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后好感清零，还敢追吗？》径之庭

12、语言不通容易带来超乎想象的尴尬

　　从昨晚接到甄汐视频电话开始，蔡念京的心情像是过山车，时而高涨时而低落。对待女儿突然结婚，她和甄庆义的想法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她多了一份自豪。

　　至于那位女婿，她不算很满意，不够高、家境不好、学历跟女儿相比也有巨大差距，唯一能令她满意的就是，那张谈不上帅，胜在顺眼的脸。蔡念京太清楚女儿选男人的喜好了，甄汐之前交往的两任男朋友，帅到可以去拍偶像剧，可那种人根本不会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他们想，外面花花世界也不会允许。

　　男人，说到底没有能把持住自己下半身的。

　　嘱咐完老甄烧菜煮饭，蔡念京安心享受理发店年轻英俊小哥的服务，温柔有力的手指按在头皮上，舒服的让她眼皮打架。她是这家理发店的VIP客户，附近很多上了年纪的靓姨都会来这里做头发。反正要消费，年轻、帅气、有活力的男孩，总归更招人喜欢。

　　交代给理发师要做法式烫，蔡念京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理发店晚上10点钟下班，到了下班时间，小哥才叫醒睡得香甜的她。

　　等看清时间，蔡念京顿时感到天塌了。

　　付过钱。她夺门而出，顾不上端庄姿态，急急忙忙跑到停车场。坐在驾驶位，她一面翻找包中的车钥匙，一面拨通甄汐的号码。

　　“西西你在听吗？我是妈妈啊。你乖乖在车站等一下，妈妈在永安路，很快就过去。”她喘着粗气。

　　“我已经叫了车子，你不用赶过来。”

　　“那怎么可以你一个女孩子，现在这么晚了，”蔡念京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的宝贝女儿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好，等下家里见。”

　　~

　　出租车驶入小区，甄汐坐在副驾驶指路，很快在一栋楼前停下。顾攸之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就着月色看了看小区环境，布局以及建筑风格是2000年左右的产物。住在这里的人，看起来也不像她描述是中产阶层。

　　“愣着干嘛？走啦。”甄汐站在门口等他。

　　顾攸之晃晃脑袋，重新认知了中产阶层的定义。他前两年受到一群身价过亿的成功人士荼毒，听信了他们仅是中产阶层的鬼话。

　　等电梯的时候，甄汐再次嘱咐他等下的注意事项，乘上电梯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按下17层。

　　防盗门虚掩着一道缝隙，甄汐原以为是老妈回来后刻意留的，推开家门，她的第一感受是冷清。老爸孤零零坐在餐桌前，瞅着一碗白饭和一碟子廣合广合腐乳发呆。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进来。

　　难道说夫妻两个人又吵架了？甄汐轻轻用粤语喊了一声：“老爸。”

　　甄庆义被唤醒，看到宝贝女儿出现，他委屈的想落泪，起身拉住女儿的手拼命解释：“爸爸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坐在那里，……忘记了去买菜。你要相信我啊。”

　　“我当然相信你啦，我是你女儿嘛。”甄汐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握住老爸的手，顺着他的意思，反复表示没关系。

　　顾攸之完全听不懂二人讲的粤语，看肢体动作似乎是久别重逢的寒暄，他所扮演的‘丈夫’不适合参与到父女感人的互动当中。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餐桌上摆放的白饭和腐乳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中产阶层夜宵近乎于返璞归真，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老甄啊，我跟你讲，今天真是越有事越忙。我做个头发结果睡着了，西西也没接到。开车回来的路上，车子没油了，我又绕路去加油站加油。你菜准备的怎么样了？西西可是随时可能到家……”

　　蔡念京扔下斜挎包，边讲话边脱鞋子。见甄庆义不理她，她不满地抬眼，先见到一个行李箱摆在客厅正中，又看到顾攸之朝她点头微笑，拉扯鞋子的动作停滞在半空。

　　“啊！！！”

