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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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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皆知温澈谨就是温别,也皆知温别就是虞夕暮那位差一点儿就促成好事的夫君,然而这全天下却偏偏不包括虞夕暮本人。虽然温澈谨知道瞒着虞夕暮的确是他不对,但平时看虞夕暮的态度,就是想说也说不得。他自个儿也承认,心里的确是有些傲气在,不管是什么原因,跑的是新娘,当新郎的心里都不舒服。
他原本计划等到虞夕暮对亲事一事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提一提自己的身份,至少也比当场被她否决来得好。而且那时或许虞夕暮会看在自己与她同甘共苦一段时间,会稍稍给一些面子,不同他生气。
诚然到了如今,再怎么想也是徒然了。
虞夕暮看起来有些沮丧,她看了鸟师一眼,就独自一人往茶馆后的厢房里坐着。
她觉得胃有些痛,甚至堵得慌。后来她才发觉自己是心慌了。
她坐在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床上,突兀地开始生自己的闷气。她发现自己要生气的事似乎太多了,又索性什么都不想,裹着被子想去睡一觉,然而她发现自己一闭上眼睛,先前看到一切都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她开始承认,自己恐怕是太在意了,太在意温澈谨了。
其实她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被师父说中,说自己不谙世事,她闯到江湖来就这么两三个月,结交了温澈谨与乐玲珑,心里总想着能让师父刮目相看。可鸟师吹破了温澈谨的身份,被骗的还是自己,她承认自己很没面子,还以为自己是熟悉温澈谨,但事实上她却是最不熟悉的一个。
她心里也很纠结,纠结温澈谨骗她,而且还是被师父戳穿。但是她却给温澈谨找了些理由用来安慰自己,然后她坐在那里傻兮兮地承认,她、自己、似乎是喜欢上温澈谨了。
她觉得温公子是个不错的人,先前她还在想,等爹爹不生她气了,就把温公子带去给她爹爹看,这样的话她爹爹一定会觉得温公子比那个傲花山庄的弟子好,那么那个亲事就彻底不作数了。
她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温澈谨就是那个傲花山庄的弟子。
虞夕暮一叹气,自言道:“惨了,我都跟傲花山庄的三师叔说得那么决绝,他肯定不同意我再跟傲花山庄的弟子有来往,温公子既然是傲花山庄的人,那我肯定不能再同他有来往了。”
她萎靡地低下头,她支起手撑着脑袋,又对自己说:“我师父肯定也不喜欢我跟温公子有联系了,这要怎么办呢?”
不知怎么,她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白依依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世了,可是对于她的记忆,虞夕暮一点儿也没有模糊。她到现在还记得白依依说过的话——若是要出嫁,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若是走运那人也喜欢自己,便是最好。若是不走运那人不喜欢,自己也不强求。
虞夕暮一直以为成亲乃大事,自己的爹爹一定会同她商量的,只不过事已至此,亲事也没了,师父也不开心了,这要怎么办?
