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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夜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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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拿着一杯超大芒果刨冰穿梭在小摊之间,陈桉跟在他身后,不知是不是刘含笑案子的原故,他总觉得江黎身上有不同于同龄人的冷漠,不论什么都提不起太大情绪,就像现在他即便穿梭在各式各样的物品前仍是一副寡淡的模样。
不过想想他的成长经历,如果不冷漠好像又很难生存下去,毕竟长情的人都比较痛苦。
他像是挑到了喜欢的东西,拿出手机扫码,陈桉走到他身边发现他买了个小猫挂件,买完随手递给他,“给你的。”
陈桉不明所以地接过,“给我干嘛?”
“你车上的挂件不好看。”
他车上挂着的是一串廉价的塑料葡萄,常年日光晒着都褪色了,说起来这个塑料葡萄还是韩明给的,说是陪侄女逛街开盲盒开的,有次出任务坐他的车顺手就给他挂上了,他没在意一直都没摘。
看陈桉一直不说话,江黎补充道:“当你送刨冰的赠品。”
陈桉笑了笑,“算这么清楚。”
“可不嘛。”江黎转头继续他的阴阳怪气,“反正我跟某人也没多熟。”
“臭小子。”陈桉捏了他的脸,“再阴阳怪气抓你回警局住两天。”
“好啊,住你家行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有房?”
江黎似乎十分震惊,然后夸张地说:“你都二十九了没房子?”
陈桉忍住了揍他的冲动,不是,这小孩熟了之后说话怎么这么欠呢。
“你怎么知道我二十九?”
“徐姐说的。”
徐洁,好,很好。不但荀暮柯玩这个梗,就连个十八岁的小屁孩也玩。
陈桉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江黎眼疾手快跟他拉开距离。
两人追了一会儿,都觉得幼稚就停下来了。
沿着长街一路走,尽头是凯旋门,那里还有高考祈福活动,陈桉非拉着人过这道门,江黎嘴上说自己肯定能考上公大,脚下却很实诚,完了还求了个金榜题名的签。
他们出来有一会儿了,慢慢往回走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陈桉问:“要高考了,怎么大老远跑这儿来?”
江黎说:“学校放假,许家明组局,就出来玩玩呗。”
陈桉点点头,“行,玩完早点回去。”
“嗯。”
然后陷入只有刨冰剁碎的沉默,这杯子底下有冰块,下面的冰层已经冻得死死的了。江黎很安静,或者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陈桉却在这份安静里搜寻到了别的声音。
“可是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他死了,高考完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别的地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天劝诫瞿梦婷的话没有一个字在背景资料上。
陈桉装作不经意地问:“那天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江黎显然听懂了,戳冰的手一顿,几秒钟后语气自然地说:“当然不是,瞎编的你也信。”
“哦。”
快到饭店陈桉看见了出来找人的韩明。
“哎,你怎么躲在这儿?”
韩明走过来盯着这个跟他们差不多高的男生,摸摸下巴,“陈桉他谁啊?”
陈桉还没开口,江黎说:“我叫江黎,你又是谁?”
韩明驻足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说:“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他出手很快,一点不犹豫,冲着江黎肩膀去,江黎侧身躲过抓住韩明的肩膀,摸到坚实肌肉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抡不过这人。只能放弃往陈桉身后躲,韩明执着于想把人从陈桉身后抓出来,抬手却被陈桉捏住手腕往后翻折,咔嚓一声。
“啊——”韩明觉得不可思议,“陈桉你!”
他一边甩手,一边把脱臼的骨头掰回去。
他就知道,每次陈桉用这招他都得输。
经此一闹,江黎对韩明充满了敌意,看他的眼神也处处透露着锋芒。
陈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江黎麻烦,但他这一闹无疑是让三人都难堪。
他蹙眉道:“韩明你干什么?”
