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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卷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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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转大还混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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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是逃脱了,活了下来,但是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的人是很脆弱的。
受了重伤的女人是很柔弱需要保护的。
真他妈一切都是狗屁。
司空摘星心里说道。
但是见到床上那女子一脸苍白的颜色,头发微微凌乱,嘴角还有丝丝血红的时候还是咽了下去。
司空摘星说道:“你根本不是女人吧。”
郑擎凤咳了一声:“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说罢,她盘腿而坐,运起气来,方才她已经吃了伤药,也涂了外敷的药膏,现在运气也通畅了许多,终是伤到了些许心脉,一运气,便是一阵心绞痛,全身奇经八脉像是打了结一般,冲冲撞撞,好不痛苦。
司空摘星见状,也不语,他知道习武之人最忌讳在他人练功时打扰,少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噗——”郑擎凤喷出一口血,这是她受得最重的伤,她觉得眼前一黑,便不醒了人事。
到底还是技不如人,受伤太重,司空摘星还未说二话,那女子便因伤重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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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未曾睁开眼,那似有若无的梅香便幽幽传来,她似乎能听到雪落在屋顶,人踩在雪上的声音。
她是真的听到了,而且闻到了百花酿的味道。
郑擎凤笑了,她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百花楼。
司空摘星那种怕麻烦的家伙果然将自己扔给花满楼了,得了,就在百花楼唠叨几日好了。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
一身如这个房间一般素淡雅致的衣服,一样素淡雅致的男子,青丝如墨般披在身后,无神的眼眸掩不去本身的灵气,脸上的担忧是为自己而起。
郑擎凤道:“呦,七哥哥,明知道我不能喝酒,还用这百花酿来引诱我,难不成,你如此狠毒,竟然想要我醉死在你这百花楼。”其实说几句话,她都觉得脸上的肌肉会痛,该死的独孤一鹤,你不死在西门吹雪手上,我也会补上一刀的!全身无力,筋骨仿佛被人打断又重新接上一般,郑擎凤心中暗道。
花满楼将手上的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见到某人依旧如此盎然的精神,不仅不恼火,反而少了几许忧虑:“能够这么神气十足,倒也好了不少。怎的?你是真觉得从独孤掌门手下死里逃生太过轻易,所以想要自绝于此,你就算是被酒虫子咬死,我也不能让你在这个月里沾酒。”
郑擎凤无语,盯着花满楼的脸许久,忽然有种捂脸的冲动,明明七哥哥是那么善良的人,果然被他们这群家伙带坏了吗,嘴巴居然也皮了,额……忽然,又是一阵窒息的憋闷,果然经脉受了重创的感觉真他妈差劲!
“咳咳……”郑擎凤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竟然咳出了血。
花满楼连忙将她按在床上,又马上点了她周身几个大穴,输了几道内力进去,郑擎凤的咳嗽这才缓了下来。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这下自尝苦果了吧。你的伤再偏那么几分,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还有那独孤一鹤的内力可是你可以硬拼的,震伤的经脉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勿动内力。”
郑擎凤道:“我知道,但是我活下来了,那独孤老儿……很强。真的很强。”也许她今后的敌人中,也有这么强的,她打不过,但是拼了命也得去杀。
花满楼感觉到郑擎凤的杀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前额,道:“擎凤,莫要让自己太辛苦了,你的人生,还很长,才刚刚开始,也许没到你杀了他们,他们就已经老死病死了,杀,总归是不好的。”
郑擎凤闻言,嘟囔了句,也没有反对。
花满楼听她不言,就开始喂药,没办法,现在的郑擎凤几乎就是一个全身瘫痪的重患。
“小七啊,麻烦你了。”郑擎凤说道,小七是她幼年时第一次知道花满楼的身份后,脱口而出的,而后,用刀的频率和七哥哥这个称呼一样多。
“又要贫嘴。”花满楼宠溺地笑了下,佯怒道,喂药的动作确是十分之温柔。
“小七,你就从了在下吧,在下保准不会三妻四妾,只爱你一个的……咳咳咳……”被猛地灌入一口苦到极致的药汤,郑擎凤咳得眼泪乱飚,“小七,你谋杀亲夫啊……咳……”
花满楼不说话,只是加快了喂药的动作,似乎没有听到病人咳得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的声音。
花满楼其实不反对郑擎凤去杀了那些人,但是却也不支持她一刀灭满门的孽障,他不会去阻止,也不会去支持,他只关心郑擎凤会不会有危险,因为她杀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郑擎凤的敌人很多,朋友很少,他是郑擎凤的第一个朋友,青梅竹马,那个时候的郑擎凤天真单纯,一心学武,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家这般热爱武功的,只是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郑擎凤就变了,那个可爱烂漫的小女孩成了人人恐惧的狂刀琴师,但是他依旧很高兴,因为她把握住了本心,真的没有杀其他人,如果那些人不是逼她出刀的话,她从来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就算有,也只是略施小惩。这一切,都在她没有出刀的时候。如果狂刀出鞘,就算是他,也不能救下那个人,不是敌死,就是自亡,郑擎凤的刀,是杀人的刀。
花满楼从不喜欢这样刀,但是因为他的朋友有这样刀,所以他接受了这样刀,仅仅只是因为那是朋友的刀。
喝完了药,郑擎凤这才问道:“司空摘星呢?”
