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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处子之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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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云潭抬脚走向先前领头的那名捕役,“大哥,我想问一下,方才那些娼妓去了哪里?”
捕役人长得憨厚,皮肤黝黑,看起来是个踏实好说话之人。
他没有因为在大厅的事情对云潭产生误会,虽然云潭的行为确实失之偏颇,可他仔细一琢磨,再观测云潭的装扮便也能猜出她并不是这迷醉楼里的娼妓,又见她与叶无痕一同进入,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在南边第三间厢房里候着,等待传唤。”他老老实实回答。
云潭应下,道了声谢便朝南边厢房去。
沿廊而行,拐了个角,数着到第三间厢房,屋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云潭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用手指在窗纸上戳出一个洞,眼睛贴在上面观察房内。
众人围坐在桌子中央,个个面无人色,有几个胆小的低头抹着泪。
中间上了年纪之人应当就是鱼散说的老鸨,她眉头紧拧,但比起屋内众人倒显得没那么惊慌。
终于,一名低声啜泣的女子忍不住带着哭腔开了口,“樱儿的死状显然不是人为,我早就说了迷醉楼夜间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偏偏不信。”
“住口!”老鸨厉声喝止她,“如今官衙的人还没下定结论,你如何敢判定她是邪祟所害?若真出了邪祟伤人之事,你这我这迷醉楼生意如何做?”
“可刚刚我们分明看见后面跟了个女术士,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又有人顶嘴。
云潭,“呃……”
她能说自己来这就是个巧合吗?
老鸨舒了口气才接着道,“非说邪祟我倒不信,若说是人,我心下有一人选。”
“是谁?”旁边的人连忙问。
“你们可还记得樱儿是怎么来的?”老鸨目光幽幽道,“当日她被家中卖进我这迷醉楼,她身边跟了位年轻男人,两人难舍难分,樱儿为了他足足守了五年贞节,无论多少人出高价买花苞她都不肯,前些日子那男人又来了一次,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后来樱儿突然就想通了,自己找我下了决心卖花苞。”
“若我猜得没错,那男人得知此事难免恨上心头,偏偏死的日子也是她卖花苞这日。”
闻言众人脸上闪过惊慌,不过先前对于邪祟的恐惧终于下降几分,“如此说来,这日子赶得确实蹊跷。”
“阿素,你怎么看?”老鸨看向先前与云潭搭话的那名女子,她脸色死一样的苍白满眼失魂。
名为阿素的女子咽了口唾沫,干着嗓子开口,“妈妈该知,樱儿死状那般,若是人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非说时候赶得巧,还有一种可能。”
“哦?”老鸨疑惑。
阿素接着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昨日城外又出现三具女尸,官府虽然将这则消息压下,我倒是也从客人口中听了一两句,只说死状凄惨,三人皆是未出阁的少女,若樱儿死时是□□之前,可不就是处子之身?”
旁边人疑惑,“可若未□□时死,客人怎么今日才发现?”
“这我便不知了。”阿素说完便住了口。
老鸨何尝不知樱儿死状凄惨,不同寻常,只是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放到明面上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件事只是我们的猜测,待会若是州部之人问起,休要胡言。”她再次警告众人。
云潭将这些话全部收入耳中,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邪祟?未出阁的少女?
霎时,她猛地想起自己为何会觉得樱儿的死状熟悉,原来是曾在师妹的口中听过一二。
巫书离跟随巫玄异,多年下来术法不算精通,可她偏偏喜医,加之常常翻阅罕传医籍常常能听她嘴里念叨着不同症状以及病因。
一日午后,梨园山庄内人闲来无事于庭院中赌书品茶,她提出这一稀奇死法,让众人猜测死因,几人无一猜出,她便洋洋自得讲自己从书中所得的见闻。
“此死状名为剥魂法,可造成原因有二。一是被鬼魂附身,趁夜偷偷将被附身之人的魂魄与□□剥离;二是人制邪术,利用一些特殊的阵法或手段锁定一人,当那人身处阵法之中时,便会被剥离魂魄,施法之人再将其魂魄收集起来以达到自己所需。”
“不过这两种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被施法之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必须是处子之身,否则此法将不能实施。”
当时师兄提起兴趣,多嘴问了一句,“那魂魄若被带走可有转圜的余地?”
巫书离回他,“有,倘若未曾超过十二个时辰可用追魂术尝试是否能追踪到那人的魂魄,若能追踪到只需要用引魂索便能救其一命,不过此法只能在子时实行。”
想到这,云潭伸手在怀兜里翻找,摸索片刻掏出一只金色的链条,链条尾端系着铃铛和白鸡毛。
云潭别的东西不多,偏偏随身装备带的最是齐全。
方才看到樱儿死状时她便可以断定这绝非常人所为,如今经过阿素的提醒想起这件事,云潭断了再听下去的念头,转身就欲往回走,可刚走两步她又看着手中的引魂索陷入沉思。
引魂索她可以借助符纸使用,那追魂术呢?她该如何施展?