　　这位音乐老师的尖叫划破长夜。

　　甄汐忙不迭的哄完老爸哄老妈。蔡念京通过拥抱女儿恢复短暂的平静，直到下一秒她看到桌子上的‘饭菜’，理智再次崩溃。她握紧拳头，身体不住地发抖，恨不得扑在甄庆义身上，与他扭打在一起。他怎么能让女儿回娘家的第一餐如此难堪。过分，简直罪大恶极！

　　甄汐察觉到怀中老妈的异样，更加用力的抱紧她。

　　蔡念京努力在顾攸之面前维持气度，没有当场发作。

　　“我确实有煮饭啦。”甄庆义不敢抬眼，低头小声嘀咕。

　　蔡念京睥睨了他一眼，冷嘲道：“这也是人吃的东西？”说着，拽起甄汐的手臂，“我肚子饿了，走啦，陪妈妈去点菜。”

　　“啊，又要出去？我才刚进家门，还没坐下呢。”甄汐嘟起嘴巴。

　　蔡念京在她耳边悄声说：“我不知道攸之喜欢什么菜啦。”

　　“那你叫他去不就好了。”甄汐满不在乎地摆手。

　　蔡念京背过身避开顾攸之的视线，和善的笑脸立马变得凶巴巴，“哪有女婿刚登门，就赶出去的道理，让邻居看到会笑话的。”

　　甄汐终究拗不过老妈，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情愿地起身跟去。

　　房间里独留两个陌生的男人面面相觑。

　　蔡念京走后，甄庆义稍稍恢复底气，不甘的喃喃自语：“腐乳配白饭，人间至上美味。”

　　他端起白饭，想要身体力行证明刚刚的话，转过头，与顾攸之四目相对，他客气了一下，“你要不要吃？”

　　顾攸之的粤语听力仅停留在港片中的粗口上。进门以来他都在凭借眼睛脑补对话内容，努力隐藏存在感，避免被发现，现在遇到提问，甄汐这个翻译又不在，他能做的只有微笑。微笑就好。

　　他的微笑换来一碗白饭、一碟腐乳、一双筷子。面前的男人笑容可掬，目光却一刻不离的盯着他。顾攸之尴尬的微笑，夹起一块腐乳放在米饭上，他硬着头皮，强迫自己修正多年来腐乳配馒头的固有观念。

　　开始吃碗中的饭，一口米饭，一口腐乳。

　　虽然违背固有认知，可顾攸之并不抵触这种搭配，第三口开始，他已经享受其中。一碗饭转眼吃光。

　　甄庆义许久未见年轻人如此认真的品尝腐乳和白饭，礼貌的问：“添饭呀？”

　　对于甄爸爸的询问添饭吗，他只勉强听懂了前面添饭，后面的‘呀？’，听成了‘啊！’，疑问句悄然变成陈述句。

　　他老老实实地双手递上碗饭。

　　在甄汐回来前，他用五块腐乳吃下五碗白饭。

　　~

　　甄汐以为去楼下的土菜馆已经可以了，结果老妈开车直奔附近最好的酒楼。

　　点菜时，甄汐故意矮下身子，由下向上仰望蔡念京，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老妈，今天什么标准？”

　　她还常住在东莞时，家中宴请常常选在这家酒楼。小时候的甄汐总会对来到这里满怀期待，每次都是一次开盲盒，有时候会有烤乳猪、上汤焗龙虾、避风塘皮皮虾，这些她又喜欢又昂贵的菜，有时候却只有煎酿豆腐、咕咾肉、咸鱼茄子等家常菜。后来长大的她逐渐明白，根据场合以及宴请客人的重要性，点菜的标准不同。

　　蔡念京轻轻敲在她额头，“不设上限，只要是攸之爱吃的就行。”

