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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丹青在身 ...

  •   年假一晃眼过去,学校里忽然窜出流感病毒,班上几个人同时间都感冒发烧,就连段姗姗也意外中镖。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两天,假倒是很好请,只是班主任怕段姗姗没人陪,很慷慨的给了两姑娘一整天的假。
      阮语陪着她入院、办手续,样样都熟悉。
      到了病房也没能聊多久,段姗姗这次病来得很急,也虚弱,一沾枕就睡了过去。
      她没事做,只能做题,还专挑吴迩给的难题本做。
      做题的时间快,写不过几页,门被推开了。
      段姗姗的母亲神色急切,跟着一名初中模样的男孩一起走进病房,尾随在后的,是将近三个礼拜未见的吴迩。
      阮语下意识瞥向手机桌面上的行事历,看到上头写着回北泽三个字,抬头再撞入他极黑的眸子,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段姗姗的弟弟相当瘦高,大概是比赛累惨了,一进门随即葛优瘫坐在沙发上,喊了一声“累,”偏头就睡了过去。
      看儿子如此肆无忌惮,段妈妈踢了儿子一脚,没辙,“小声一点,没看你姐睡得正熟吗?”
      说完转身就对阮语笑,“小语啊,不好意思这么重要的时间还让你请假出来陪姗姗,赶紧回学校吧,改天阿姨请吃饭啊。”
      “没事,不耽误,我也想在这偷懒一下。”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刻意看了下手表,“不过这时间我是真的得走了,刚好回去上晚自习。”
      说完她揹起包,还刻意绕过吴迩,先一步离开病房。
      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她并没有真的先走,出了病房后,她走到电梯口前,给吴迩发了消息。
      【五分钟?】
      他很快回。
      【三分钟。】
      跳在屏幕上的对话框很简短,她的心跳线却很绵长,不过短短四个字,她竟有种隐密恋爱的错觉。
      从电梯口能看见特需病房大门,果然不出一分钟,门被拉开,可是出来的却是两个人。
      她下意识往电梯旁的安全门后一躲,听到交谈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
      “吴老师,我家那小子这次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但是他的性子就是容易赛前崩,有你跟着我才放心。”
      女人的嗓音慢悠悠的,布满忧心。
      身旁的青年倒是挺乐观,“赛前崩的心态问题我跟他讨论过,用实战去克服,不要太给他压力,之后的赛事,时间允许我都会陪着他一起,保送清华还是北大,大概机率都没问题。”
      “那是真的得靠你了,吴老师。”
      门外有隐隐的笑声,接着脚步远离。
      阮语靠在安全门旁,深呼吸。
      正打算着要不要出去吓一吓他,下一秒,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手伸出来直接将人往外揣。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险些尖叫出声,耳边马上就听到吴迩低低的笑,一只手已经压上她的唇。
      “嘘,别出声。”嗓音很沈,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坏。
      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忍不住用力拍了下他手臂,“你吓死我了。”
      吴迩笑得更开,用力揉一下她的小脑袋,“胆子这么小的?”
      阮语横了他一眼,惊魂未定,“这里是医院,现在是晚上,你听过医院鬼故事没有。”
      两人还站在安全门后,吴迩看向漆成淡绿色的门片一眼,语气幽深起来,“那你还敢自己一个人躲在安全门后,就不怕??再一次拉开这扇门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早些年成琳热爱鬼片,她不幸被拉着看了好几部片子,没有例外都是发生在医院的鬼故事。
      本来故事都已经淡忘,经他这么一提醒,所以记忆瞬间回笼。
      她本就有些后怕,现在是越来越强烈,忍不住贴着他手臂,“你别乱说话,这里是医院。”
      看她满脸憋屈,紧贴在他身后疑神疑鬼的模样实在逗趣,吴迩嘴角勾起,摘下帽子往她身上一扣。
      “知道害怕就别乱说话,走吧,搭电梯下去。”
      棒球帽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愣了愣,在眼前一片阴影里抬起头来,眼中一片问号。
      “为什么要戴帽子?”
      她的嗓音在发抖,显然是还在鬼片的后劲里。
      正拉开门往电梯走的吴迩一愣,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掩嘴闷笑,“没听说过吗?男生阳气重,帽子借你当护身符,百鬼不侵。”
      说完还伸手压了一下她的脑袋,重重的。
      她自然是被他的话说服了,进了电梯后悄悄地把帽子后头的松紧拉紧,相当相当谨慎,看来是十成十信了他的鬼。
      吴迩瞥了一眼,无声勾起嘴角。
      步出医院已是华灯初上,两人没走几步,吴迩让着她走到车道边,目光落在她似乎圆润一点的小脸上,“饿了吗?”
      又是这句话。
      她捂着自己最近有些圆滚滚的肚子,正要摇头,不料前方有共享单车快速驶来,他快速拉了她一把,紧急退到马路牙子上。
      “没事吧。”
      “没事没事。”
      她犹有惊魂未定,精神在这时松懈下来,肚子立刻不争气咕噜一声。
      这一声太过响亮,吴迩很是安慰,“去罗立的店?”
      她点点头,走了两步后又马上又摇头。
      “怎么了?不喜欢烧烤?”
