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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非人为死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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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云潭满脸茫然,他从斗篷下的腰间扯下一枚玉佩,云潭手上的那枚看起来比较老旧,鱼散手上的那枚则保养得当,通体雪白,可即便两者差异略大,也不难看出这原本是同一块玉佩,被一分为二。
切割处能完美融合,若将两块拼到一起,似乎一个半人半妖之物,人身蛇尾。
云潭看了看他的,又看了看自己的。
她反应过来,“你今日是来这里寻人的?”
此话一出,鱼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即来此,又心知自己的目的,云潭这么一问,他也能确认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
他收回视线,将玉佩重新挂入腰间,“不是。”
说完就转身要离开,只想着回去和父亲商议换一个人配合他。
云潭看出了他的想法,加之先前符纸于他无效,颇为怪异,此时便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这是师傅第一次让自己下山交给自己任务,无论如何也不能搞砸了。
“我知道你是。刚刚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既然你跟我师傅认识,那咱们也算是能牵扯些关系,这样吧,我不与你计较脖子上的伤,你呢也别将此事同我师傅说,怎么样?”
鱼散不理她。
云潭接着喋喋不休,“你不是官府的吗?嘶,也是奇怪,你分明不信这些,怎么还愿意和我师傅联手?”
“你话真多。”鱼散说,“满口谎话。”
云潭得不到回应更加起劲,“这是我师傅第一次让我下山,不瞒你说,这是他对我的考验,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计较。”
鱼散从未遇到如此聒噪之人,嘴巴喋喋不休,即使他不做任何回应她也能一句接一句。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楼下,云潭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黏上这人。
大厅里现在已经不剩几人,桌椅板凳歪的歪倒得倒,整栋楼也只剩下三楼有些动静。
眼见着快要走到门口,鱼散依旧没有搭理云潭,云潭焦急起来,开始盘算其他方法。
谁知正想着,下一秒迎面走来一队人。他们身穿墨黑差役服,领头的人率先看到鱼散,脚步停了一秒,走上前来打招呼。
“刺史大人,您怎么也在此处?”他说完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云潭两眼。
鱼散昨日刚刚任官,今日按理说还在休整,不用当值,况且即便他当值,这种案子也不用亲自到场。
云潭感受到那人的视线,眼睛微转,身子就像是被抽去骨髓似的,顺势往鱼散身上一靠,“大人,下次再来玩儿啊”
对面那人瞬间把头低下,身后的几位随从衙役也红透半张脸。
领头之人掩唇干咳,装作没听到,“那……小的们先上去了,三楼发生了命案,我们去查看一下。”
鱼散今日可谓是诸事不顺,而这一切的源头全都是自己身上靠着的女子,他从未进过这等地方,现下初入职,竟被这样冤枉的扣上一顶帽子,岂能开心。
眼见着自己的下属显然是误会了,他将云潭从自己身上推开,咬牙问道,“你想干什么?”
云潭瞬间委屈,扭头朝着那队人的背影拔高声线委屈说道,“莫非大人穿上裤子便不认人了?”
几人脚步一僵,又默契的加快步伐,生怕听到什么东西,明天就会被以什么由头给解职了。
“没人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你以为自称为娼是什么好事?”鱼散面目沉重地看着云潭。
他确实难以理解,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因为这种事都会觉得羞恼,面前这小姑娘竟然连臊都不臊一下。
云潭见他认真,无所谓耸肩。
“什么娼妓?”
倏然,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从大门处传来,两人看过去,未见其人,过了几秒门口处才走进一青年男子。
少年头发以玉簪束起,额发散漫地随风飘起,一袭浅绿罗衣,衣摆随着他的脚步摆动。他五官俊美,唇角含笑,嘴中噙着一根绿草,通身透着随意,让人望见如沐春风。
云潭看得呆住,下意识松开攀着鱼散的手,弱声呼唤,“叶哥哥?”
“哟,小丫头,是你啊?”叶无痕眸中闪过意外,与鱼散点头打过招呼后又问,“你师傅呢?他怎么舍得让你单独下山了,你又为何会在此?”
叶无痕刚刚隐约从门外听到两人的对话,这样一联想看向云潭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弄的?”
经他提醒,鱼散才想起方才云潭脖颈上被自己剑刃划出的伤口,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那白嫩脖颈上鲜艳的红痕。
“没事,我待会涂点药膏就好。”云潭刻意回避他前面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在州部任职司马,这里起了命案,我前来查看一番。”叶无痕回道,他转而看向鱼散,“刺史大人既然也在这,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云潭先前并不知道叶无痕是什么身份,她与他只在梨园山庄见过。或是因为师傅得了好酒邀请叶父一同上山品鉴,又或是院子梨花满开,便叫上相熟的两个师伯一块来。
每每此时叶无痕便会跟着上山,他们这几个小人自幼一起玩儿,因的云潭很少下山,除了同门师兄妹之外少有好友,所以叶无痕也算是她较好的玩伴。
如今忆起上次见面已是半年前了,没想到他在山下竟也是有官禄在身之人。
想到此,云潭视线不由落在鱼散身上,他也是官府中人,再联想方才他说师弟已经被放走了,难道这些年师傅一直与官府之人有联络?