　　甄汐听了重重“切”了一声。有了新人忘旧人，肤浅！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她一口气点了八个自己喜欢的菜，光皮皮虾就点了椒盐和避风塘两种，反正顾攸之喜欢吃什么她是真不知道，先满足自己再说，顺便让老妈大出血一番。

　　蔡念京看账单的时候略微吃惊，试探性的问：“这些，全部是攸之爱吃的菜？”

　　“舍不得了？”甄汐撇撇嘴。

　　蔡念京眼眶微湿，摇摇头，稳定了情绪，“这孩子跟你喜欢吃的都一样，这可真是太好了。”

　　良心的刺痛感，最近总是在不经意间找上甄汐。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形婚的决定最终会带来怎样的伤害，尤其对于这些深爱着她的人来说。

　　蔡念京觉得八不如九好听，又额外点了一个家里很多年不会做的凉瓜酿肉。

　　提着菜回到家，甄汐看着两个男人各自面色凝重，老爸眼神在顾攸之和电饭煲之间游离，顾攸之见自己回来立刻投来求救的目光。

　　再看到敞开的电饭煲空了大半，以及空了的腐乳碟子，秒懂两人间的误会，甄汐忍不住开怀大笑。

　　甄庆义仿佛看到救星，赶紧上前接过女儿手中的打包袋，低声诉苦，“这小子也太能吃了吧。”

　　甄汐调皮的把手搭在老爸的肩膀，反问他，“你有没有讲普通话？”

　　甄庆义一愣，甄汐马上补刀，“人家不会讲粤语，你就配合讲普通话啦。”

　　停好车，姗姗来迟的蔡念京不清楚始末缘由，但看到父女二人如出一辙的坏笑嘴脸，和顾攸之茫然无措的眼神，当即颁布最新家规：“在家里要讲普通话！”

　　蔡念京把菜摆盘上桌，甄庆义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四人就坐，甄汐正式向父母介绍了顾攸之。顾攸之端起酒杯对着两位长辈逐一问好，两杯白酒下去，曾经商务应酬的感觉回来了。

　　他开始展现出风趣健谈的一面，蔡念京被他哄得合不拢嘴，甄庆义没怎么说话却也频频点头。甄汐乐得专心致志干饭，很快皮皮虾的壳堆满她面前的碗。

　　顾攸之无比自然的将她的碗拿到面前，把虾壳倒在自己的碗中，再递回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甄汐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反应过来，脸颊微红。

　　“攸之，你和西西怎么认识的？”热衷言情小说的老妈，对于恋人初次相遇的场景格外着迷，学校里每位老师与另一半的初见桥段，她都如数家珍。

　　幸好这道题早已在甄汐预料之内。顾攸之更是在原有答案下延伸发挥，“……那天北京阴云密布，我从汐汐公司谈完业务出来，开始下起雨，汐汐有很急的事不管不顾的向外走，我想她一个女孩子淋雨会生病，就把伞借给了她。汐汐开始很抗拒，好不容易接过去，又追问什么时候还伞……”

　　甄汐放缓剥虾的动作，侧目凝视顾攸之的侧脸，原来当年借伞的人是他。当时合作手账项目的博物馆威胁要下架产品，着急赶去的她顾不得雨具一门心思向外走，遇到好心借伞的人，她问怎么把伞还给他，那人风趣地说：等下次下雨再还。

　　那天后甄汐连续半个月带着借来的伞，没事就在创业园散步，想着再见面还给他。当时的顾攸之还没戴眼镜，她很中意。

　　“攸之啊，别一直吃凉瓜，来多吃点虾蛄。”蔡念京热情的夹起一只虾给到顾攸之，她顺便科普了一下，“你们北方叫皮皮虾，一个东西的。”

　　顾攸之点头，开始剥虾，手法并不高明，新鲜完整的虾肉在他手上分成了好几截。剥好的虾肉，他用筷子夹给了甄汐。这体贴的举动，看的蔡念京合不拢嘴。

　　甄汐心想，戏太过了，又没法明说，埋头吃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