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那是我心动的声音啊［久别重逢］》无限贰贰

30、斑斕煙花

　　丧礼过后，距离过年也就剩下三周不到，高三的时间线本就如白驹过隙，加上过年这个因素，日子突然像是安上了加速器，一下就冲刺到期末考。
　　阮语的成绩随着心态稳定也渐渐发挥出水准，期末总分出来，赢了段姗姗五分稳居第一。
　　成绩出来后学校给了十天的假期，方媛给阮语订了飞香港的机票，让她放假的第一天直接飞香港跟他们会合，一起在香港过年。
　　时间太紧凑，她甚至连去跟刚回北泽的吴迩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飞抵香港时已经是除夕前一天，在这个聚集各国菁英的金融重地也洋溢着浓厚的过年气氛，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充斥过年应景的节庆歌。
　　只是阮语过得很窒息，整整两天都陪着阮严到处交际应酬，逢人就是叔叔阿姨喊，聊的不外乎是高考啊、成绩这类的话题。
　　简直让人窒息。
　　这状况一直到除夕下午。
　　她终于逮到一个空档，央着方媛放她一个小时的假去兰芳园买丝袜奶茶。
　　香港是个忙碌的城市，即便已经是除夕当天，人们依旧忙得团团转，马不停蹄跟时间赛跑。
　　她捧着比热奶茶贵上两块钱的冰奶茶坐在兰芳园的店里想起吴迩。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年夜饭是在东方文华的米其林餐厅，桌上十个人，除了父母之外她谁都不认识，饭后大人们去兰桂坊，小孩们要去泡夜店，她哪儿都不想去，直接回房洗澡看央视春晚，看各地方台的晚会，转来转去，等到所有祝贺声都停息了，她发现自己竟是睡不着。
　　文华东方酒店以高档著称，百万夜景、高档寝具，就是浴室里的用品也全都是要价不菲的爱马仕，可是这样处处精致的奢华空间都没能让她感觉到睡意，翻来覆去反倒是越晚越清醒。
　　因为不再是小孩了，每回出去住酒店她都是自己睡一间房，只是方媛要回来有可能随时都会进来查看。
　　她小心翼翼躲入棉被里，用腿撑起一个空间，拿出手机打算给吴迩打个拜年电话。
　　却没想到手机才刚拿出来，电话先震动起来。
　　“你在哪儿啊？”
　　她忘了自己躲在被子里，声音显得有些兴奋。
　　“在外面。”
　　吴迩靠在急诊外的长廊，刻意用手捂住半个话筒，可是窗外救护车高频的鸣笛声还是让她给发现。
　　“你在医院？”她从床上一股脑儿爬起来，跪坐在床铺上，“怎么了，怎么又到医院？”
　　听到小孩着急忙慌的声音，吴迩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安抚，“我妈感冒转肺炎，观察了一晚上，不过现在没事了，白天就回家。”
　　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空旷，她这里是热闹繁华的不夜城香港，他却在几千公里外的医院里，一个人孤零零过除夕。
　　她又有了一种类似平安夜那天的焦虑，想要立即跳下床，去到他身边。
　　大概是感知到小姑娘所思所想，吴迩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摇曳的灯火说，“你是不是白天喝了兰芳园的丝袜奶茶睡不着了？”
　　阮语低呼一声，“你怎么知道。”
　　吴迩轻笑，“大三去港大参加过一次研讨会，被带着去一次中环兰芳园，吃了公仔面跟奶茶，失眠到天亮。”
　　耳里听着他的轻笑声，很轻松惬意，她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不同的时空背景，有了类似的相同经历，相隔这么多年她来看他见过的天空，竟让人格外思念。
　　“明天也跟着家里人去拜年？”他继续问。
　　阮语轻轻“嗯”一声，“要在香港待五天。”
　　“那也不错，有自由时间吗？港大附近有家叫源兴隆面家的面店，那家的猪肚丸河粉、云吞你应该都会喜欢，老板很支持街头音乐人，晚上有街头艺人会在店门前表演，如果有人陪着就去看看，别自己去。”
　　她安安静静的握着手机，小声回应，听他说着的同时想像着那一家面店的模样。
　　忽然她看见床头柜上的时间显示十一点四十分。
　　外头是繁华热闹的香江夜景，码头边黑压压一片人潮，海面上有不少邮轮驻港在等候。
　　她发现自己有借口能看他一眼。
　　“吴迩？”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男人也让她忽然直呼其名给喊愣了，“什么事？”
　　“港口烟花要开始了??”她结结巴巴的，手指掐着掌心，看时间一分一秒而过，一鼓作气脱口而出，“我想打视频给你，我们一起看烟花。”
　　吴迩轻应一声，挂了电话。
　　视频弹出来前，手机先是嗡嗡震起来，阮语连忙用手指胡乱爬顺过头发，慌慌张张的才把电话接起来。
　　接起时，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明明是她要求的视频，可是心跳得飞快的也是她。
