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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卷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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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难不死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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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受伤了,却也没有受伤。
人是没受多大伤,心却受伤了。
被郁闷的。
当日,大概是有一百来招。
那刀差点就斩了他的灵犀一指的两根指头。
但是却在他手前蓦然停住了。
而那执刀之人也突然倒了下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比试,也如它来的时候那般,突然结束了。
花满楼揽起那人的腰身,搭了下那人的手脉,意料之中一般地说道:“饿晕了。”
陆小凤沉默,的确也是意料之中,但是这受伤之事却在意料之外。
一点血珠从他的手指上冒出,然后凝固在了皮肤上,很小的伤,就像是被蚊子咬了那么不痛不痒,但是陆小凤的确受伤了,他的灵犀一指差一点点就报废在郑擎凤的刀上,差点成了灵犀没指。
而郑擎凤居然还不是他打倒,而是被自己饿晕的,所以陆小凤本就意外的心更受伤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陆小凤从此又多了一把不敢接的兵器而已,其实他还是挺想试试,但是,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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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风式,是斩风刀法的第一式,也是最基础的劈砍姿势,它要求稳,很稳,不会被对手夺走手中利刃的稳,不会下手时稍稍偏的稳,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的稳,是基础,也是重要的招式,即使这招很少被称作招式,但是郑擎凤还是将它归为一招,而非其他刀客觉得可有可无的东西。光这一招,郑擎凤从小就开始练了,迄今已经有十六年整。
追风式,斩风刀法的二重二式,在觉得自己的刀已经不会被人所夺,与刀同生共死后的快,很快,快到在别人感觉到刀风前,就已经一刀割喉的快,快到在对手还没有感觉到痛前就已经死了的快。这也是练刀之人最基础的功底之一,没有最快,只有更快。这一招,郑擎凤同样练了十六载,没有停歇,哪怕是今后的日子也一样。
携风式,斩风刀法的三重三式,这刀不快不慢,不重不轻,不巧不敏,但是很准,准到就算是一只蚊子也可以被肢解,并且没有任何差错,没有任何碎裂的肢解。这一招,郑擎凤用了三年砍木头人,用了五年挑蚊子苍蝇昆虫树叶花朵,用了七年去杀人。
搏风式,斩风刀法的四重四式,这一招,很快,很稳,很准,很狠,所过之处,皆是一刀齐斩,一刀荡平眼前的所有敌人,以气为刃,刀在手,手连心,心存刀。这一招,差点要了陆小凤的两根手指头,以强劲的内力,霸道的刀风剑气,来破除所有的敌人。
斩风刀法,只能有五重五式,一重也不能多,一式也不能少,缺一少其灵,多则太过花。
当郑擎凤用了接近一个月的不吃不喝,半睡半醒却始终不间断吸收九转大还混元丹带来的好处,并且忽然灵光一现,在心中让自己斗了个你死我活后,终于出关了——
斩风刀法,四重四式,博风式。
虽不完善之极,却也是终于成形,她的斩风刀法,仅仅差了一式半,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式半,就可以完成了。
她一直以来的心愿,除了那件事之外,创造一套属于自己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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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腊八的时候,郑擎凤已经完全好了。
这不得不说,司空摘星的九转大还混元丹很有效,不仅能够起死回生,而且能让一个普通人多出五年的内功修为,那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接受的量而已,若是一个高手,一个用了接近一个月潜心融合这股力量的高手,那么,它所能提高人的内力修为就不是五年,而是二十年。
加之独孤一鹤强劲的内力冲入她体内,将她的经脉已狂暴的气冲开,差点让她承受不住他的残留在她体内的内力,经脉暴断而亡,这反而是因祸得福,因为拓宽了的经脉,让她更好的吸收了外来的力量。现在的郑擎凤,虽然仅仅只有二十岁,仅仅只有十六七年的习武时间,但是她的内力修为却已经比她的年龄还高出了整整一倍,将近四十年的内力修为,可以说现在这个世上,是她对手的人更少了。
这不得不说,作者的金手指开得真够大的。
不过这件事,也只有郑擎凤自己知道,连和自己过招的陆小凤也仅仅以为她只是参悟了一招刀法而已。
想到这里,喝着最后一坛百花酿的郑擎凤忍不住偷笑起来。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本该双手抚琴的人却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搭着琴弦,虽是不伦不类,但是却没有浪费了一张好琴,单手弄琴,琴音依旧袅袅,飘散寒风,暖去薄雪。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丝。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把酒。
弄琴。
歌词。
一人独坐小亭,看雪落纷飞,放荡不羁,逍遥自在,如此可好?
