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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病一场(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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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陆千遥她们的话来说,这回阿倾总算是开了窍了。自从舒忆及笄之后,隔三差五的便往舒府走上一趟,每次书院的旬休日更是早早便过来了。
虽说即便订了婚走得如此勤快还是有那么些不合礼数,起初舒正君也不怎么赞同,只苦于那王爷的身份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这媳妇是越瞧越顺眼,后来更是留饭留住,俨然想把舒府做成八王爷的第二个窝,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劝过自家儿子的话了。
舒三公子自从有了八王爷这张王牌后,日子可以说是风生水起,不想去书院就不去,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府。一没了之前的阻力,倒也没那么心心念念着出府了,毕竟皇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逛了几圈也就没了什么新鲜感,反倒是偶尔去书院溜达那么一趟倒成了他最近的一大乐趣。
卧房内,舒忆正在桌案前专心致志地鼓捣他的小玩意儿,萧茹倾则坐在一旁的坐塌上,斜着身子,安静地看着书。
两人刚开始独处的时候,都还有些不习惯努力地找着话题,现在,即便是呆在同一处各干各的,小竹偶尔进来续杯茶,两人时不时地搭上几句话,舒忆间隙地望着她发会儿呆,气氛倒也融洽。
只是……舒忆撇了撇嘴,撑着脑袋,侧着头,看着她一如既往低垂的眉眼,专注的神情,好像无论到哪里也影响不了她的清雅。
“阿倾。”
“嗯?”她抬起头,微微勾着嘴角。
“我,我,我……”
“……怎么了?”
他突然很受挫地脸朝下趴在桌子上,闷闷地道:“看你的书去。”
老爹明明说他及笄之后很快就能出嫁了,可这都过了一个月了,眼看那枝丫愁得叶子都掉光了,秋天一眨眼就入了冬,可那婚事呢,连个影子都没有。他想问,实在是想问,几次要开口,可是她就这么笑着盯着他看,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哪还记得起来自己要说什么话啊。再说了,他,他又没有那么想嫁给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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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茹倾不知道他巴巴地等着嫁;舒三公子也不知道她巴巴地等着娶,于是,两人便就这么互相磨着。既然自家儿子婚期不定,闲不住的舒正君便开始忙起了舒歌的婚事。
舒歌比舒忆大了一岁,虽说是庶子,但背后有个舒府撑着,舒正君又喜欢他谨慎的性子,倒也不曾亏待过。这不,及笄之后虽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也没随便挑一个,总觉得不够般配,都一一退回去了。舒正君显然也没把萧茹倾当外人,趁着舒大人也在,晚膳的时候,就顺带把这事儿给提了提。
“妻主,你看歌儿也不小了,理应该嫁人了。只是之前来提亲的人我也没挑中什么称心的,您认识的人多,要不给出出主意。”他顿了顿,又朝萧茹倾道,“八王爷,你人脉也广,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呐,不用家世太好,只求人品,尚未娶夫的。”
舒歌一听婚事二字顿时脸色一白,待到大爹爹要八王爷出主意,握着筷子的手不觉紧了紧,眼里止不住露出些许期待。舒三公子哪里知道他二哥的小心思,也没顾得上南天,老爹一提,脑中就只觉蹦出来三个字。
他伸手扯了扯萧茹倾的袖子。萧茹倾疑惑地凑了过去,听了他的话,却是为难地蹙了蹙眉。舒忆见她不说话,看了他二哥一眼,开口道:“苏……”可刚出口,却被萧茹倾打断,“伯父伯母,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待我回去细想一下,再给您个答复可好。”
舒大人与舒正君对望一眼,点点头:“那就有劳八王爷了。”看那小兔崽子刚才的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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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堂屋,四周已是夜色一片,冬日独有的清冷加上这浓厚的暗色总让人觉得压抑异常。
舒忆戳了戳她的背。“哎,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说。”
她眯着眼扫了眼夜幕,微不可查地叹了叹。“上次我之所以同意撮合,是因为有些事阿梁早些当面拒绝总比拖着要好。”她顿了顿,继续道,“她心里有结,解不开可能这辈子就不会娶了。你二哥既然与她没什么接触,还是不要进入她的生活为好。省得到时……”她没继续说下去,却又叹了口气。
夜风吹拂,深秋的阴冷里已有了些寒冬的味道。他一愣,好半响才低低地应了声,他要怎么说,二哥其实是喜欢她的啊。
***
冬日的清晨,空气冷凝却也干净。街上人不多,三三两两地说着话,许是年关将近,面上都是一派融洽。舒忆穿着一身红色小棉袄,脸冻得通通红,却是看不出一点喜庆。他闷闷地低着头,解气似地踢着沿路的石子。
之前二哥来找他,希望他能让阿倾帮着牵牵线。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把阿倾的话转述给二哥,他突然丧气地发现自己很不合适当媒人,特别是当对方还是那个苏三少的时候。
舒忆一直低着头走路,也没看前面,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幸好旁边是墙,扶住了才免得摔了一跤。他揉揉额头,抬头去看,那撞他的男子却是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药包撒了一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天哥哥?!”
南天两手一撑,飞快地站了起来,想也没想就拉过舒忆的手,语带哭腔道:“小忆,这次你可要帮我,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舒忆一愣,搞不清状况地歪了歪脑袋:“天哥哥你别急,出什么事了?”
