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通拉萨》莳珊

5、第二章 出发吧！新朋旧友们（2）

　　金阿英是高中时，给阮秋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那个人。
　　永远用最崇拜最真诚的眼睛注视着阮秋，无论是操场，还是教室；无论是上课上台做题，还是下课找借口问题，永远热忱，像烙铁一样，深深烙在阮秋记忆深处。
　　那个时候，她成绩好，热情开朗，对人诚恳直接，所有心眼都写在脸上，是最适合做朋友的人。
　　但是，要是做女朋友，对于阮秋来说，还并不能拿出手。

　　所以，在11月10日那天，收到“明天是光棍节，你愿意一起脱单吗？（我认真的）”的字条时，阮秋几乎没有犹豫就写下回应：
　　“对不起，最近我只想学习没有那方面打算。”

　　“呦，想起来了？”
　　蠢姐，不，金阿英挑眉，戏谑地问。
　　旁边的富贵大爷也一双眼发光，开心吃瓜起来。
　　“你……变化挺大的，女大十八变嘛，认不出来很正常哈哈……”
　　阮秋哂笑，脑海里不禁把眼前人和多年前那个印象进行对比。
　　虽然现在金阿英的脸称不上美丽，但是跟当初相比可是值得“努力”二字。

　　阮秋和金阿英的初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毕竟鞋盒大的小县城，学校本就寥寥，最好的学生自然都流到了唯一一所重点学校去了。
　　不过初中并不在一个班级，彼此不了解也没个印象。等到了高中，命运一般分到了一起，并一度坐在前后桌的暧昧位置上。
　　那时候的金阿英，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却逼近一百四的体重，又因为学业问题熬夜疏于打理，皮肤被长驱直入的紫外线辐射得发黑斑驳，额前的齐刘海一周总有几天是油的。整个人装在深蓝色的运动风校服里，臃肿而笨拙。
　　或许这才是正常为了改变命运而努力的高中生应该有的样子，因为怕服装引起攀比和羞辱而不选择裙子，因为怕发型分散精力不论男女统统剪短，偶尔留长发的也必配“大光明”漏额头，因为怕耽误时间每个人都在烂泥一样的环境中挣扎着，只为了最后的“不染”。
　　但其实呢？身材不好的不会因为遮挡而显得更瘦，校服裤子有宽松的就必有静电般黏在腿上的；长相不好的不会因为统一发型而显得更美，发际线有低的就必有阿哥般直冲天际的。
　　不然，阮秋为什么会在拒绝金阿英的三个礼拜后，就跟隔壁班的胡依依玩起了暧昧呢？
　　因为即使是校服，即使是发型，即使是同属于大体重女生，胡依依也远比金阿英说起来好听。
　　不过，阮秋有的时候也会想，为什么会接受了她胖这一点。
　　而现在，金阿英瘦了，可以称得上匀称；白了，可以称得上标志；只是浑身的气质，好像变了不少。
　　对了，几年前，大一大二的时候，金阿英还会在朋友圈晒一些自拍，确实有在学习打扮化妆身材管理什么的，近几年倒是没看过她的动态了，也不知道是被屏蔽了还是被删了…….

　　“看来，你还是对我有印象的？”
　　金阿英语气雀跃，隐隐透着得意。
　　“当然，毕竟是一起奋战过高考的战友嘛，哪能忘了……”
　　阮秋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把话题带离了男女方面。
　　“你女朋友呢？没跟你一起？”
　　不过金阿英很明显不打算放过他，直接问到阮秋脸上。
　　“害，我单身。”
　　阮秋咽下舌尖泛起的苦涩，若是几天前，还不是这个答案。
　　“呦，我们秋大浪子还能有空窗期？”
　　金阿英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得阮秋有点烦了，但是出于礼貌也不好直接发作，索性沉默以对。不过富贵大爷来了兴致，刻入骨子里的吃瓜DNA促使他很自然加入问话：
　　“你俩同学？”
　　“对，高中同学。”阮秋回。
　　“初中也算。”金阿英补充。
　　“但是不同班。”阮秋再补充。
　　“这么急的撇开关系？”
　　“没有。”阮秋不再回答，显然是拒绝再交流的意思。
　　要是以前，估计金阿英也就此作罢了。虽然当初追的也紧，但是在被拒绝两次后，也就再没频繁出现在阮秋周围。
　　不过今天不知道金阿英吃了什么错药，像是完全看不出眼色，自顾自地继续说：
　　“你一个人旅游，我也一个人，要不一起吧！做个伴也有个照应啊！”
　　阮秋还在想怎么回答体面又方便拒绝，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无措地交叉，几秒的功夫，金阿英就替他做出了回答：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
　　说着，伸出右手呈握手状。阮秋注意到，金阿英的手上戴着跟衣服同样浅色系的露指手套，弹力的材质跟衣服格格不入，以前……好像没记得她有这个习惯啊……
　　“快点啊，我这手还举着呢，一会儿酸了还得找老头借冰袋。”
　　富贵大爷突然被cue，本着不嫌事大的原则，撺掇着阮秋答应。
　　“咱东北爷们就是闯荡（方言：大大方方的意思）！人家小姑娘都主动了，你就别秀敏了（方言：矫情别扭的意思）！”
　　“我……”
　　阮秋还是打算拒绝，只是话没说出口，金阿英身边的两个空座就坐下了人，他们的打扮让阮秋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金阿英还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阮秋，丝毫没关注身边发生了什么。看他没了反应，悬在空中的右手直接抓住阮秋放在桌面的手，轻轻握了握。
　　“合作愉快！”
　　阮秋看向两人交织的手，她的手套有点磨，她的手指微微泛着凉。
　　而之所以阮秋会对坐下来的人如此在意，是因为其中一个可称不上完全不熟悉。
　　“花…大…姐？”

