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年华》清啸徐行

4、第 4 章

　　周五转瞬即至，温璟和踏上出差的行程。前来接他去机场的并非秦逸臻，而是一同出发的同事。在机场汇合时，秦逸臻面色冷峻，独自坐在贵宾室。登机之际，他也是独自行走，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温璟和十分疑惑。
　　抵达出差城市，正值中午。大家在酒店放下行李后便去用餐，秦逸臻紧挨着温璟和坐下，却缄默不语，只是沉着脸夹菜。温璟和试着为他倒茶夹菜，他虽然接受，却依旧冷若冰霜。温璟和暗自揣测，自己是否哪里得罪他了？
　　研讨会的前一天无事可做，用完饭后大家商议去处。有人提议去唱 K，有人想去博物馆逛逛，也有人只想回酒店躺着玩手机。一位同事提及本市有个著名的公园，虽说天气寒冷，但去逛逛也不错。温璟和眼睛一亮，微笑着说：“公园听起来很不错。”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在公园里漫步，欣赏冬日景色的画面。同事连连点头，推荐道：“公园最近有花展可以看，我们一起去。”
　　秦逸臻却微微皱起眉头，在旁边泼冷水：“风大天冷，去公园不怕冻感冒吗？”同事被他的话一堵，只好尴尬地缩回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温璟和脸上的期待瞬间消散，无奈地说道：“那回酒店好了，酒店暖和。”
　　秦逸臻又冷冷地回应：“一下午待在酒店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温璟和不禁蹙眉，暗自琢磨秦逸臻到底怎么了，他偷偷观察秦逸臻的脸色，感觉他似乎也不是生气，甚至比刚开始多了点笑意。只见他对众人说道：“自由活动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大家松了口气纷纷离去，温璟和跟在同事身后也准备离开，秦逸臻却一把拉住他的衣领，说道：“你陪我去博物馆。”
　　“我想回去睡觉……”温璟和垂头丧气地说道。秦逸臻冷冷地看着他，“那我跟你回去睡觉。”
　　“那还是去看看博物馆吧。”温璟和无奈妥协。
　　两人一同前往博物馆，一路上，秦逸臻依旧板着脸，沉默不语。温璟和心中充满困惑，不知道他这时晴时阴的态度到底怎么回事。进入博物馆后，温璟和被一件精美的展品吸引，忍不住凑近仔细观赏，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他转头望向秦逸臻，秦逸臻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件展品的工艺在当时应处于较高水平，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很能反映当时人们的生活风貌和审美追求……”温璟和聆听他的讲解，眼中渐渐带上敬佩之色。
　　他们又来到另一个展厅，温璟和看到一幅书法作品，不禁赞叹：“哇，真好看。”秦逸臻盯着作品端详片刻，慢悠悠地说：“用笔刚劲有力，气势十足。从书法史的角度看挺有研究价值的。”温璟和被他专业的解读深深吸引，不禁问道：“你也会写书法吗？”秦逸臻矜持地点点头。
　　看完展从博物馆出来，温璟和疲惫不堪，提议回酒店休息。秦逸臻嘴角微微一撇，又开始冷嘲热讽：“和我多待一会儿都难受么？”
　　温璟和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了嘛？”
　　秦逸臻微微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赌气一样说道：“你不喜欢我，管我怎么了……”
　　温璟和张口结舌，想解释却又觉得无力，沉默半晌，干巴巴地说道：“你这样太没绅士风度了，我不喜欢你，你就要对我这样吗？”
　　秦逸臻低低叹了口气。他看着温璟和，语气虽仍有些生硬，但多了几分克制，“抱歉，我不应该这样。”
　　温璟和怔怔看着他，秦逸臻见他神色迷茫，忍不住解释道：“在你面前我很难控制……”话未说完，他转过身去，低着头，有些沮丧地说：“走吧，回去吧。”
　　研讨会持续了两天，温璟和抛开感情之事，全神贯注地跟在秦逸臻身边学习。秦逸臻丰富的知识和独到的见解让温璟和受益匪浅，他对秦逸臻除了莫名的愧疚之外，又增添了一些感激和崇拜之情。回到公司后，秦逸臻将温璟和调到营销部的一个单独设计岗位上，让他负责直接处理营销部一些细碎的设计工作。这些工作看似简单，但由于能更直接地接触到客户需求，比之前的工作内容更具学习空间。
　　温璟和委婉地询问秦逸臻是否假公济私，否则为何将他这个最普通的员工带出去学习又调到身边工作。秦逸臻否定了他的自我贬低，他认为温璟和是个勤奋努力的人，之前看到他加班查资料时就已打算将他作为观察对象培养，而温璟和这些日子的表现也确实没让人失望。在这种鼓励下，温璟和的自信心提高了不少，新部门的同事也没有因为他是小秦总调来的人而区别对待，因此他愈发努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璟和在新岗位上已经适应了工作节奏，每天忙碌于同事们提出的各种工作需求。不知不觉间，秋去冬来，气温陡然下降。
　　这个冬天的雨十分频繁。一到下班时就开始落下雨丝来，温璟和本来不爱带伞，被淋了两天雨也老实了。去买伞的时候他记起来秦逸臻的伞一直放在他家没拿走。按理说，两人在同一部门朝夕相见，早就该把伞送还给人，但两人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有一阵子，彻底见不到秦逸臻了，他听同事们议论，说小秦总家出了急事，事情全丢给副总监去处理，把人忙得焦头烂额。温璟和心里不禁既担忧，又有一丝失落。
