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年华》清啸徐行

3、第 3 章

　　自从品尝过温璟和煮的粥后，秦逸臻就如同被那粥的味道施了魔法一般赖上了他。隔三岔五地，总要寻个由头来他家蹭饭，无论早中晚哪一餐都不放过。甚至在半夜，都能找个借口前来喝杯茶。那只圆滚滚的大胖猫与他也逐渐熟络起来，只要瞧见他坐在沙发上，便会自发地一跃而上，乖乖地蜷成一团，黄白相间的一团毛蓬松地铺展开来，远远看上去像一块毛茸茸的毯子。
　　某个宁静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窗前，温璟和正坐在书桌前，用电脑记着读书笔记。这时，门被“叩叩”两声敲响，他穿上鞋跑过去打开门，只见秦逸臻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正好路过，就想来看看你。” 秦逸臻说道。温璟和微微一愣，随后侧身让他进来。秦逸臻走进屋子，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上，那只大胖猫立刻跑过来，在他腿边蹭了蹭。秦逸臻轻柔地挠一挠它的小脑壳，猫咪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在他腿边蹭得更起劲了。
　　温璟和看着秦逸臻和猫的互动，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一开始，他只把秦逸臻当作上司，礼貌地招待着。可随着秦逸臻来得越来越频繁，那些暧昧的举动让他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然而，在这频繁的接触中，他又不得不承认，秦逸臻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他的心跳总会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有一次秦逸臻邀请温璟和去看电影，电影题材是爱情喜剧。云淡风轻地说道：“有两张电影票，客户送的。一起去看看呗。” 温璟和问是什么电影，他满不在乎地说：“爱情喜剧片。”温璟和心里顿时像鞋子里踩到一颗小石子，膈应得无法形容。两个男人去看爱情电影？这画面怎么想都别扭至极。温璟和眉头微微皱起，脑袋飞速运转着，想着该如何拒绝。
　　片刻之后，他满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最近要忙着把读书会的笔记做出来，恐怕抽不出时间去看电影。” 说罢，他赶紧坐到书桌前，看着电脑假装忙碌。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说。” 他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透着些许傲慢。
　　温璟和的拒绝并没有让秦逸臻产生疏远，那只大胖猫似乎也成了他的 “帮凶”，只要看到他，就会主动跳到他腿上，然后舒服地蜷成一团，仿佛在为他创造与温璟和相处的机会。温璟和看着秦逸臻和猫的互动，眼神时而落在秦逸臻那俊朗的面庞上，时而又飘向别处，心里油煎似的，说不上来的心烦意乱和恐慌气短。
　　思来想去，温璟和找了个借口，他带着大胖猫回到父母家，住了几天，不给秦逸臻和自己接触的机会。他心里想，自己都已经如此委婉地表达出了距离感，秦逸臻应该能理解吧。谁料，这竟然起了反作用。
　　在下班前的五分钟，秦逸臻便笔挺地站在公司的大门口静静等他。温璟和背着背包在前面走着，秦逸臻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搭上公交车，秦逸臻也跟着上了车。不敢去妈妈家，只好在自己的住处下车。到了家，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无奈之下，只得让他进来，任由他坐在老地方逗弄着猫咪。秦逸臻微微扬起下巴，那俊朗的面庞上满是狡黠与得意之色，就仿佛一只漂亮而又骄傲的长毛猫。温璟和忍不住心生怀疑，他该不会是猫妖变的吧？说不定是来投奔大胖猫这个暴发户的穷亲戚喵？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喝到你煮的粥了，我今天特别想喝萝卜鸡蛋粥。” 秦逸臻缓缓说道，他的眼神中透出不满，语气里也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他的手下轻轻抚摸着猫，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温璟和。
　　温璟和走过来，在他的面前坐下，满脸的闷闷不乐，说道：“我难道是你的厨师吗？”
　　秦逸臻嘴角微微上扬，露带出一抹倨傲的笑容。他朝前靠近温璟和，强大的气场让温璟和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你不只是我的厨师，还可以是别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暧昧，像深夜的私语，撩拨得人心中像一团乱麻，羞涩又恐惧。
　　温璟和深吸一口气，捂住胸口结结巴巴地说：“你…… 你别乱说。” 此刻，他的心中既有一丝慌乱，又有一丝莫名的悸动。他不知道自己对秦逸臻的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秦逸臻却并不理会他的话，反而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温璟和。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执着和温柔，仿佛要将温璟和融化在其中。“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些。” 他轻声说道。温璟和低下头，不敢去看他。见温璟和迟迟不肯答复，他走向玄关，回身看着温璟和，柔声说道：“那我走吧，下次再来看你。”