她琢磨了好半天,心里做了个决定,等到扶摇宫的事尘埃落定,她就再上一次傲花山庄,再道一次歉,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自己与温公子在一起,当然,前提是温公子也喜欢自己,要是不喜欢,自己也不强求。
这么一想,她心情好很多了,心情一好,她睡意袭来,便倒头就睡了。
睡了一整晚,醒来时自己也有些意外,看到窗外天已经蒙蒙亮,她连忙跑出屋子去寻自己的师父。昨日她这么抛下师父跑回屋子是有些闹别扭了,还担心鸟师以为自己在生他的气,于是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可逛了两圈,别说是自己的师父,连两大山庄的庄主及弟子也不见了。
虞夕暮便有些紧张起来,茶馆掌柜的见她在门口站着,连忙跑来说:“与女侠同行的几人都去里庄了。”
点音山庄的弟子瞧见虞夕暮时的态度很好,从大门口一路上点头哈腰把她领到前殿,反而把她弄得很不自在,到前殿,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师父站在中间,说来鸟师的气场便是任谁都无法不去注意到他,所以虞夕暮索性连三位庄主都给忽略了,只上前拜见了自己的师父。
鸟师微微点了头,转身继续对景羡次庄主道:“你若是丢了《扶摇诀》那是你的事,这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
景羡次脸色很差,他身边站着沈媚与欧阳濯月,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景羡次只得自己说:“烦请鸟师前辈能帮忙,毕竟若是让扶摇宫的人得到了《扶摇诀》,那么这江湖上就要再起波澜了。”
“你要是保护不了《扶摇诀》,那你就别揽这种事上身。”鸟师一脸严肃,不管景羡次怎么说,他都不动摇。
景羡次朝鸟师深深作揖,道:“在下希望鸟师前辈能帮本庄这么一个大忙,今后若是前辈提什么要求,在下都义无反顾。再者,这扶摇宫当年做的事鸟师前辈也不是不知,要是他们这次再得了《扶摇诀》,恐怕……”他看了一眼虞夕暮,似乎欲言又止。
“你不要吞吞吐吐的。”鸟师心里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算心里不爽,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说:“再说,你又怎么知道今夜那扶摇宫的人一定会动手?”
景羡次这下底气倒是足了许多,道:“扶摇宫为何捉走两位庄主而不来盗取《扶摇诀》,不仅仅是简单的示威。粱初初虽然很有能耐,但是靠他一人也不能找到《扶摇诀》的所在之处,只会浪费时间。而上次他打伤几位庄主,又掳走两位庄主而去,为的就是转移我们的视线,以此让我们分崩离析,所以今日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这话又要怎么说?”
景羡次一拱手道:“虞庄主与谢庄主于前两日离开了本庄,而欧阳庄主与沈庄主也是昨日方才回来,内力有损。若是多拖一日,对扶摇宫来说也十分不利,所以必定是今明两晚来盗取《扶摇诀》,而今晚绝对是最有可能的。”
景羡次这么款款而谈,点滴不漏,鸟师也说不上来,可他却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理由帮你。”
见鸟师回绝的那么干脆,景羡次并不打算放弃,他还是说:“在下希望鸟师前辈能出手帮忙,而且扶摇宫也不知道前辈已经回归中原,加之之前他们所为得逞就一定会掉以轻心,若是这次有前辈帮忙,我们必定能捉到粱初初,而且更加可能问出当年关于白依依前辈的事。”
鸟师一皱眉,甩袖指着景羡次,“你胡言什么。”
“关于我娘的事?”虞夕暮从鸟师身边走了过来,几乎是与鸟师是同时说话。
景羡次看了一眼鸟师,便十分有礼貌地对虞夕暮说,“诚然这些年,虞姑娘对自己母亲的离世也十分怀疑吧?”
“是啊……”虞夕暮点了点头。
鸟师立即说道:“这也同你没有关系!”
景羡次本不想惹恼鸟师,但是看鸟师油盐不进,不管怎么说都不愿意帮这个忙,好在先前就听乐玲珑说这虞夕暮的师父便是鸟师,尽管利用这层关系显得略无耻了一些,然而到了这个头上,就是自己硬撑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会让徒增弟子的牺牲而已。
虞夕暮看着景羡次,她早就猜到自己母亲离世这件事一定不简单,但是她的父亲从来都不愿告诉她,她也以为世间除了父亲和师父之外,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然而现在一看,似乎也真的只有自己不知道。
先前已经被温澈谨瞒着他的身份,这一次又牵扯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上,虞夕暮当然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扶摇宫与我母亲离世有关系,这是真的吗?”虞夕暮又朝景羡次走近一步,鸟师一把拦住。
鸟师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这件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定夺,你现在旧事重提,又有什么企图?”