　　温璟和回到只有自己的生活之中，他看完了最后三本书。秦逸臻像雨雾里一缕清冷的风，温璟和还没焐热他，就从空气里散去了。
　　熬着熬着，一年终于熬到头了，公司提前放假，温璟和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前两天忘记带伞被雨淋了一通，回来后他就感冒发烧。怕回家被家里人念叨，他干脆说临时加班，待在自己的住处哪也不去，偶尔出去吃吃饭买点药。
　　这天傍晚，温璟和的药吃光了，还是没完没了的咳嗽，简直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他只好裹上厚厚的棉衣出去买药。买完药一路精神恍惚的提着袋子走回来，正低着头盘算如果这次的药还吃不好该怎么办。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他缓缓抬头，瞬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见秦逸臻就那样站在他面前，依旧高大挺拔，神态傲慢，带着点漫不经心。他的头发被微风轻轻拂动，散发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秦逸臻走上前站在温璟和面前，打量了一下问道：“两个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是三个月……”温璟和一边咳嗽一边纠正他。秦逸臻拿过他手里的药，另一只手搂着他把他带回屋里。温璟和咳得厉害，就随他去了。
　　秦逸臻给他泡了杯止咳的罗汉果水，他喝了几口，好奇的问道：“小秦总，你这么久去哪了？”
　　秦逸臻给许久不见的大胖猫舀了一碗猫粮，真难得大胖猫还认识他，在他脚边蹭得起劲。他摸了摸猫，拿起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出去一下。”
　　过了些时候，秦逸臻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梨，一包川贝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中药材，把东西放好又跑出去提回几袋食材。他按住起身要帮忙的温璟和，对他说：“我不在你都照顾不好自己，省点心坐着吧。”
　　秦逸臻温璟和炖了一盅川贝雪梨汤，煮了一锅清淡的香粥，摆了两盘下饭的小菜。温璟和哪敢光坐着等吃，他戴上口罩凑到厨房里，要去帮忙洗餐具和案板。秦逸臻阻止道：“你感冒这么严重就别碰冷水了，跟我说说话吧。”温璟和只好倚靠在橱柜边，闷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啊?”
　　秦逸臻把粥端上餐桌，走回来拉着他坐下，眼神温柔又带点歉意，他说：“这段时间我去处理了家里的一些事情，没提前跟你说。”
　　温璟和许久没见到他，已经有些许陌生感了，听到这里连忙摆摆手说：“没必要跟我说的，你现在是解决好了吗？”
　　“嗯。”
　　两人坐在餐桌前，温璟和把碗推过去给秦逸臻，说：“你也吃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压着嗓子咳了两声。秦逸臻坐在他旁边给他抚背。一顿饭吃得艰难，还好是软烂香甜的粥，温璟和难得吃完了一整碗。
　　饭后秦逸臻不让温璟和插手，自己收拾了碗筷。他把温璟和照顾得无微不至，把他搀回床上，强制性喂他喝了碗润肺的汤，又给他熬药。温璟和被他照顾得晕头转向，身体上的疲倦让他的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只能躺着休息。
　　秦逸臻在他卧室沙发上铺了一床被子，关上灯，躺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又别扭的缩着。他侧过身，用一双漆黑的眼盯着温璟和的睡颜不放，屋内安静极了，只有大胖猫轻轻走来走去，偶尔跑酷发出的碰撞声。在这种令人安心的陈旧气息中，他闭上眼有了些睡意。
　　这时，一只手推了推他，温璟和不知何时从床上下来，蹲到他旁边，轻轻说：“你睡床上吧，我睡沙发就好。”
　　秦逸臻闭着眼，迷迷糊糊讨价还价：“你跟我一起睡，我就去床上。”
　　“这哪行，我会传染你感冒的……”温璟和捂着嘴细声说，他怕自己的病菌过去。秦逸臻坐起来，突然双手用力把他抱住，十分霸道的把他按回了床上。他也躺上去，把温璟和塞在被窝里，一双大长腿压到他被子上不让他起来。温璟和不自在的扭了几下，没办法，只好说：“你快盖上被子吧，真的不怕感冒吗？”秦逸臻把头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撒娇似的说：“等我感冒了，就轮到你照顾我。”
　　“能别乌鸦嘴吗？”
　　“睡吧，”秦逸臻打了个哈欠，“我为了赶回来，一整夜没怎么睡，累死了……”就这么真的睡着了。
　　温璟和转过头看他，心里涌起一股奇特的无法形容的感动来。他悄悄伸一只手出来，把几根发丝从秦逸臻脸庞上抹开。接着他挪了挪身子，把被子的一角扯出来盖在秦逸臻身上，被窝里的温度顿时上升了不少。温璟和在暖融融的被窝里靠着秦逸臻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