　　温璟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走过去说道：“我送送你吧。”两人面对面地站着，猫咪在他们的脚下蹭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人理会它。秦逸臻突然伸手揽过温璟和，在他的唇上轻轻一贴，还微微摩挲了几下。“你！你怎么……” 温璟和急忙抬起手，将对方隔开。他的脸颊上迅速布满了红晕，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灯光在他的瞳孔里映出明亮的色彩。此刻，温璟和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羞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逸臻的这种大胆举动。但在内心深处，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在悄悄蔓延。秦逸臻见他这般模样，觉得十分好玩，忍不住笑着说道：“抱歉，你实在太可爱了。”
　　温璟和又羞又恼，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他想要推开秦逸臻，却又觉得自己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一般。
　　“我…… 我……” 他一时语塞，只觉得浑身都酥麻了，唯有心脏因为气愤而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秦逸臻强势地把他按在墙上，搂着他亲吻起来，在他的嘴上啃了几下，换来他几声短促的喘气声。他其实是想反抗的，真心地想反抗，最好能够把人推开，痛骂几句。然而他手脚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秦逸臻终于放开了温璟和，他看起来称心如意了，然而却还要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他说道：“抱歉，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温璟和气恼至极，心里想着，要是自己是个女孩子，肯定要给他两巴掌。可他不是女孩子，他害怕别人说他像女孩子。因为他长得文弱，性格也文弱，为此没少在这些事情上被人取笑。所以，他也只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不痛不痒的样子来。他指着门，大声地说道：“你走吧。”
　　秦逸臻恰恰就喜欢他这样，完全吃透了他只能如此。他得意地昂着头，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猫咪跟在他的身后，被温璟和冲过去弯下腰抱了回来。
　　独自躺在床上，温璟和凝望着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空，心里烦乱得就像一团乱糟糟的星云。星星在他的心里闪烁着光芒，时而飞出一颗流星，撞得他的胸膛扑通扑通直响。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他呢。他倒是喜欢过几个女孩子，小学时候的同桌，高中时候隔壁班的班花，大学的时候喜欢上社团的学姐，可惜学姐已经有对象了。再后来，相亲也相了几次。每次都被女方那边托人来说，觉得他太老实太内向不合适。他的爸妈都是老实人，只有姐姐从小到大都很彪悍，他的妈妈说，姐姐的彪悍是隔代相传，他奶奶活着的时候就很厉害。妈妈也没少抱怨，如果儿子性格彪悍，女儿性格老实就好了……
　　第二天温璟和在午休的时候听到主管和别人在讨论，小秦总又要出差去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温璟和乐得秦逸臻走开，这样自己就不用费心思去琢磨这些不正经的事情了。快年底了，他和朋友组织的读书会有严格的每年必读书数量，温璟和还有三本书才能够达到标准。只要秦逸臻不来找他，他肯定能够利用空余的时间读完。自我鼓励了一番之后，温璟和愣愣地笑了一下。这时，主管八卦完转头看到他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数落起来：“温璟和，你不要老这样呆头呆脑的不知道在干嘛，过几天小秦总要带你一起去出差，你要是还这样，小秦总对你有意见我可保不住你哦……”
　　说是出差，其实就是去参加年底的研讨会。研讨会跟温璟和这样的小职员根本没有关系，只是秦逸臻想要带他一起去玩而已。温璟和从来没有出过差，本来应该是很新鲜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要和秦逸臻待在一起，他就提不起兴趣了。
　　“我能不去吗？” 温璟和问主管，主管让他去问小秦总。他哪里敢去见小秦总呢，躲他都还来不及。
　　晚上有部门聚餐，一年难得有这么一次聚餐，温璟和却一点儿都不想参加。他在公司待的时间挺久了，已经是个老员工，其他职位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人，这两年新进的员工都是年轻的大学生，他们聊的什么温璟和根本听不懂。聚餐要跟一堆这样话不投机的人坐在一起尴尬地吃饭，真是让人受不了。他心里百般不情愿，但下班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去了餐厅。
