牙齿，眼角扬起：“好歹我们也是老朋友了。”说着站起来，宽松的黑色领带随意搭上肩，抚平了衣袖褶皱，“也叙了一场像样的旧，跟你耗了这么长时间，不能耽误了我的正事。”
　　青灯坐起来，笠井闪进了一旁的深巷，亚色发丝一暗：“不过看在朋友的份上，就告诉你吧，我是来找星目的。”
　　笠井渐渐消失在了阴暗的巷子里，这时街头混乱渐渐平复，四周却还是一片嘈杂。
　　一旁朱雀开始细细推敲着笠井的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不知轮回月是什么东西，她问青灯：“轮回月是什么？”
　　青灯没有回答。
　　朱雀低下头，也不追问，虽然和青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经常触及到青灯的过往，尽管如此，青灯却从不亲口说以往的事情，甚至连修的名字也只字不提。尽管这样，朱雀却很在意，十分在意，却一时却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在意什么……
　　朱雀顿时思绪一团乱麻。

　　鬼界集市之外是一片无尽的竹林，昏暗远处透来淡淡的微光，四周的竹木茂密而林立，无形中阻挡了去路。有时风起，竹影绰绰摇曳，枝叶簌簌狂响。
　　青灯拨开长出的多余的枝叶，黑眸清明，他忽然身影停顿了一下。
　　她从后面歪着伸出脑袋：“怎么了？”
　　说着她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好大的身影，那身影一身漆黑，只露出的脑袋白白净净，它看到他们，眨了眨眼睛，微眯着似乎在笑，那是独目鬼，朱雀立即就认出来了。
　　那老者却不知是什么人。朱雀微微皱眉，老者一身浓重的鬼的气息，气味厉却内敛，敛却透着股阴寒，这时阴冷的风迎面而来，朱雀往后缩了缩脖子，面露惊恐。
　　老者笑着朝他们招手，苍老的声音从嘴巴里发出：“远道而来的客人，若不嫌弃，喝杯清茶再上路吧。”
　　青灯犹豫了片刻，他深深地看了眼老者，走去，衣袖却被朱雀拉住，回头看朱雀一脸惊惶：“……青灯，别去。”

　　千间庭过道幽深而暧昧，置放一旁的红灯压过视线，让人走的有些晕眩。沿着过道走出去就是一片湖，湖面常年泛着乳白色的轻烟，透过轻烟隐约看见不远处盛放的槐花林，在黑暗深处，盛的令人惊诧。过道尽头，是一间大屋子，屋内香檀袅袅，千间立在琴旁，衣裾雪华倾世，妖冶的眼眸游离窗外盛开在黑暗中的槐花，唇角扬起的弧度令人捉摸不透，他右手指尖闲散地拨动着琴弦，漫不经心。
　　这时屋外男人的声音轻声传来：“主人，祭司令大人已经在外等了很长时间了。”
　　琴声不止，千间闻言不答。
　　等了半晌，屋外男子一时迟疑，随后接着说：“据探查回报说，祭祀品在奈离渊……”男子这时停顿了下，他微微低头，“如果祭祀品落在奈离渊那边，祭司令大人便不好追回，那里只有主人……”
　　千间忽然翻手沉沉按捺住琴弦，屋内随之寂静下来，他说：“越炡。”
　　“小人在。”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