景羡次恭恭敬敬答道:“晚辈并无企图,只是希望前辈能真的解晚辈燃眉之急,希望前辈能出手帮忙。”
“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想帮。”鸟师一甩手,又对虞夕暮说道:“夕暮,我们走。”
“可是师父……”虞夕暮心里是极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不能因此而违背了师父的意思,她看了一眼站在欧阳庄主身后的温澈谨,而凑巧的是温澈谨也正望着她。稍稍迟疑之下,她犹豫道:“师父其实就算帮一下忙,也没有关系吧?”
鸟师看着虞夕暮,“这件事你不用管,本就与我们无关。”
“师父,我觉得几位庄主既然称你为前辈,那么前辈出手帮一下后辈也无可厚非。”虞夕暮又说道,就是这次一点儿都不敢抬头去看鸟师了。
鸟师心里明白虞夕暮的意思,无非就是为了知道当年关于她母亲白依依的事,只是他自己也并不清楚这其中就里,不然也不至于在此被景羡次当做救命稻草。
鸟师看着虞夕暮,众人沉默了好半天,只听鸟师说道:“好,那我帮你这个忙。”
没想到鸟师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景羡次自己也有些惊讶,他连忙作揖,道:“多谢前辈仗义相助。”
鸟师没管他,只说,“夕暮,你同我过来。”他说完,谁也不理便负手离开,前殿几位庄主纷纷朝他拱手相送。虞夕暮无奈地看了温澈谨一眼,后者十分感激地冲她拱着手。虞夕暮走出前殿,只见鸟师已经走到了侧边拱门之后,他的衣摆在拱门后飘然而过,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
虞夕暮连忙追了过去,可追出了拱门后,鸟师又穿过了竹林小道,他的下摆拖着扫过一地泛黄黑斑的竹叶,十分扎眼。虞夕暮不得不以轻功追了上去,喊道:“师父,等等徒儿嘛。”
鸟师并不理会,就算虞夕暮怎么追,与鸟师的距离都差那么一点。
师徒俩就这么一前一后兜转了大半个点音山庄,虞夕暮有些气喘吁吁,十分佩服师父以轻功走在山庄里,竟然都没有迷路。终于,鸟师停步在了通往湖畔桃林的小道之前,负手而站。虞夕暮喘着气跑到鸟师的身后,双手揉了揉自己的丹田,这才好声好气道:“师父,你生气了?”
鸟师背对着虞夕暮,他说:“夕暮,你是真心希望师父帮他们一帮,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虞夕暮看着鸟师的后背长发,不要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还是师父最厉害了,这一点都瞒不过师父。师父别生徒儿的气咯?”
鸟师不为所动,道:“你不说清楚原因,怎么会知道我到底生不生气?”
虞夕暮道:“师父……其实徒儿是想知道关于母亲当年的事,爹爹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虞夕暮叹了口气,“我也是希望师父能帮帮相思姐的父亲,毕竟这次也挺麻烦的,师父也不希望有人因此而牺牲吧?”
“你就不怕给师父找麻烦?”鸟师这才转过头看着虞夕暮。
虞夕暮笑了起来,“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会是麻烦呢。再说之前扶摇宫的人欺负过徒弟,这次想找师父来出出气,也是可以的吧?”
“他们欺负过你?”鸟师皱起了眉头。
虞夕暮干咳了一声,“反正徒儿也不是很差,也没有被怎么欺负。”不过就是被抢了船,被火烧凤凰楼给吓了一下,被集镇的扶摇宫弟子稍稍欺负了一下,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
鸟师叹了口气,走来轻轻地在虞夕暮的头上揉了一下,“师父已经答应了,你也无需担心了。不过为师只答应两天,若是这两日风平浪静,你还是得跟着师父我回柳叶山庄。”
虞夕暮“啊”了一声,嘟嘴道:“师父是不是跟我爹见过面了?是我爹让师父带我回去的?”
鸟师没有说话,露出难得的笑容来,即使是在严寒冬季,他的笑容也看得让人觉得温暖,虞夕暮心头的阴霾一下子被风给吹了出去。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