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觞恭|久病乘医》舒弥

13、第 13 章

　　第一天开学还算轻松，只是课程结束又帮元勿补习化学，口干舌燥的讲完一张试卷已经是六点过，整个楼都空掉了。雷严大概是发觉了两个人还没有出来就过来教室里找，进了门少不了把自己的偏科外甥数落一顿，又让少恭到他家去吃饭。少恭摇着头婉拒了，只说家里还有人等着，恐怕晚饭都做好了，谢过老师的好意。

　　出了青玉坛大门，人行道的交通灯正红着，他下了车站在那里耐心等，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回过头，风晴雪正从旁边幼儿园的那条街道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倒还是不忘笑着跟自己招手。

　　“才下班么？”绿灯恰好亮了，少恭问了下晴雪回家的方向，也就推了自行车两个人一起慢慢的走。

　　“没有没有，幼儿园放的早，只是回家才想起来把钱包落在办公室里了，又跑回来拿。”晴雪摸摸头笑得一脸不好意思，“今天真是巧呢，之前下班的时候尹大哥还给我送了包裹，这会又碰见少恭~你俩我都好一阵子没见到了。”

　　“是啊。”少恭点点头，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上一次遇见……应是上学期风晴雪在青玉坛里迷了路，无意中碰见自己的那次了。他指明了方向后少女却没有急着离开，在原地犹豫了好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那个，少恭……我头一次见你，你说你和尹大哥是表兄弟对吗？尹大哥他……是一直都住在琴川吗？”

　　“晴雪怎么想起这样问？”他心里一惊，面上神色倒是不变，只是看似随意的微笑反问，“你这么在意千觞？”

　　“不、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风晴雪心思单纯，被他这一问吓的连连摆手，急忙和盘托出，“是因为最早最早，苏苏的几个同学喝醉了在街上闹事，我们过去制止的那次，我把他认成了我的大哥……我大哥叫风广陌，七年前一个人出来，结果后来就再没回来过……当时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生，说他是失过忆的……但是他就是不承认。”

　　“原来是这样。”唇角的笑意不经意间抿紧了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日尹千觞在自己再三询问下一脸诚恳的回答。

　　只是遇到了一群不良，怕你们担心而已……

　　我倒是从未想过，早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居然也会开始学会慢慢的用谎话来敷衍我。

　　“少恭？”晴雪一直仰头等着他回答，见他失神，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了？”

　　“啊……没，我只是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是有巧事，居然会有两个人长相相似，经历也一样……”少恭笑着摇头像是在感慨，引得风晴雪瞪大双眼，“相似？”

　　“嗯，实话说，千觞确实不算我的血亲，他是我父亲十年前从医院里领养回来的，当时他没了记忆，也没有家人来认领，后来就一直在我家生活到现在。”他缓缓的将这一番话说出来，顿了顿，又像是要确认似的发问，“不过这也太巧合了，晴雪你确定你的大哥确实是七年前走失的？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尹大哥真的是好人，说包裹太重了，还帮我拿到了楼下~”风晴雪活泼的声调把他的思绪再度拉回现实，当年为了寻找兄长独自一人来到琴川这个城市的少女，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却依旧保持着让人艳羡的乐观，“只不过尹大哥和我大哥的性格明明一点都不像的，大哥要是知道我把别人错认成了他，肯定气的厉害。”说完又晃了晃头，带得脑后发辫也跟着摇晃起来，“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

　　“既然有心，一定会相见的。”

　　“嘻，那就谢谢少恭这样说~”晴雪笑，“对了，你下个月有空吗？我要回一趟老家给婆婆做寿，家里一直担心我在这边受了欺负，我就想着带几个朋友回去，介绍给我的家里人~现在喊了苏苏，红玉姐姐，还有尹大哥，少恭一起来的话，肯定更热闹的。”

　　“真是谢谢晴雪好意，我倒也一直想去看看北国风光，只不过现在不是假期，请长假的话，实在是不方便。”

　　他是这样拒绝的，带了几分惋惜的意思。说话间两人也走到了分岔口，简单道了别就各自回家。

　　千觞早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少恭接了杯水还没在沙发上坐满一分钟最后一个菜就出了锅，米饭和汤早就弄好了，吃起来温度正好。吃完饭了该他刷碗，陶瓷的碗碟不用洗洁精，用碗巾用力擦擦也就干净了。千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少恭背影，等快洗完的时候突然说，下个月我估计要出去一阵子，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他说，有同事要回老家结婚，吆喝了一帮兄弟去喝喜酒，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好啊。”少恭点点头，把最后一个碗放进碗柜，关上柜门。

　　他说，路上小心。

　　少恭是被梦境惊醒的。

　　梦里面似乎是那条从小到大走惯了的上学街道，他和千觞一前一后的骑着，突然前方一下就幻开了一片广袤山峦。千觞在田野上疾驰，他有些跟不上，眼看着那人在苍翠的晨雾里越行越远，忍不住开口呼唤：“千觞！”

　　叫喊声像是被层层的布蒙了，就连自己也听不大清。还想再唤时尹千觞却像是听见了似的停下来了，可头转向了另外一边，招了招手，似乎看见了谁。

　　风晴雪就从那个方向跑跑跳跳的冲了过来，坐上了千觞的后座，相谈甚欢的样子。那一辆自行车又开始在田野间行进，少恭怔在原地没动，视线却随着他们前进着，直到前方出现了几户人家，有人在门前殷殷等候。

　　那是……千觞的家乡？是这次他瞒着自己，打算悄悄回去的家乡吗？

　　自行车在门前轻巧的刹住。千觞与晴雪下了车，欢欢喜喜的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屋，那样热闹的氛围，少恭却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

　　甚至，连带着那个被陌生脸孔包围着的千觞，都一并远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