花满楼替郑擎凤搽净了脸,起身放碗的时候回道:“把你送到我这边,给了我这个东西后就又四处乱跑去了。”花满楼无奈,他的朋友似乎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除了西门吹雪之外。
“什么东西?阿花?……哎呦!”冷不丁被一个陶瓷瓶子砸中了脑袋,郑擎凤吃痛道。
“自己看吧,你好生歇着,这今年最后几坛子百花酿你喝不到,就只能留给陆小凤了。”花满楼出去前,微笑着说道,然后潇洒转身,带走一室暖意,寒得郑擎凤哆嗦了几下。
挣扎着摸来药瓶,放在鼻前嗅了下,郑擎凤笑开了花,顿觉满室春意盎然,这不是大内皇宫的九转大还混元丹吗?全世界也仅仅只有十颗,五颗在大内,五颗流落江湖,据说这东西能使死人复生,白骨生肉,神奇得很,没想到司空摘星居然能把这东西搞到,而且还这么大方地给了自己,果然够朋友,既然得到了,不吃白不吃。
一口吞下药丸的郑擎凤,没有考虑到有一种叫做虚不受补的说法。
于是忽觉一阵热力传满全身,然后全身像是要撑爆,想要炸开一般难受,接着又是满口咸腥味。
但是她强忍着没有昏厥过去,而是神识清醒地直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内力。
看来,她是早就想到了这丹药的副作用了,但是她这又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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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和陆小凤正在喝着百花酿。
百花酿,花满楼独家制作,这百花酿不光是酒,更是药,江湖上人人想要的佳酿良药。
但是郑擎凤没有口福。
这今年最后几坛子酒都到了陆小凤肚子中。
今天的月亮很圆,是新年前最后一个圆月日。
陆小凤和花满楼就在百花楼的屋顶喝着酒。
只有西北风拌小雪这一道小菜。
果然是道好菜。
陆小凤一边喝着酒,一边天南地北地胡吹海聊着,说道他所经历的一干子正常人不曾遇到的奇事怪事麻烦事。
花满楼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陆小凤天南地北地胡吹海聊着,说道他所经历的一干子正常人不曾遇到的奇事怪事麻烦事。
陆小凤道:“你本不爱喝酒,明明是陪着我这等酒鬼在喝,却为何能酿出这么好的酒,而且想喝酒,却都喝不到这般好的酒。”
花满楼道:“现在难道不是你在喝?我不喜酒,不代表不品酒,倒是你喝酒,却也喝出个所以然来,你可知现在你手上那坛子酒是多少年的百花酿?”