　　当温璟和走进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非凡。他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丝无奈。这时，他看到营销部的同事们也在，两个部门的人日常也有所交集，于是把两个包间并做一个，升级成了小厅。秦逸臻是总监，又是有身份的人，不得不每桌都去和人喝上几杯。喝到最后，他显出几分倦怠，于是坐到了角落里躲着人。温璟和吃饱喝足打算溜走，却看到秦逸臻撑着头，脸色苍白，眼神也呆呆的。他一时心软，就走过去帮忙倒了杯水。
　　“喝点水吧。” 温璟和把水杯递给他。秦逸臻摇了摇头喝不下。温璟和只好问道：“你哪里难受？” 他说头痛，让温璟和帮他揉揉。温璟和说：“不太好吧，这里人这么多。” 秦逸臻有些醉意，便任性地说道：“那你送我回家。” 他紧紧抓着温璟和的袖子，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跑了。无奈之下，温璟和只好搀着他一路走出去，司机正在车里坐着，见状忙出来帮他把人送进车里。
　　秦逸臻住的地方极好，幽静而漂亮的别墅区，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小楼面积不大，院子却不小，里面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温璟和叫不出那些植物的名字，只闻到一股幽幽的花香。下了车，秦逸臻反倒站得稳稳当当的，走路也很稳。温璟和见状便说：“那我回去了。”
　　秦逸臻怎么肯让他走呢，他一把抓住温璟和的胳膊，眼神中透出不容拒绝的强势。
　　“进来喝杯茶。” 他的眼神带着一股野蛮的侵略性，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抓着人，语气十分强硬。温璟和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我…… 我不想喝。”
　　“不行，必须喝。” 秦逸臻拉着他走进家门。一个人住的地方难免显得冷清空旷，秦逸臻却喜欢热闹，家里一色的旧家具，布沙发的颜色很暖和，上面摆满蓬松柔软的抱枕。窗帘是米色的，窗框是暗沉的绿，玻璃干净得能把外面的小花园看得清清楚楚。高高低低的桌椅下面摆着一些盆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些盆栽，每一株植物都养得油绿油绿的。书、文件夹、成叠的资料随意地丢在茶几上。一只巨大的仿真熊猫玩布偶坐在单人沙发上。温璟和看向右手边被雕花屏风挡住的小餐厅，一张不大的餐桌上摆着茶具。秦逸臻拉着他走过去坐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一会儿拿着水壶走过去，一会儿拿着茶罐走过来。接着又坐下来摆弄茶具，终于泡好了茶。琥珀色的茶水盛在瓷质细腻的圆杯子中，袅袅升起一缕轻烟。温璟和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瞬间在口中散开，心中也暖暖的，紧张和疲惫一扫而空。秦逸臻见他神色缓和了不少，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秦逸臻轻声问道。
　　温璟和点了点头，“嗯，很香。”
　　灯光有些昏昏黄黄的，窗外刮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两人静静地坐着，彼此都不提起什么。
　　终于，温璟和打破了沉默，“什么时候出差？”
　　秦逸臻懒洋洋地撑着一半脸，想了想说道：“下周五早上，到时候我去接你。”
　　温璟和忙问：“我能不去吗？”
　　“公司的安排，不去也得去。”
　　真让人气恼，这算什么呢？他撇过脸去。秦逸臻见他不高兴，身子往前凑了凑，孩子气地说道：“你看看我。”
　　“看你做什么？” 他转过脸来。
　　秦逸臻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说：“你别装不知道，跟我打哑谜。”
　　温璟和再好的脾气，被他倒打一耙也要怒起来，当即重重地放下杯子，辩解道：“我装不知道什么？我是不知道你这样有毛病吗？”
　　秦逸臻一愣，笑了起来，他很少这样笑，笑得眼角都带出水花，“我有毛病，你怎么不拒绝，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伸手抓住温璟和，不让他走掉。
　　温璟和使劲挣开，快走了几步远离这个不讲理的人。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太不讲理了，没见过这样的人。”
　　秦逸臻凑上来，把他堵在橱柜边上，胡乱地亲上去。温璟和甩开脸，他便把头埋在温璟和的颈窝处，任由他怎么挣都不放手。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温璟和，一双眼里盛着满满的暧昧情意，温柔地求爱：“我想追你，可以吗？”
　　温璟和瞥了他一眼，不发一声。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大脑也迟钝了，也许是夜太深，脑袋里的细胞都要打瞌睡了。此刻，温璟和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对秦逸臻到底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追求。
　　这时，窗外的风刮得更猛了，窗玻璃发出 “咯咯” 抖动的声音。秦逸臻松开手，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他似乎是怕看到黑夜里摇曳的树枝，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喝醉了。” 接着又说：“外面太冷，你今晚住下来吧，客房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