　　有的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就像异地的恋人会在第三个地方遇到第三者，就像被卖的女儿会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碰到血缘相连的父亲，被拐的儿子会在他乡的长街上用剩下的一只手抓住妈妈的裤脚，就像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会有这样的机会再次重逢。
　　花大姐坐的也是去西宁的飞机，而因为航班取消的原因，押解的方式就只能用最近的一趟火车，这边的三个空座就成了执法人员的首选。
　　花大姐低着头，原来精致的发型可能因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原因有些乱糟糟的，低着头看不清脸，不过裙子下面只有一只脚，离警员远的一侧拄着拐杖。
　　“您好女士，我们这边可能需要三个位置，能否麻烦您配合坐到对面去？”
　　押送花大姐的是个年轻的警员，感觉刚出学校没多久眼神还挺澄澈的，说话也很客气。
　　“好啊好啊，帅哥开口有什么不方便的\ (>—<) /！”
　　金阿英从善如流就要站起来，对着警员言笑晏晏，最后还给了个wink，看在阮秋眼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搭子，挪个位置。”金阿英转头对阮秋说道。
　　富贵大爷腿伤了，不好挪动，金阿英能坐的位置也就两人之间或者阮秋现在的位置。不过一个女生，一般都还挺拒绝坐在两个男人之间。更何况和阮秋还认识，要坐阮秋的位置确实情理之中。
　　虽然，阮秋对“搭子”一词并不怎么认同，毕竟自己还没答应。
　　阮秋起身给金阿英让了位置，警员自己坐到了靠窗的位置，让花大姐坐到了中间。这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毕竟，警员坐在外面才更合适控制嫌犯才对。
　　“帅哥，你不坐外面，不怕她跑了啊？”
　　金阿英双手肘立在小桌板上，托腮看向警员。不得不说金阿英在很多地方跟自己的思维非常相近，不过不同的是阮秋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说出口。
　　阮秋侧面注视金阿英晶晶亮的眼神，只觉得火车里的暖气开的太足，让人烦躁。
　　“女士，您称呼我彭警员，或者彭警都行，她啊…….”
　　彭警员纠正金阿英，话尾抬手摇了摇，制服袖子下滑露出来一截金属光泽的物体，碰撞发出泠泠声。
　　这还是阮秋第一次看到实物银手镯呢，心下骇然。
　　“好嘞，peng帅哥！上午在机场我还看见这位大姐了，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还戴上首饰了？”
　　彭警员还是个毛头小子，接连被打趣两颧不自觉带上一抹淡红，从微微发黑的脸上映出来，显得多了几分憨厚。
　　“涉及到案件，不方便透露……不过….咳…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金阿英倒是没被扫了兴，只听到对方夸自己笑得更灿烂了。
　　阮秋的记忆回到安检口那个场景，视线凝焦到断肢关节处地上的那些白色粉末，和假肢内漏出来的透明塑料袋。
　　“阿英，估计是毒……”
　　阮秋贴近金阿英的耳朵说着，逆着车窗透进来的光清晰可见金阿英脸颊上的白色绒毛，皮肤的温度以红外线的方式辐射到阮秋的脸上，有点烧烧的。
　　“我知道。”
　　不过金阿英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阮秋，直接回了他一句。也是，自己看到的猜到的金阿英也很容易推测出来。
　　但是明知故问，是为了搭讪吗？
　　阮秋逐渐冷了心思。
　　“晓鹏，别乱说话。”另一个警员走了过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成熟干练，应该刚跟乘务员交涉完。
　　“是，警官。”
　　彭晓鹏回应上司，坐直了身子不再开口，不过也不敢跟面前的金阿英四目相对，视线往下看平添了几分好笑。
　　女警官坐在了六人座最后的空座上，火车拉响警笛，天空响起哨声，进藏之旅终于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