陆小凤沉默,也许是今年年头,也许是去年年尾,也许还是今年年中的。
不多时,陆小凤便岔开了话题,又道:“那丫头真是好胆识,我陆小凤都没有做的事情她居然做了。”
花满楼道:“去了大半条命,现在还昏着,还真是好胆识。”
陆小凤道:“能活着就很厉害了,要知道那可是江湖前五啊,能够灭了峨眉双剑,挑了独孤一鹤单打独斗后还能活下来的,我想,她是第一个。”
花满楼道:“是独孤一鹤挑了郑擎凤。”
陆小凤道:“也对,现在江湖中盛传这剑神是西门吹雪,再过几年后,这刀神也许就是狂刀琴师了。”
花满楼道笑了。
他道:“再过几年?等到这件事了了,郑擎凤也许就会从这个江湖中消失,再过几年,也许江湖上再没有会知道郑擎凤这个名字了。”
陆小凤道:“她会吗?她能做到吗?虽然我很佩服郑擎凤,但是有人的地方,就由江湖,若是如此容易就能够脱身,那么,就不是江湖了。”
花满楼脸上暗了下,陆小凤见状,也明了他的意思。
的确,死人是不会有江湖的。
陆小凤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郑擎凤时,那还是十岁多的黄毛小丫头,因为换牙,门牙右边还是黑窟窿,什么都没有,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双眼皮的眼睛不大不小,小丫头的鼻梁不高,嘴唇不红,倒是因为被他的恶作剧祸及淋了大半身的水而冷得发青发紫,一张小脸儿更是煞白之后更是满面通红,就在他正要道歉时,那小丫头却忽然一抹脸上的水,朝他攻了过来,招式刚劲有力,却不失灵活,比起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她的武功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之后他们又交手了多次,当然,都是那小丫头落败。
只是没想到,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五年之后,那小丫头已经是江湖上神魔皆怕的魔女了,一手好琴艺,一手好刀法,将这池江湖水搅合得分外浑,再次交手,他却无法确定在接住她的刀后,自己的手指能不能毫发无伤了。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想和她比,她的刀一出鞘,不是敌亡,就是自伤。他不想被杀,也不愿伤了朋友。
陆小凤是见过郑擎凤出刀的。也许是那个人太弱,郑擎凤的刀才出鞘短短瞬间,便又回鞘了,陆小凤是看到那把刀怎样划破咽喉,怎样抽回,怎样归鞘的,死的那个人叫做何飞,人称拘魂索的何飞,而那条拘魂索也从此变成了一堆铁碎片,没有了任何左右。
陆小凤不仅看到了那把刀,也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好无波澜,是的,没有波澜,没有杀人者的快感,没有杀人者的恐惧,没有一丁点儿的漪澜,仿佛这件事比吃饭喝酒还简单,他记得,那丫头见到美食见到好酒还会发光的眼睛在杀人时是死寂的,仿佛杀人就是呼吸一般,闭着眼都可以,更不要说睁着眼了。
他见到过不止一双这样的眼睛,但是他就是不想它出现在郑擎凤的身上,但是却依旧出现了,当两年前,那个丫头出现的时候,她就是这么一双眼睛。
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使那件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终究不是他经历的,还有她失踪的那些年。
从狂刀现身江湖以来,她手上不知沾过多少性命,而能被她杀的人又岂是无名小辈?这些人的亲朋好友遍布黑白两道,江湖庙堂,盘根错节,自然是有复仇之心,奈何,狂刀琴师虽不遮掩杀人,却也总是踪迹难寻,还有几位名震江湖,富甲天下的好友替她扫掉一些小小的麻烦,自然也是很难寻仇,倒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陆小凤明知故问道:“她已经挺尸几天了?”
花满楼道:“二十二天。我想梅花糊已经快好了。”
陆小凤道:“哦?真够厉害的丫,二十二天不吃不喝,不动不闹,像个死人一般,哈哈……我说笑的,那家伙这样的祸害怎么会死,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那丫头就是一祸害。”
花满楼接着道:“还有梅花酒。”
陆小凤道:“哈……”
花满楼道:“不是给你的。”
陆小凤道:“我就知道,你家擎凤小妹最重要了啊,当然,不止是你家的,也是我家的啊。”
花满楼道:“这样子说话,不怕她听到给你下个聋哑药?”
陆小凤道:“不是还昏迷着吗。”
花满楼道:“那是刚才……”
陆小凤惊呼:“怎的!”
一股狂风向他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