      阮语自然是想念他的好手艺,可是看他今天一身的白衬衫、西裤打扮,又突然觉得不妥,“还是不要好了,等等他又让你站烧烤台。”
      吴迩听了想笑,上一回罗立假借免单名义唆使他站烧烤台,那也是他愿意。
      她还不够了解他,这世界上任何事只要他不愿意,谁都勉强不了他。
      不过,他是听出她语气里心疼的意思。
      很受用。
      也觉得暖心。
      他拿出手机给罗立发消息,抬眸给她一抹坚定的笑意,“去吧,就去那,今天刚领了一笔工资,正大光明付钱,不蹭他的饭。”
      罗立的店在晚上基本上一位难求,排队至少得排到半夜去。
      听到他俩要来,他果然很够义气,特意在角落给两人腾出一小桌,给足了隐密空间。
      三个礼拜没见面,难免有些生疏感在两人之间,还有一种朦胧的情绪在缠绕,她开始说起在香港时的事。
      说她去了他说的那间店吃了面、逛了港大、在黄大仙庙附近看人打小人。
      她一直用很兴奋的口气,吴迩则是用手背撑了下颌,微微仰着头,笑着听阮语说着一件又一件事。
      他倾听的姿态安静又耐心十足,张扬的五官因为含笑而柔和几分,温柔得让人心生缠绵。
      她觉得自己的企图并没有被发现,继续眉飞色舞说她在香港的经历。
      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吃他尝过的美食,就好像,他们未来也有机会再一次踏上一样的路,看同样的风景,赏同样的烟花。
      她叨叨絮絮说个没完,直到第一盘烧烤上桌才安静下来喝水。
      罗立烧烤店生意是真好,店内候位的、外头排队的,或站或坐,聊天说话,玩游戏打闹,比海底捞有过之无不及。
      只他们坐的这一处,隔着一层屏风,所有的声音都被挡在一面薄透的屏障之外。
      “港大医学院也很不错。”刚巧又一盘菜上桌,吴迩把茄盒先递给她,“有机会可以争取去交换学生,应该是不错的经验。”
      她拿筷子的手势一顿,声音嗫嚅,“可是香港好远??”
      其实在港大闲晃的时候,同行的长辈也提了这件事,爸妈似乎也觉得很不错,交换学生能增长见识,她自己也没觉得有排斥,唯一一点的犹豫是,距离他太远了。
      察觉她眼波中的犹豫,吴迩只以为这话题对一个高考都还没结束的小孩可能太遥远,他笑了下,挽起袖子替她抹去铁签前端的焦黑,才把肉串递给她。
      “不去也没事,北泽医大已经够优秀,说不定你会得到更好的机会。”
      话音一落,他发现她没动静,顺着她的目光,才发现她的注意力全落在自己右手腕上,专注得连嘴里的东西也不嚼了。
      吴迩也没打算掩饰,将袖口更往手肘上推,大大方方将纹身递到她面前。
      “在看这个?”
      随着他手腕突如其来的靠近,周遭似乎热上了几度。
      阮语慢了几拍回过神,才看清他右手腕上纹身的模样。
      是一枚人工耳蜗。
      纹身不大,透过纹身师美化后,像是一枚蜿蜒的贝壳缠绕在他手腕内侧,颜色并不特别鲜艳,低调、沉稳,又像一朵安静臣服的花,等待绽放。
      下意识地,她伸出指头,到半空似乎又觉得逾矩,想了想还是收了手。
      “没关系。”
      看出她想触碰的意念,吴迩把手腕更凑近她的方向,嗓音轻得像呢喃,“你可以碰。”
      不是可以碰。
      是,你可以碰。
      好像只有她才有这样的特别应许,别人都没有。
      他的纵容加强了阮语的勇气,她将指腹轻轻贴上,第一个感觉不是别的,而是来自肌肤下,脉搏的快速搏动。
      纹身过后的肌肤触感跟一般的有些许不同,带着点立体感,就连肌肤温度,也比周围还烫上了几分。
      她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突破某种界线的激动与心动,她的心脏因着一种彷佛被回应的快乐而跳动,连带着指尖都在颤抖。
      “怕什么,又不会触电。”
      他笑她一脸要将手往集线板碰的表情,干脆拉过她手腕,轻轻的贴在自己的手腕内侧,沿着彷佛是藤蔓的电线走过一圈。
      奇特、新鲜、激动、还有羞怯。
      忽然手指缩了下,她感觉自己被轻微的电流滋了一下,是冬天太过干燥常有的反应,她却不能自控,感觉烫意从脸颊烧到耳根,连眼前上了什么菜,罗立来说了什么,全都成了虚幻的白影。
      太暧昧了。
      她仓皇收回手,假意把头发勾回耳朵后,装作若无其事问:“怎么突然想纹身?”
      吴迩将衣袖缓缓扯下,直至盖住手腕,“这是我爸生前的愿望。”
      他在罗立送的海鲜汤里放入勺子,转手就放到她面前,“现在是我的了。”
      是重新开始。
      不是放弃。
      安装人工耳蜗是一条漫长的路,不只仪器本身价格高昂,术前MRI检查、开刀风险,后续的语言训练,样样都是花钱花精力。
      可是吴迩的眼底有一种义无反顾。
      她丝毫不觉得他会失败。
      不过,这条路是那么艰辛,如果多一个人,会不会好一点。
      “吴迩??”
      她轻声喊,引来他挑眉回应。
      阮语心里也很没底,硬着头皮说:“等我考上大学,一起打工帮你存钱,你不要那么辛苦了。”
      她说完立刻去翻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好像这只不过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事实上,她觉得指端都麻了??
      但吴迩却已经听进去,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小朋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要我生了个女儿跟你一样傻,我气都要气死。”
      阮语被他这么一调侃,不得已,面红耳赤地支吾了两声︰“又不是现在,我是说上大学以后,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拿奖学金什么的,看不起我吗?”
      小姑娘嘀嘀咕咕咕哝几声,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刚端上桌的铁板牛柳,食指瞬间被烫出两个水泡。
      这下他是彻底被气得没脾气了,赶紧起身去后厨讨了一碗碎冰出来。
      回来时,看她心疼地对着自己的手呼气,他攫住她的手,抓住她发烫的手指放入冰块里,很轻很轻的骂了一句,“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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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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