鱼散也注意到云潭探究的视线,不过被他无视了,他想了想对着叶无痕答道,“也好,索性我今日亦无事。”
“那我也一同去!”云潭赶紧插话。
“你?”叶无痕好笑地看她,“我知你有几分能耐,可这种事难免血腥,你还是少见为妙,小丫头,我让人带你去叶府,你等我回去再跟你一块玩儿。”
云潭立马嘟嘴委屈,“师傅让我下山帮他做事,与我对头之人是他。”她朝着鱼散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可是他一见我便反悔不认账,叶哥哥你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对我多难得,如若完不成以后就更难有下山的机会了。”
“有此事?”叶无痕随意拔出嘴中的绿草,看向鱼散,“刺史大人可是有什么疑虑?”
“我不愿同不讲信义之人共事。”鱼散说完转身迈开步子往楼里走。
原本他该是解释都懒得解释的,但父亲多次嘱咐要和同僚搞好关系,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一句。
可也就这一句,再多的就别想了。
两人看着他上楼梯往三楼去,直至背影消失在拐角。
云潭肩膀耷拉下来,满脸沮丧藏不住,叶无痕察觉到她的失落伸手揽上她的肩膀,“他不同意,那你便随我一起。”
说着便抻着云潭向里面进,“小丫头,待会害怕就跟我说。”
云潭欣喜抬头望向叶无痕,一个劲点头,走了两步她又慢下脚步,悄悄挪到叶无痕身后,将刚刚从鱼散身上揭下来的符纸掏出来,嘴中小声嚼着口诀。
“定!”
叶无痕迈出的步子悬在半空,整个人直直地定在原地,他欲向后转身却无能为力,连嘴唇都张不开一条缝。
云潭撑着下巴围着他绕了两圈,“没问题啊……”
试验完成,她解除了术法,叶无痕脚步落定,他诧异地看着云潭,“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怕你走太快累脚,让你歇一会。”说完拉着依旧不明缘由的叶无痕,“走吧走吧。”
两人一同上了三楼,刚刚见到的一队差役整齐地分成两排站立在廊中,从房内迎面出来的是迷醉楼里的娼妓,刚刚在门口打趣云潭的那名女子也在其中,她看到云潭视线多停了两秒,不过很快便低下头与其他人一同离开。
云潭回头看着那人的背影,叶无痕一只脚就要跨进房门槛才意识到云潭没有跟上,回头叫她,“小丫头,快跟上来。”
“哦。”
云潭收回视线,快步跟上。
踏进房内入目便是普通厢房,里面只有桌椅一套,床榻一张,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花瓶瓷器装饰物,再无其他。
相对于简单的陈设而言,这间房内气味倒是有些不同之处,置身其中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刺鼻,初闻是丁香花的味道,细品却觉得隐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鱼散正站在床榻前,低头查看着什么。
云潭跟在叶无痕身后走近些,这才看到榻上的情形。
榻上共有两人,一男一女,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靠内的位置,整个人呈现出死灰色,她双目紧闭眼下乌青,唇瓣干的开裂,身体像是被抽去了肉脂,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分明是花季少女,可现下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垂垂老妪。
她脸上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指尖末端黑青色格外扎眼。
而那名男子显然是被吓傻了,畏缩在床尾浑身直哆嗦,眼睛发直。
这死状……云潭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死者名叫樱儿,她是迷醉楼里的头牌,昨夜梳拢,是这男子买下的,仵作无法查验出死亡时间。”鱼散已经习惯性忽视云潭,朝着叶无痕分享情报。
云潭悄悄翻了个白眼。
叶无痕点头,望向墙角的那名男子,“你叫什么?姓甚名谁?与死者什么关系?昨夜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发现她死的?”
如同吐珠子般将问题抛出去,可男人显然是被吓傻了,屋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现下对于叶无痕的盘问自然不会有所应答。
鱼散已经问过一遍了,对于男人的反应并不意外,“现场没有凶器,据老鸨所言这男人是入州赶考的书生,连连落选,后干脆沉浸享乐,不具备内力,无法空手杀人。”
他又道,“死者身上无外伤,死状蹊跷,看起来非寻常人力可为。”
叶无痕与云潭听着,云潭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房间里的怪味,不自觉伸手掩鼻。
叶无痕注意到,望向她,“可是不舒服?要不你先出去等着?”
“好。”云潭稍作迟疑便点头答应,离开时扫了榻上那男人一眼,直到她迈出房门前鱼散才勉强分给她了一个视线,不过很快又收回。
她迈出房门,猛地吸了几口空气,脑子里却在思忖为何会觉得樱儿死状熟悉。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万不能是从前见过,那就只能是在哪里听说过了。
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呢?
适才鱼散虽无视她,可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如若这桩案子云潭可以侦破,那么说不定鱼散会愿意接受与她合作,到时师傅交代的任务自然也能开始执行。
她突然想到了刚刚那名在门口与她对视的女子,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