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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剧本拿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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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庄晗见面的时间不长。这是我时隔三年多之后再一次见到他,我陪他喝了咖啡,然后去了旁边银行的ATM,取了一笔钱给他。
结束之后我让他先走,然后一个人站在ATM前面,慢慢地蹲了下来,双手抱头。
这个人,真是要了我的命。见一次面,就能让我没了呼吸。
很多话我们之前没有说过,今天说明白了,才觉得彼此当初错的可笑。但是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他的女儿病了,急着筹钱,他说了那么许多,最后的台词是让我们把心结解了,还做好朋友。
但我并没有心结可以让他解,要的也不是他这个朋友。
……他说他曾经是真的喜欢我,却又觉得不安,反反复复,总觉得我不会真的爱他,也不能承诺给他什么未来。而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已经回不去了,还给我添了麻烦。到了这个份上,只求我不要介意,能看在过去的份儿上借给他一笔钱,救他的急。
我对着他笑,问他是为什么觉得我借给他钱。看在过去的份儿上,我才是被他甩了被扫地出门被骂卖屁股的那个,他是有什么脸跟我要钱。
庄晗原本惨白的脸愈加的灰败下去,没有说话。羞愧让他的人都走了形,我有一瞬间觉得他和我印象里的人毫无干系。他麻木地道着歉,拳头都在颤抖,不敢看我的眼睛,甚至想要逃走。
我站起来,说,你跟我去一趟银行吧。
他诧异地看向我。
我对他笑,说,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对不对?
然后没等他接话,我就自顾自的答了下去。
……因为我是个傻子。
……
之后我和庄晗到取出钱之后都没再说话。我不看他,他怔怔地跟着我。我交给他钱的时候手有点抖。
他叫我,柯岳明。
我抬起一只手摆在他面前,低着头说你走吧,我仁至义尽了。
庄晗他沉默了半晌说,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总觉得……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三年不见,庄晗的脸上多了一块类似于烫伤的疤,在眉骨正下,化开了他皮肤,扯着他的右眼角往下。
他到最后做了化工,随随便便一个小事故,就能让他英俊的脸破相。
我看着这样的他,他说不出话,所以我说了。
我说,你是想说什么?总觉得我怎么了?是不是还喜欢你?
他垂下眼睛。
我对着他笑,声音不知道怎么就哑了:
“就算是又怎么样?”
庄晗猛得抬起头来,表情混合了惊诧和莫名的痛意。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却也真真正正的笑了出来:“但是我不后悔,庄晗。该后悔的人是你。”
他急切地想说些什么,但是我不想听:“所有的事情也就到今天为之,以后我们之间两清吧。你有什么苦衷,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一概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做你的什么狗屁朋友,我这条命都要赔给你了,实在是,当不起。”
庄晗想说什么,但我制止打断了他。我不是真的傻子,他过的不开心,潦倒穷困,妻子或许还在恨他,不会真正的对他好。爱不爱我不论,他身上绊住他的责任并无其他,到了这个节点,也许他是能够豁出去和我重新开始,但是然后呢?
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再爱他下去,我就要变成一条狗,所以我不会那么做。
……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是让庄晗走了。我当做没看见他的一次次回头,只是慢慢地默念说,走吧,走吧,再别回来。
我蹲在地上,只觉得头疼,胃也跟着痛。等想着站起来的时候不仅脚软了,上腹也是一阵地难言地剧痛。
这是胃痉挛?还真是好运气。我一边想笑一边疼得冒冷汗,干脆坐在地上,去摸西装内袋里的手机。
说句实话,打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组长会不会接。但是他接了,而且来了。
……走路可以来的路程,他开了车。他竟然有车?被他从地上扛起来的时候,我想的是这个。而后便是觉得奇怪,我一百四十多斤,这家伙怎么这么有力气。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组长已经把我放在了后座。
“撑住。”组长发动了车子。
我蜷成一团,并不说话。
路上的时候是最难过的一阵,到了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全身湿透,说不出话来。
组长把我的手臂绕在他的脖子后面,看起来意外的严肃。他的表情向来天真而热忱,就连教训人的样子都有种教科书式的古板,因此没有威压感。但现在他的眉头紧皱着,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相当有男人味。
我苦中作乐,准备调笑他:“组长,你别忘了我可是……”
“别说话了。”组长说着侧过头来,结果嘴唇险险地擦过我的右脸。
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幸好我可以专注在胃痛上,专心哼哼两句,打散尴尬。
只是这胃痉挛怎么还不过去,疼得我肩膀都要发酸。
组长去找医生的时候我是在撑不过去,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
再睁眼的时候我已经上了病床,手上吊着吊瓶。已经没什么痛感了,大概能马上出院。
眨眨眼睛一看,身旁是正盯着我看的组长。我自觉给人添了麻烦,准备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组长把我拦下来了:“别动了,当心穿孔恶化。后面一周你没法去上班了,我去给你请假。”
我皱了皱眉:“穿孔?胃穿孔?不是胃痉挛?”
组长叹了口气:“一开始大概是吧。检查的时候发现有个小穿孔。医生说本来应该没什么痛感的,幸好这么一折腾发现的早。”
“他们拍片子了?还是B超?”
“保险起见都做了。”
“我人还倒着呢,怎么做到的?”
组长的表情变了变:“我抬着你过去的。”
我顿时有点心虚:“抱歉,还拉着你吃射线。”
组长不说话,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就凝住了。我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不用做手术?”