微微眯眼,看却两人踏雪而来。
“凤凰儿,还我百花酿!”陆小凤运轻功而来,仅差一指便夺取那人手中的美酒,却奈何那人已非昔日阿蒙,单掌拨琴,一手擎坛后仰,又在陆小凤追击时,翻身仰头,将最后一滴酒灌入口中。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忆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喈。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
一曲终了,郑擎凤似乎没有看到那陆小鸡的横眉瞪眼,喃喃道,“好酒好琴好词,可惜,今日严冬,非春,现时酒干雪落,寒梅傲放,那小鸡仔却打扰了人赏梅观雪之心。”
这坛子酒是那夜从陆小凤手上夺来的最后一坛未开封的酒,幸好,那日自己醒的刚好,不然这最后一坛子酒也就和自己无缘了。
“的确是这样,擎凤的琴更好了。”狂刀琴师,前者刀客狂狷天下,后说一琴惊九霄。刚和陆小凤在院外,便已听到了这飘扬的琴声了。
“花满楼,你怎么总是为她说话。”陆小凤愤愤道,见到那人将酒饮尽之后一屁股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抓起一块梅花糕,塞入口中,大肆咀嚼。
花满楼道:“擎凤是我朋友。”
陆小凤道:“我也是你朋友。”
花满楼又道:“擎凤是女子。”
陆小凤猛地被噎住了,一手掐着脖子,一手颤巍巍地指着那似乎是在回味美酒的人,讶然说道:“原来竟真还有人认为凤凰儿是个女人!……”
“我是不是女人你要不要验验!”掌风袭来,郑擎凤将面前的琴一翻,抱入怀中,仅以一手挡住陆小凤回掌。
“凤凰儿你要是能够成为真正的女子一回,我便说我接不住你那刀。”陆小凤和郑擎凤对峙着。
“是真的接不了,还是你放水,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回就可知晓,我郑擎凤还不想要这麻烦的虚名!”郑擎凤看了眼天色,渐黑,收回了功力,似笑非笑地说道。
“免了,谁不知你那刀非死即伤啊,我可不想死,但是你又不会受伤。”即使惊讶郑擎凤功力精进甚多,陆小凤也只是心中暗道惊奇,倒也没有问,毕竟,就算是朋友,有些东西也是不该问的,既然是朋友,那就得接受和支持。
郑擎凤说道:“小七,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花满楼看着两个似长不大的孩子的成年人,不由好笑道:“你们都对。”
随即他又说道:“陆小凤,你可是要随我去花家过年?”
陆小凤道:“今年无事,便是去。”
郑擎凤道:“到底七哥哥还是和小鸡仔好的,居然没有叫我。”
花满楼道:“我年年叫你,你可是去过。”
郑擎凤道:“没有,但是说下总可以吧,我虽然身未去,但是心意却去了。”每年都有新年礼物,不是吗?
花满楼道:“今天你可是又得离开了。”
陆小凤道:“这样也好,就没有与我抢酒吃了。”
郑擎凤道:“谁和谁抢啊,是啊,我今年也要回家过年。”
回家,何以为家?江湖人,处处是家,四海为家,无处是家。
花满楼道:“既是回家,那我也不好留你了,只是你不要嫌我烦,万事小心罢了。”
陆小凤也帮腔道:“就是就是,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喊出你小凤哥哥的名字。”
郑擎凤笑:“噗——那只怕是更麻烦,好了好了,不与你们说这么多了,提前说句新年好。”
她转身,踏空而去。
“天渐晚,且去,莫念。”
随声传来的,还有飘渺的琴声。
“潇洒江梅,向竹梢疏处,横两三枝。东君也不爱惜,雪压霜欺。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花期。却是有、年年塞雁,归来曾见开时。清浅小溪如练,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伤心故人去后、冷落新诗。微云淡月,对江天、分付他谁。空白忆、清香未减,风流不在人知……”
陆小凤道:“勿念?这凤凰儿说得轻巧,却也是的确如此,如今凤凰儿的确也是少有对手的。”
花满楼道:“说擎凤如此,你不也如此。”
陆小凤道:“你就会护她,然后拾掇我。”
花满楼道;“我说的,本就是事实。”
陆小凤道:“罢罢罢,不与你争了。反正总是我败。”
花满楼道:“那是你不学乖,小鸡仔。”
陆小凤道:“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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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独孤一鹤这种顶级高手一战,纵使败于其,甚至是伤亡在他剑下,亦是一种幸运,更何况,与其一战的是一个武痴,刀狂。
假若是死了,那么,便是技不如人的命。
假若是侥幸逃脱,那么,若没有从中了悟什么,就枉费了拿命去博了,不如不战。
因为,那般,还可以知道自己并不是愚蠢至极。
用命换来的悟,用心搏来的刀,用自己血浸养的武器,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那样一战前后,若无进境,郑擎凤便不是郑擎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