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14、夜莺

　　渠安的百货大楼日常人并不多，但今天门口的应援多到铺满了一条街。女孩子们打扮漂亮拿着各式各样的娃娃，聚在一起喊口号，唱歌。
　　这是追星人常见的现象，所到之处都是应援，而今天在场馆内开见面会的是最近大火的林冉。
　　九点一到，场馆保安开始往里放人。等人真正落座已经十点了，林冉从后台出来，坐在前面的签售台上，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一打招呼底下就跟烧开的水壶一样尖叫声四起。
　　“林林！好帅啊！”
　　“林林看这边！”
　　打招呼的人太多，林冉都尽力回应着。
　　最前排的女生抗了个“大炮”进来，摄像架的位置刚刚好，既能拍出美图又没有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今天签售的主题是时尚杂志，每人有两分钟的台上交流时间与林冉互动，按照号码牌一个一个的上去，没轮到的人就在下面小声交谈。
　　一个女孩碰了碰前排带着摄像的女生，“老师，你是站姐吗？”
　　她回过头，打扮精致的应援妆容上写着林冉的拼音缩写，点点头，“是的，‘林林的魔方口袋’就是我的id。”
　　女孩很惊讶，捂着嘴说：“超话出美图的就是您啊！幸会幸会。”
　　这边的交谈还没结束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哄闹，回头发现有个女生已经站起来朝台上的林冉泼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时候地毯都滋滋冒烟。
　　“啊！”
　　台下惊叫四起，一群女孩冲上去保护林冉。
　　“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林冉你有本事就出来！”那人叫唤的很大声，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组织的，她起来之后坐在她身后的一群女生全起来了，大喊：“抵制劣迹艺人出演《琉光传》！抵制劣迹艺人出演《琉光传》！”
　　几分钟后，林冉走出人群，面对她们镇定地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到vb下反馈，但今天是我和我粉丝的见面会，请无关人员马上离开！”
　　她不甘心，继续说：“你这种人怎么也好意思有粉丝，也就那些弱智追你。”她指着林冉身后的粉丝，“你这种人简直是演艺圈的毒瘤，你怎么敢参演《琉光传》，真搞不懂片方怎么想的！”
　　有人跟着附和她，“我是原著粉，我也不同意，你根本不配出演沈祺这个角色，别毁原著了！赶紧滚下去吧！”
　　“对啊，什么签售会不就是圈钱的吗？也就追你的那群小学生会买账！”
　　眼看她们几个越骂越难听，林冉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她们人多，直接冲下台把人围住。
　　“你又算哪根葱！我们追林冉关你屁事！”
　　“你上下嘴皮一碰，张口就造谣！什么劣迹艺人，我们林林才不是劣迹艺人！那件事已经澄清了澄清了！听不懂吗？”
　　“你是瞎了还是聋人，八百年前就澄清了的事情你特么看不到吗？”
　　“还有你，自称什么原著粉，原著粉跑这里干嘛？没家吗？滚回你的犄角旮旯去！”
　　林冉的粉丝到底占多数，但那个女生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林冉不太放心，下台去把粉丝都拉到自己身后，没过多久，保安来了，她们被“请”了出去。粉丝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都还没缓过来，却反过来安慰他，“林林，别难过！”
　　“林林别听她们瞎说！”
　　林冉低着头，唇边挂着牵强的笑。
　　两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揪着他不放，判决书发了，官司打赢了，澄清也发了可就是没人信，别人提起他永远都是“劣迹艺人”这四个字。
　　他被这四个字压得太苦了。
　　林冉听着台下的粉丝安慰他，还有不少人哭了，他也跟着眼眶发热。
　　半晌，他抬起头说：“你们也别难过。别哭啊。”
　　“没哭！”
　　她们尽力回应着，擦去眼泪，彼此互相安慰，在“严冬”抱团取暖。

　　这件事很快就冲上了热搜，跟陈桉在一块的荀暮柯看了vb两眼一黑，咖啡杯被她重重地砸在碟子上，“靠！什么鬼热搜！一觉起来我家林林怎么又被骂了！”