“医生说是小穿孔,几乎空腹,所以禁食就行。”
“这样。”
“……”
这沉默实在太难过,因为组长平时就是个婆婆妈妈的话唠,这么一安静下来,傻子都知道事情不对。想想看之前我和组长聊了什么,我只能长叹一口气: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告诉你,之后我我会马上搬出去。”
组长木木的看了我一眼:“告诉我什么?什么搬出去?”
“……”
组长好像反应过来,“哦”了一句,说了声“没事。”
我苦笑:“真的您不用勉强。已经很麻烦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我连敬语都用上了,组长还是一副有点状况外的样子,低着头,有点神游的感觉。
“组长……”
他瞬间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我头一次看见他这么锐利的眼神,相当不自在:“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您尽管说,我也知道这件事有点奇怪,一般人可能不太会接受得了……”
“……你有男朋友了吗?”组长忽然问。
我怔了一下,还没回答,组长就自问自答说:“应该是没有吧?如果有的话,当时你就应该会打电话给他了。”
“嗯……”
组长的话唠按钮似乎再次被我按开,这个按钮的位置却感觉不太对。顿了三秒钟他继续问:“难道你喜欢我吗?”
我嘴巴里如果含着水现在一定会全喷出来。不过就算这样我也差点被口水呛到,只能狼狈的说:“您不要担心,我对您没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还住到我家来?”
当然是因为你好占便宜……腹诽一句,我只能回答说:“喜欢也有很多种,组长你人很好,所以……”
“所以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这他妈一个个的都是什么问题?我简直想放弃了,胃又隐隐的有点痛,只能回过去:“您不想我喜欢你我当然不喜欢,别担心行吗?”
组长竟然还给我横眉冷对:“我不跟你开玩笑,我听不懂你那些弯弯绕。”
叹气再叹气,我只能认真回答到:“我知道你是直的,一开始就没有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你的人真的很好,和你在一起很受到你的照顾,所以以朋友的那种喜欢来说,我……”
“所以说最起码不讨厌。行了懂了。”组长手一抬,长舒一口气。
……等等,长舒一口气?
我的脑子里好像进了浆糊,模模糊糊地,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
住院的那几天其实我过的挺舒服的。工作不用做,虽说没有薪水但好歹让我缓过来一阵。组长跟个老妈子似的,天天一下班就过来看我。我禁食着不能吃东西,不然我总觉得他一定会煲汤送来给我。日复一日的,他有事没事的给我下好了电影来看,然后一个人坐在一边打个毛线绣个十字绣什么的。我从前就知道他手巧,没想到他手巧到这个地步——医院里待了四天,他已经给我绣好了一个钥匙扣一个交通卡套一个枕面……最后一个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人才会用啊?
我吐槽的心情在看到他打毛线的时候彻底死绝了。如果说十字绣还是小打小闹的话,组长打起毛线的时候简直就是街坊大妈上身,面无表情之间各种针法上下起飞,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打出来图案还不是什么小猫小熊,而是渐变色的千鸟格子。人家渐变是用线的颜色完成的,他是用三种不同颜色的线堆厚度堆出来的,一边打一边调整黑白灰颜色的用量,打出来的围巾有一指半厚。
差一点我就要给他跪下来了。不过说来奇怪,自从我入院以来组长的话就少了,连表情都变得很严肃。我是觉得他沉着一张脸是很有男人味,但是这么一张脸聚精会神的操/着毛衣棒,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想不出他这么改变的理由,慢慢的养着病,然后偶尔看看组长沉默的侧脸。
相当好看。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想起这句话,不由得有点惆怅。如果组长不是个直男的话,搞不好我还真的会喜欢上。
算了算了,想这些都没用。
……
出院了,组长又把车开来了,接我回了他家。我想着该搬出去了,结果一踏进卧室,发现一居室的地板上,先前的气垫床已经不见了。
这就要……我苦笑一声,这也算是委婉的逐客令了吧?
我正想转身去收拾衣服,组长却指了指床:“以后你睡这里”。
怔了一下我连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我马上就搬……”
“我睡客厅就好,你不用急着搬出去。”
“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再怎么说我睡地板也……”
“你刚出院。我也买了沙发床。”
我眯了眯眼睛……特地买了沙发床?不过那我就不管了,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现在房租那么贵,能占一天便宜占一天。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做人能无耻到我这种境界,简直就……没有形容词可用了。
……出院之后终于能吃上饭,组长也没辜负我的期待,汤汤水水清淡鲜美,一周就让我掉的体重补了回来。到后来我眼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进厨房,偷师没偷到,但是被我发现他换了围裙。
樱桃水果小猫小狗不见踪影,亚麻色的围裙总算是没了小姑娘的气质。真说起来似乎他最近把窗帘床单也换了,成了一水的冷色,不知道是在抽什么疯?
就这么待了三周,再开晚饭的时候,我瞧见我们平常吃饭的四人小桌上放了一束刚买来的玫瑰。
两个人隔着一束玫瑰默默地动着筷子,快吃完了我问他:
“等会还出去?有约会?”
组长看我一眼:“没有。”
我点点头:“这样,我看你买了玫瑰。”
“给你的。”
……
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怔了一秒钟之后我的脑子里瞬间飞过了这么一行字,直让我死死噎了一口饭,缓过劲来才能问他:“你什么意思?”
组长把碗放下,严肃的看着我: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等等等等等这钟台词……我掐了自己一下保持镇静:“你想说什么。”
“我们两个处对象吧。”组长深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