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ＣＨＡＰＴＥＲ３ ...
-
埃尔方斯此时正在办公桌前审批着一些需要亲自过目的文件，他的眉间紧紧锁着，似乎往日所有精辟的方案和计划都是从这里被绞出来。
当然，这样的说法貌似会侵犯到他某些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
事实上，他对于各种事务该如何解决，在他的肚里其实早早地都存有着无数腹稿。
各种各类的，那些与他在生意上合作的人们，总在打着鬼主意的第一时刻被对方立即识破。
就算那些以狡诈当饭吃的商人都以不同的伪装形式来掩盖一些自己即将获利的事实。
埃尔方斯先生，在这方面可比最奸猾的骗子还要胜上几筹。
所以，那些同他公事的老板富豪，总在背后对他念咕个不停。
带着白道知识分子的面具，背地里却要比墨水还黑的肠子。
还好他的心不黑，并不是会昧着良心汲取钱财的下流人。
他的脸庞是那种向两边略微鼓胀的椭圆型脸，但并非是中年男人都会感到惆怅惘然的发福。
相反的，他还是和年轻时一样高大挺拔，那些被岁月摧残着的人们，为着财富因贪婪而四处奔波将原本潇洒坚毅的长相磨得连家人都认不出是谁。
埃尔方斯可不属于他们那类。
他的观念很简单，他就是他自己，并不归属于金钱。
【埃尔方斯，你能不能放下些手头的工作，来陪陪我呢？】
【对不起卡洛琳娜，这几份合约很重要，我必须认真核实。】
【但是你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住在市政厅的会议室了。】
【原谅我，等我全部做完了。我会好好补偿你，就只剩下一点了，很快。】
【来和我跳一支华尔兹吧，埃尔方斯。】
【抱歉我没时间，林克先生正在议厅等我，这次会面事关重要。】
【可只是一支舞，很快就结束了。】
【来吧，亲爱的埃尔方斯先生。你可从来没带我进任何舞会过。就一支，随着音乐跟我进入舞池吧。】
【……那就……】
【来吧来吧。】
【可华尔兹不行，就来支慢三吧。】
【为什么？真古板。】
【我可不想看到你肚里的宝贝儿生下来便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跳华尔兹是浪荡子的表现？】
【咳咳，在此之前，卡洛琳娜你真认为我们的小宝贝儿会知道如何走前进方步吗？】
【噢！我知道你向来不擅的幽默感总是会用在令人贴心的地方。】
【……】
【保佑我们第三个孩子顺利出生吧！亲爱的。】
【那当然。】
【卡洛琳娜！再支持一会儿！坚持下去！】
【不！他不肯出来！我感觉我快死了！快被他折磨疯了！
小宝贝儿是不是讨厌我……啊！疼！我疼！埃尔方斯！】
【卡洛琳娜！卡洛琳娜！你必须坚持！卡洛琳娜！】
【剖开……剖开我的肚子……】
【不……不行，我不答应卡洛琳娜……】
【你必须答应我……这是你欠我的，埃尔方斯。】
……
【……活过来……活过来……活过来……】
【卡洛琳娜……我的爱……求你了，求你了。我求求你……】
啊！男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胳膊碰到了墨水瓶，黑色流水倾泻到地毯上，形成了一滩污渍。
埃尔方斯皱了皱眉，原本就紧锁着的眉间显得更加狭窄。
像是要挤走某些回忆。
他拿下一支羽毛笔，将底端管口伸进墨水瓶。
【埃尔方斯，其实你一点都不聪明。相反地还笨的很。】
【你总爱揣测别人的意思，你的那些合伙对象都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让他们喜欢。
【虽然你从不对我说生意上的事儿，但我可不觉得只要是生意人，就会比常人少那么点快乐，别做那些心理分析了，要做个快乐的生意人。你要一个一个把他们会作出的反应都记住吗？】
商人没有快乐的时候卡洛琳娜……
【太无聊了，每当你作出公式化的回应。我就会想到你对我说：对不起卡洛琳娜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待会回来陪你。那个待会到底有多久？】
但我有了你陪我，我就能得到它……
我只是想让你再幸福点。
过最优渥的生活。
你是我最爱的妻子，这有什么不对呢。
不带你进入任何生意场合、社交舞会更是不想令你感到不安。就是这样，也令你感到隔阂非常了吗？
没想到的是，那反而令你感到更加痛苦了。
“笃笃”是敲门声，一阵轻而有序的节奏。
埃尔方斯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接着道：“请进。”
是管家布鲁斯，他用银质托盘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什么事，布鲁斯先生。”男人将笔直接插进瓶子。
“老爷，维克多少爷已经回来了。”
“噢，是吗。那叫他过会儿来见我吧。”
“是。”布鲁斯回答道。
当埃尔方斯喝了几口咖啡，重新拿起手下的一份文件时，却发现对方还停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儿吗？”
“是的。是关于威廉小少爷的事。”
“威廉？他怎么了？”埃尔方斯又再次放下文件，问。
“维克多少爷前面去书房，小少爷也在那里。”布鲁斯平静地回答道。
埃尔方斯听后却蹙起眉，接着，吩咐道：“叫维克多立即来见我。”
“是的，老爷。”说完布鲁斯便转身离去。
埃尔方斯用手捏了捏睛明穴，眼周感觉被什么拖拉着，有点疲乏。
×××
今天威廉没有去晚餐，因为他觉得在餐桌上和维克多碰头的话一定感觉很尴尬。
或许对方不认为什么，但是他会感到心里不断地有酸涩的感情上涌。
他会哭的，要是再真正见到他是什么样的人后，对方和之前一样冷漠的话。
那种具体感受到被人忽视的心情，他觉得会令他痛苦非常。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不想叫他大哥哥了。