　　#林冉签售会被泼硫酸#
　　#原著粉抵制林冉出演《琉光传》#
　　#《琉光传》开机仪式#
　　#林冉pc被爆#
　　#劣迹艺人林冉签售会捞钱#

　　好几条关于林冉的黑热搜，把荀暮柯气的不轻，“这都什么事儿啊！不是，怎么我粉的每一个艺人都这么艰难！我真的无语了！”
　　陈桉喝了一口咖啡，安慰她说：“可能你眼光比较好，他们太惹人嫉妒了。”
　　荀暮柯打了个响指，“对！太对了！还是太优秀，我总觉得有人在搞林冉，每次有什么活动都会有黑热搜，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又被翻出来鞭尸，内娱就那么害怕林冉这张脸？”
　　陈桉深刻见识过荀暮柯的颜控，她换明星的速度取决于什么时候遇见下一张更帅的脸。
　　他见过林冉的照片，长得很清秀，骨相优越，确实好看。
　　过了一会儿他说：“泼硫酸可以报警了。”
　　荀暮柯眉头紧皱，连连摇头，“太恶毒了，这还是买了杂志抽号上去的，这黑粉这么敬业的吗！”
　　“我看看工作室怎么说。”随后她点开林冉的工作室，万幸他们已经报警了，但之前的告黑还是停滞不前，这破工作室也是吃白饭的。
　　荀暮柯把手机丢在桌上，无奈闭眼，再度睁眼已经恢复平和了，她看着陈桉，“你下午出发吗？”
　　“不，现在。”
　　陈桉就是来告诉她一声，他要出发了。
　　昨天拿到资料他就想好了要去一趟蕃泉乡，仇克和贺诚他都会亲自调查。
　　蕃泉乡是坐落在渠安市边缘的小乡镇，开车需要五个小时，下了高速就是黄泥路。他不知道乔青峰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就他所知乔青峰的老家并不在蕃泉乡，而是在黄石镇，这两地相距甚远，乔青峰为什么要到这个偏远小乡村里来？
　　路过“中国石油”的加油站就来到了。
　　看守所的人看过证件把他带到档案室，“陈叔，这位警官来查资料您帮忙找找呗。”
　　掌管档案室的陈叔年事已高，两鬓斑白，泛黄的老花镜框住一双浑浊的眼珠，他眯起眼细细端详眼前人，说：“找谁啊？”
　　陈桉弯下腰大声说：“大爷，我找一个叫仇克的人的档案。”
　　索性大爷耳朵还好，他踉跄起身，在编号前细细翻找起来，直到0809号档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把档案袋放在陈桉面前，“这是他入狱前登记的资料。”
　　陈桉拆开档案袋，里面写的资料跟荀暮柯给他的大差不差，从资料里掉出一张灰白照片，他捏住照片的一角拍照留存。
　　照片里的人很年轻，一样剃了寸头，面容清瘦，手里举着0809的牌子在他们面前留下照片。
　　资料里写着，仇克因殴打烧烤店老板黄宗堂致其左臂粉碎性骨折入狱，除了左臂还有几张照片是别处的伤痕，林林总总判了一年还赔了三千块医疗费。
　　这份资料写的满满当当看似详尽，实则很多细节都没有写上，比如连最基本的为什么殴打黄宗堂都没有记录。
　　陈桉放下档案袋，问道：“大爷，您对仇克还有印象吗？”
　　大爷扶了扶眼睛，不大清明的眼珠缓慢的转动，然后说：“有一点，小伙子长得很清秀，看起来也不是会犯事的人。”
　　“您知道他为什么犯事吗？”
　　提起这个一些久远的记忆涌入大爷的脑海，半晌，他说：“他的爷爷好像是因为保健品去世的。”

　　大概十二年前，一批外乡人进入蕃泉乡宣传老年保健品，在一些免费试吃的活动下这类保健品逐渐畅销，很多老人都服用这款保健品，但没过多久这批保健品就爆出了掺杂禁品，警方严厉打击此类保健品，那些贩卖保健品的人四处逃窜，彻底从村子里消失不见。
　　他们走后，曾经服用过保健品的老人可就不好过了，原来，保健品里参杂了一些成瘾性成分，吃不到保健品的老人日日痛苦，最终厌食消瘦而死。
　　当时这起案子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当年派了好多人过来，村子里每天都有便衣警察在，过了一年多才逐渐撤离。

　　陈桉对这事不太清楚，这事发生的时候他应该还在高考，于是他向大爷询问了更多细节。
　　“那为什么仇克要殴打黄宗堂？”
　　大爷说：“仇克的爷爷患有重疾，心肺不好，不久之后又查出了癌症，仇克辍学外出打工挣钱想要送爷爷去治疗，临走的时候还拜托我们照顾他爷爷。”
　　说着大爷从抽屉里翻出了仇克爷爷的照片，惋惜地说：“我记得老仇身体好的时候我还能常在街上碰见他卖菜。后来病了，这个捡来的小孩也算是有良心，一心想给老仇治病。可卖保健品的来了，老仇在黄宗堂的‘带领’下吃上了这个保健品。”
　　“他们卖的保健品要比外面的便宜很多，而且据说吃了腰不疼腿不酸，连被癌症折磨的老仇都精神了不少，人人都说神药。”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