“小末她……”南天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小末她病得很重,我找了城里好几家大夫去看,都吃了快一个月的药了,还是不见好转,昨天又发起了烧,我实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忆,小忆你帮我找个好点大夫吧,求你了,多少钱都可以的,都可以的!”他续续断断地说着,最后眼眶红了大半,心急得好像什么都豁出去了。
舒忆想起上次刘伶落水时阿倾请来的秦家人,赶紧点头应下。“天哥哥你先回去,我给你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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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忆去安乐王府找人,那门卫看了是他,也不拦着,直接让他进去了。萧茹倾听了他的话,立刻答应下来,什么也没说就让人准备马车。
马车停在了西街的一间破旧院子前,萧茹倾让他坐在车上,自己则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又带着两个人上来,一个是苏算梁,另一个他也见过的,好像是叫秦昀。他不知道为什么萧茹倾没去找秦尚,但既然都是秦家的人,想必医术也不会差。
三人到了南家,萧茹倾有些迟疑地看了苏算梁一眼,事后她也没问她到底和南天怎么样了。秦昀暗自推了推她:“你随她去吧。”
“也好。”
秦昀拿着木箱和苏算梁一起进了里屋,让他们三人全都呆在外面免得过了病气。可南天哪里坐得住,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时不时朝着里屋望,他这么不安弄得舒忆也跟着紧张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萧茹倾把他拉到身边。“放心吧,树皮医术很好,不会有事的。”
舒忆点点头,这才安安心心地坐在她身旁。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有了动静,秦昀和苏算梁一前一后出来,南天赶紧迎上去,紧张地问道:“大夫,我妹妹怎么样?”
“她本来身子就弱,如今心有郁积,积久成病。”
“那,那能治得好吗?”
秦昀看了他一眼。“她想活着就能治好。”
苏算梁不客气地拍了她一脑袋。“这可是妹夫的朋友,你给我用点心。”南天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舒忆听着,一脸期待地看着秦昀。说起来,她们一开始叫他妹夫的时候他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更是听习惯了。
秦昀看着她们一个个的表情都好像自己多没医德似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亲自伺候着,这总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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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有病治病,有药喝药,可要是碰上要死不活的病人,做大夫的又该如何是好?
狭小的空间里,一股浓烈的药味刺鼻而来,病人怔怔愣愣地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掉漆的墙顶。
秦昀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她走到窗口将纸窗支了起来,寒风袭来,冷冽之气瞬间冲散了不少药味。又到床前,瞥了眼那碗已没了热气的药,垂了眼帘,半响,冷声道:“我并没有义务替你看病,你若不想活了,我便放把毒药进去,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南末的睫毛颤了颤,张了张嘴,犹豫片刻终是道:“她……是什么家世?定比我好吧……”
“这与你是否吃药很重要?”
她抿着唇,抓着被面的手紧了紧。这一次不再像前两次那样匆匆一瞥,却越加地明白了自己和那女人之间的差距。
秦昀看了她一眼,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却冷然似嘲讽。“即便你与她背景相同,舒忆也不会选择你的。”
她说得如此肯定,好像亲眼看见了一般。南末心上一揪,面如死灰。秦昀拿起药碗走了出去,苏算梁抱胸靠着门外的墙,见她出来,眉尾一挑,颇感稀奇地瞪眼看她,笑道。“你倒是难得说句人话。不过……我也这么觉得。”许是从小长大,在她们几人的心目中,萧茹倾便是千好万好,只有别人配不起她从不存在她配不上别人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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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忆再次溜达到南天家看南末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苏算梁正扇火熬药,脸被熏得黑了一片,而秦昀则舒舒服服躺在一张睡塌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
“妹夫,你怎么来了,阿倾呢。”
“应该在府里吧。我一个人来的。”他侧了侧头,很是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一个人就不能来了?“南末呢?”
苏算梁紧张兮兮地用扇子戳了戳秦昀,给了她一个舒忆看不懂眼神。秦昀眼皮也没抬。“还在屋里躺着呢。”
“哦。”舒忆点点头,朝屋里走去,隐隐约约间还听到身后两人讲着话。
“死树皮,前面还夸你呢,现在怎么就让他们两人独处了啊?”
“命里有时终须有。”
“你遁入空门去得了,谁也不拦你。”
他歪眉斜眼,阿倾怎么都和这些人来往啊,一个不想成婚,一个要当尼姑?
***
“南末,我进来了。”舒三公子喊了一嗓子,也没顾里面的人什么反应,就直接进了里屋。
南末显然刚起身,急急披了件外衫。她半躺半坐,外衫也只罩了一个肩膀,见了舒忆,有些尴尬。
“你继续躺着吧,我就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我没事。”
“哦。”
两人一时无话。舒忆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发现是冷的,冻得他牙齿打颤,赶紧放下杯子,庆幸自己没直接倒下去。
南末的神色黯了黯,掀开被子,想要起身。“我给你烧热水去,你等等。”
“不用不用,你躺着吧。我差不多也走了。”
他才来了多久就要走啊。南末准备掀被子的手紧紧握着。阳光从破旧的纸窗户透进来,靠里的这边却仍旧昏黄,阴影里,她低着头咬着唇,似乎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屋外的笑语声偶然飘进来几缕,屋内浓浓的沉闷却怎么也化不开。
“……小忆。”
“嗯?”
“我打算参加明年的春试。”
“哦。那也蛮好的。”
“如果我有幸高中,你能不能……”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目光灼灼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歪着脑袋,不明所以。“能不能什么?”
她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下去。“没什么。”
“……哦,那我回去了。”
“嗯。”
舒忆有些闹心地出了门,他觉得南末变了,以前她和阿倾一样有些寡言,可至少相处起来还是很轻松简单的,可这两次见她,她似乎总有什么话想说,却还是欲言又止。他向来过得简单,不会猜别人的心思,可是人心又怎么会都像他一样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