威廉觉得自己很愚蠢，为什么就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一定会是个肯接受自己的人呢？
要是他真是那样的好人，为什么不在好久好久以前就主动来关心自己呢？
他不是大哥吗？
威廉将头枕在那本科纳柳斯的著作上，眼角开始湿润起来。
他已经错过了晚餐，虽然在从书房回来后狠命吃了不少甜点，贾斯汀在旁边不知道啰嗦了多久。
所以他一点都不饿。
但不是饿的问题。
他没有去晚餐，就没有任何人来关心下吗？
他觉得，那种脑袋里总是令他烦恼的怪东西还令他产生过自己是大人的错觉呢。
可是，他现在感到他或许拥有了一些寻常小孩不能知道的事，但。
这并不意味着，就能承受所有……所有大大小小……就算是小的打击也不行……
他被亲大哥无情冷落了。
爸爸，伊丽莎白，管家先生……
他知道父亲一向都是三餐不定的，因为他手头的公务实在太多。
但他也不想伊丽莎白会来看自己，因为他也清楚，她现在一定盛装打扮自己，用最精致的妆容和笑脸来迎接她未婚夫的归来。
管家先生自然是很繁忙的。
威廉想要一种温柔的安慰，但是他得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是由于头脑里的怪东西？
那些意识将他整个人给人感觉便是个古怪的小孩？
所以，所以……真的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吗？
他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呜呜……”威廉不自禁地哭泣着，那种低低的哭声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而言真是恼人。
放声大哭才是更适合这个年龄的。
他听到卧室窗子外面已经有猫头鹰在叫唤着了。
真是反常，现在还没到深夜呢！就像是在笑话他一样。
威廉使劲用双手捂着耳朵，想要将外界屏蔽掉。
反正他没人爱，干脆就这样下去好了，
就这样下去，完全与外面世界隔离，等他真正地消失掉，就不会感到痛苦了吧。
没有人会记得他的……
“呜呜……爸爸……妈妈……呜呜……”威廉的鼻子酸酸的，眼中的泪滑到了嘴里。
咸得发苦。
他不知所措，完全将自己整个张开来，对着空气无力地悲泣着。
‘爸爸’……
‘妈妈’……
为什么人总在痛苦的时候第一时刻想起的就是这两个人呢？
他有爸爸，但却又像是没有。
她过去有妈妈，但是却从来没见过她，连想象着的样子都没有。
他心底充满了压抑着的悲哀，眼底的泪像是流不完。
他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薄被，渐渐，将整个脑袋沉到里面。
最后，便也睡着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有人打开了威廉的卧房。
那个影子慢慢走到他床前，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翻过他整个埋在被里的身子。
“就这么睡，第二天脸会消失的。”
对方的声音轻轻响起，被压低的沉厚嗓音。
当埃尔方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提着盏幽暗的烛灯，去到小儿子的卧房时，便看到这幅景象。
维克多正用手划过威廉沾满泪痕的小脸，轻拍着小宝贝儿的手臂处，像是在哄他入睡似的。
“睡了吗？”埃尔方斯用口型问他。
维克多瞧了他一眼，说：“在我来之前，早睡着了。”
“……你就不能轻点声？”埃尔方斯慌张地看了威廉一眼，急着对对方打口型。
此时此刻，埃尔方斯大老爷的威严形象全被他此番举动所破灭。
维克多闭了闭眼，说：“放心吧，小孩子要是睡着就会很沉。这么点声音不会吵醒他的。”
埃尔方斯皱皱眉，还是打着口型道：“看来你是困了，就快去睡吧。我来守着他。”
维克多却看着他父亲一副龇牙咧嘴的姿态，面无表情地久久不语。
“怎么不说话？”埃尔方斯挑眉。
“……我读不懂您那么长的口型……父亲。好歹，出点声……”
埃尔方斯没理会他，接着看了看四周，将手中的灯盏轻放到一边的小台子上，接着对对方道：“就这么黑漆漆的，你也不点根蜡烛。”
维克多听到他终于肯用原声说话，松了口气，停了会儿，回：“那没什么，父亲。黑暗，其实很容易适应。”
埃尔方斯将威廉身上被挣开的被角掩掩好，接着说：“如果不是深知你的性格，我真以为你会去憎恨自己的亲弟弟。”
“……不会，”维克多透过晃动着的烛光，看着那小小的脸孔，续道，“母亲绝不会看到我利用对她的爱借势厌恶她最小最爱的儿子。”
埃尔方斯将头转向一边，慢慢说道：“那你就别用那种态度对待他。”
“关於这点……这我已经说过了。”
“那种理由不成为造成伤害的借口。”
“那父亲又是怎么做的呢？因为公事繁忙而忽略冷落他？”维克多冷声说。
“……，”埃尔方斯被直斥得面色发红，等了些时候，他喃喃道，“我也有错……我不该随意地以放任的方式来表现对他的愧疚……”
“您的愧疚来自于过去对我和欧内斯特的严厉，父亲。”
“……你，”埃尔方斯有点说不出话来，但接着，他叹了口气，道，“算是你对吧。”
维克多只微微摇了摇头，说：“就算您意识到了这点罢，但是，请别在他身上重蹈覆辙地表现这种经由冷落后的‘爱’。”
埃尔方斯一愣，转而苦笑道：“绝不会的……卡洛琳娜，你的母亲，是不会对这种行径放任不管的。”
此时，床上的孩子微微动了动。
维克多向埃尔方斯轻言：“走吧。”
埃尔方斯正准备往门走去，对着还坐在床边的维克多，他说：“你也累了。”
对方摇摇头，用眼睛示意埃尔方斯看向床上。
那小小的男孩正抓着维克多的衣袖不放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ＣＨＡＰＴＥＲ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