　　屏幕亮起来，当吴迩清晰出现在眼前时，她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吴迩靠在窗边看镜头那侧的小姑娘，她有一双特别清透的眸子，此刻像是含着一汪水，思绪万千，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失神想什么。
　　烟花在她愣神的当下炸开了。
　　火树银花，天空如白昼。
　　吴迩对镜头弹了个响指，唤醒她，“别看我，看身后。”
　　她匆忙转身。
　　一簇簇火光如火箭迅速升空，在夜幕里炸成花团。
　　他忽然想起闲暇时看过的漫画里有段话。
　　烟花这东西，其实很快会消失，所以才要和别人一起看，忘了烟火的样子和颜色也没关系，但是却会一直记着身边那个人的脸。
　　当时也仅仅是过目而已，并未深思。
　　如今他算是读懂了这句话。
　　其实这样就够了。
　　小姑娘就像一朵烟花，生生撕开他的所有乌云密布。
　　仅仅是这样，他就能继续前进。
　　吴升走了，他的人生得继续。
　　也必须尽快继续。
　　“好看吗？”她转过身，余光有意犹未尽的光彩。
　　“好看，很美。”
　　他的目光透过镜头，有一种幽深在里头。
　　她呼吸一滞，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甚至有一刻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唇抿了抿，又抿了抿。
　　心底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暗自渴望，又无端害怕。
　　慌乱、羞涩在这时候慢慢腾空而起，因为不想挂断电话，她开始没话找话说：“过年了，你有没有买新衣服？”
　　烟花还在继续，吴迩靠在矮墙上，目光落在她柔软的长发上，“没有，男生跟你们小姑娘不一样，不用天天换着小裙子穿。”
　　“噢。”
　　阮语也觉得自己问什么傻问题，又不是旧年代，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买一身新衣服。
　　她挠挠脸颊，因为外头的音乐太吵，怕他听不清楚又凑近镜头一些，“那你晚上吃什么啊？”
　　“吃、饺子。”
　　一瞬间吴迩有些分心，因为她的忽然靠近，无心的角度暴露了很多讯息。
　　他撇开眼神，轻咳一声，“去穿一件衣服。”
　　嗓音竟然有些哑。
　　“为什么？”
　　香港的过年热得跟初夏一样，尽管室内温度舒适，但也远不到要穿外套的地步。
　　“我不冷。”
　　“不冷也去搭一件外套。”他又气又好笑，“再不然就乖乖坐好，别跟野良一样。”
　　吴迩在的地方灯光不是太亮，他的表情有一半隐蔽在阴影里，阮语不解地坐起身，却看他目光瞥到一旁，像是在回避什么。
　　她朝镜子一眼，一瞬间领悟到什么，低头飞快看了眼自己的睡衣，才发现刚刚睡不着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扣子都已经蹦开两颗??
　　低下头默默穿上薄外套，才刚拉上拉链，就听见手机里传来讯息接收声。
　　档案自动打开，是一张电子行事历。
　　黑底白字，密密麻麻写满各种行程。
　　家教、田言回诊、上课、实验室、补习班??
　　还没回过神，含笑的嗓音已经又回荡在宽敞的套房里。
　　“这是我这个月的行程表，大年初七我要陪段姗姗的弟弟去参加奥数冬令营，等你回北泽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出发，等我回来你已经开学，为了怕你跟上回一样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我会每个月都把行程表发给你，要我真没接电话，你就发信息，我看到会回，总之，别那样突然就跑得没踪影，不会次次都这么幸运。”
　　随着他三分调侃七分正经的嗓音，她的视线落在行程表上，忽然就面红耳赤起来。
　　这算报备行程吗？
　　她听着自己近乎失控的心跳，视线都有些微微晃动。
　　“为什么要给我啊？”
　　她的嗓音在颤抖，整个人像是走在一条钢丝绳上，脚下是深谷，而前方是他。
　　“为什么不给你。”
　　轻轻的一句话，像是沈钟撞在她心口。
　　她对上他的眼眸，又匆匆挪开，不敢深思。
　　也许是因为镜头的反光，也许是因为今晚窗外有烟花，她突然觉得他的双眼刹那间波光流转，跟平时很不一样。
　　希望乍然出现，她看着吴迩，还想说什么，房门忽然传来滴滴两声，妈妈的声音传来：“小语？”
　　阮语手忙脚乱把通话摁结束了。
　　看到忽然切断的屏幕，吴迩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好一会儿，很远的地方有少许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看了手机通话纪录里的时间，走到医院天台点燃一根烟，却迟迟没抽，只是用无名指轻点太阳穴，想着想着，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