“红红,红红你在吗?”她轻声朝身边的空地呼唤。
过了几秒,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悄然立在阴影处,他身体几乎透明,寻常人不仔细看是觉察不到的。
“潭儿,我在。”红叶没有情绪的声音在面对云潭时总能让人莫名觉察出一丝刻意的温柔。
云潭挠了挠后脑,“你可知有什么我能用的方法,可以替换追魂术的?现下要用到,我想不出来。”
红夜思忖片刻,“你怀疑是剥魂法?不论如何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确认那女子死亡时间,若时辰够用子时你去城外的野山坡上,用污血召一只犬魂,令其闻死者的随身衣物,再顺着去寻魂魄的痕迹。”
“污血……”云潭喃喃道,她猛点几下头,“行,我知道了。”
红夜嘱咐,“务必记得是污血,若血质过优引来的东西怕不能为你所差遣。”
“知道了!”
云潭跑回案发所在的厢房内,叶无痕听到动静回过头,“你可好些了?”
鱼散正与床上的男子交谈,对面之人虽说没有回话,可精神状态看着好多了。
云潭忙说,“樱儿或许还有的救。”
此言一出,不止叶无痕诧异,就连鱼散也回头狐疑地望向她。
云潭没再多做解释,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从架子上找到火折子,将符纸点燃,通红的火光摇曳着照在她的面颊上,少女脸上没有丝毫对高温的畏惧,直到火光几乎燃尽,一整张符纸从明黄色变为灰色的粉末,但形态仍然保持原本的样子。
她收手将其揉于掌中,翻开一盏茶杯,灰色粉尘洒进去,倒上茶,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云潭将茶杯端起,抬头看向望着自己的两人,“你们看我干吗?帮忙把他扶起来,灌进去。”
“你何苦这样麻烦,你师傅不是会查忆术?用此法岂不是更加迅速?”叶无痕嘴上虽问着,可手上却依照云潭的吩咐将床上的男子扯过来。
鱼散则后退两步让出空位,可依旧是环抱双臂,似乎还是保持怀疑。
云潭捏住男子的鼻子将茶水灌进去,直到灌的男人猛烈咳嗽才罢休。
她将茶盏放到桌子上拍了拍手,“等着吧。”接着又看向鱼散,“喂,我要是把人救活了,你能不能把师傅留下的任务交给我。”
鱼散靠在床柱上,扫了眼还在咳嗽的男人,“你若有本事,我自然无话可说。”
将死人救活,这难免是离谱又不切实际的大话,房内的人还是不太相信的。
待过去半个时辰,床上的男人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叶无痕看他已经在打量四周环境,开口试探询问,“你叫什么?”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回道,“刘枫,我……”
“你方才被吓得丢了一魂。”云潭站起身插话道,“现在仔细将昨晚发生的事告知我们。”
刘枫压根来不及思考,他的嘴巴仿佛不受控制将自己知道的事交代了。
他是城外刘家村的一个书生,家境贫寒却有心入仕途,前些日子科举并未中选,不过却在驿站意外得了一笔偏财,又偶然听同僚说迷醉楼新推出了一款酒,香气醇厚,喝进嘴里骨头都会变酥。
此话传进刘枫耳朵里瞬间引起他的好奇,他也顾不得赶回家复信,直奔迷醉楼而来,也就在当晚,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在台上唱曲的樱儿,后几日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上她,日日都要来听她唱曲。
刘枫刚开始听说樱儿不卖身时只觉得遗憾又开心,不过他也是运气好,碰巧就碰上樱儿松口,不惜借了一屁股债,买下她的花苞之夜。
昨日他被楼下一男子拉着多喝了几杯,实在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只是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刚进房间,没来得及抱得美人归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刘枫被云潭施了符纸无法说谎,所言句句属实。
云潭拧起眉头,如此一来仍然无法确认樱儿死亡的具体时辰,鱼散也察觉到一丝怪异,开口问,“拉你喝酒的男人你可认识?”
“不识,他只说恭喜我有这样好的福气,平时我并不是个沾酒就醉的人,昨晚也刻意少喝了几杯,不知为何就醉的这样厉害。”刘枫懊恼地回答。
云潭边听着他们的谈话边站起身再次打量起房间的布局。
阵法,在哪里?
她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河渠,一愣神的工夫眼睛扫向窗棂,“谁把窗户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