韩明却突然裂开嘴笑起来,“没什么,就是闹着玩,看你这小兄弟身手不错的样子。”说着还走到江黎面前道歉,“对不住啊,我就是喝醉了酒闹着玩,你别生气。”
江黎不买账,白了他一眼,转身把吃剩下的刨冰扔进垃圾桶,对陈桉说:“我先回去了。”
陈桉也没好意思拦他,转头韩明还说:“脾气挺大。”
陈桉捶了他一拳,“还不是因为你。”
韩明笑着揉了揉被他捶过的地方,几分钟后一点喝醉的模样都没有,认真说:“你不觉得他奇怪吗?”
陈桉没说话,韩明只当他默认,“你应该看到他的手了吧,拇指和食指衔接处的茧子,你觉得是什么?”
陈桉当然看到了,从第一天见他起就看见了。
“但他别的地方也有茧子,很多。”陈桉说,“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韩明嗤笑一声,“那刚刚他的躲避速度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吗?”
陈桉面露无奈,侧身看着他,“他从小被父亲家暴长大,学几招躲避不是很正常?”
韩明没话说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直觉不喜欢这个少年,他的眸子太不干净了,那种混沌的、溢出来的黑,像蟒蛇一样盘踞上他的感官,跟他对视总让韩明很不适。
他说不过,只得摆手,“你预设了立场,说什么都是白搭。”
然后大步往前,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那群学生已经散场了,饭店里没了江黎的影子。
陈桉捏捏眉心,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他们的聚餐持续到凌晨一点,散场的时候韩明结账荀暮柯和陈桉还有话要说,陈桉在车上等她,几分钟后荀暮柯关上车门,递给他一个密封袋。
“上次你说的让我查一下乔老师在调去福田警校之前有没有接触过可疑人员,我调查了一下,还真有。”
荀暮柯看着他拿出资料,“第一份资料上的人叫仇克,无父无母,2012年因故意伤害罪入狱,获刑一年。期间乔青峰多次前往监狱探视,直到2013年仇克出狱。”
陈桉大概看了一下,“有照片吗?”
荀暮柯说:“没有,我这边是直接查的电子版,你想要照片得亲自跑一趟监狱,那里有纸质资料。”
她继续说:“第二份叫贺诚,中专生,2013年因触犯纪律被学校开除。他被开除后与乔青峰的联系较为密切,直到乔青峰被调去福田警校。”
陈桉点点头,看了眼贺诚的照片,寸头,面宽,眉骨突出,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谢谢。”
“客气。”荀暮柯想了想还是说,“你是查到了什么吗?”
陈桉对荀暮柯不设防,直言:“蒋教授说老师之前招了一名线人。”
荀暮柯说:“你是怀疑这里有前往禾木村的线人?”
“嗯。”
“可是我听上面说,是……”
“上面说是乔青峰带队失误才造成的爆炸是吗?”陈桉侧目看向她,路灯本就昏暗,映照出陈桉似笑非笑的脸。
荀暮柯避开视线,“反正我不这么觉得。”
“线人摸排好地形,警方提前制定线路,带去的一批警察都是精锐,但乔青峰临时更改了路线,导致了化工厂爆炸,这是他们的说法。”陈桉垂下眼眸,“但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怎么可能提前在化工厂埋下21吨炸药,又怎么可能把村子里全部妇孺都聚集在化工厂?当时一定是有什么情况迫使乔青峰改变了路线,如果线人没问题那么上面就有问题。”
荀暮柯说:“当时的线人叫罗严,听说是警校毕业生,禾木村防守严密难进也难出,他潜伏进去之后确实给警方传递了不少情报,但最终他也被炸死在了化工厂。这件事细细深想确实很难不令人怀疑。”
“是啊。”陈桉靠在椅背上,“事后上面闭口不谈这起案子,爆炸结束那些毒贩也无了无踪迹,真相彻底被尘土掩埋。”
车内气氛太过沉重,几分钟后,陈桉把自己从往事中抽离出来,说:“这件事先只有你我知道。”
荀暮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