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女君之威（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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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妈，既然无事，那朕便先走了。”赵煦略一拱手，直接拉着孟钱离开，孟钱只来得及对曹献容点点头便被带出了庆寿宫。
直到离开庆寿宫许久，赵煦才放开孟钱的手：“让你受惊吓了。”
孟钱摇头，双眼亮晶晶：“你是专门来救我的？”
赵煦咳了一声，扭过头，露出一双红红的耳根：“日后朕会派人来守着你，便是大妈妈再做这般行事，朕……我也来得及救你。”
“谢谢。”孟钱笑着晃了晃，惊得赵煦连忙上前接过她，生怕她又摔在地上。
“可有不适？太医！”
“我之前安神汤的药效没过。”孟钱指着太阳穴，笑得傻乎乎，之前强行忍住的安神汤作用一下子发上来，“现在头晕晕的。”
赵煦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却不敢放她回宝慈宫，当即传了步辇回福宁宫。
“不对，不对，还有一件事。”孟钱拽住赵煦的袖子坚持道，“杨真悦，杨真悦也被带走了……”
“那个背主之徒，你念她做什么？”
孟钱固执得摇头，神情越发憨傻，像是醉酒了似的，两颊都是轻薄的粉：“不……不行！”
像是颊上绽桃花。
“好，朕去命人把她带回来。”赵煦不由自主得抚上那一片桃花色，不知今夜能否撷取入梦，“好好休息吧，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孟钱已经瘫在步辇上昏睡过去了。
半途迷糊睁眼，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喉间如火烧灼，不由得呻吟一声：“水……”
杯盏靠近唇边，那人似乎没照顾过人，动作很是笨拙：“慢点喝。”
果不其然水液泼洒进颈间，孟钱被呛咳地勉强睁眼，怔怔地看着手忙脚乱给她擦拭水渍的赵煦：“官家？”
“是，是我。”赵煦拿开手帕才看见她颈间一片霜雪色，咳了两声，急忙拉起被子遮住。
孟钱露在被子外的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难受……”
浓浓的鼻音极富娇意。
赵煦想起章楶的提醒，从床边抽出方找出的劄子：“那是辽国暗探，辽国攻我边关，戮我子民……”
“我知道，我不内疚，是他要先杀我的。”孟钱皱了皱鼻子，“我就是恶心……”
别说杀人，第一次杀猪宰羊也会恶心的。
声音渐渐低哑，孟钱又睡过去了。
赵煦听她呼吸渐渐平稳，怔怔看了许久。
她嘴唇紧抿，双眉微绷，哪怕病痛之后，睡梦之中，依旧带着不屈的坚韧。
赵煦的手指抚上她的眉间，仿佛这样便能和她一样，充满不屈的力量和野性的生机。
孟钱醒来时睁眼是骊龙祥云的床帐顶：“这是哪儿……”
‘福宁宫，那小皇帝的寝宫。’邓绥倚在传她内侧，笑着与她打了声招呼，邓猛女恭恭敬敬地帮她翻书，‘小皇帝守了你一夜，现在去处理朝政了，是宫人侯在账外，汝可要传她们？’
赵煦真的在啊，还以为在做梦呢。
孟钱脑子钝钝地想着，心里又酸又甜，眼睛又湿又热，这还是头一次，她生病的时候真的有人愿意守着她呢。
‘哭了？’邓猛女探过脑袋仔细瞅瞅，‘感动了？’
然后被邓绥抓回去。
孟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千五百万积分保底才抽出来的随身大美人就是不一样哈，有她提点，孟钱抓住机会一波带走蔡京。
邓绥一身赤红绣金大袖曲踞，看起来三十许人，比邓猛女要年长少许，神情宽厚温和，腹有诗书气自华，端庄，凝肃，哪怕此时只是一道虚影，却有着比高滔滔更加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架势。
‘您就是和熹太后吗？’孟钱在她面前连气都低了三分
‘予不惯此名。’邓绥和善得开口，思索之后便学着弹幕适应孟钱的说话习惯，“汝可以直呼予名，邓绥。”
孟钱嚅嗫道：‘我……不敢。’
邓绥气场太强大了，哪怕是昏暗的床帐之内，也宛如高坐庙堂之上。
‘那就唤予……我一声女君吧。’邓绥神情是无比的和善温柔。
孟钱发现邓绥在改变自己的口癖：‘女君，您不必迁就我说话的。’
‘无妨，总归是要学的。’邓绥轻笑，“你寻我来，是何样目的？”
邓猛女生怕邓绥漏过福利似的提醒：‘姑，姑祖母，您这便答应了？您是可以考教宿主的，若是您不愿意，可以锁了她的卡牌拒绝提供帮助的。’
孟钱一腔喜悦顿时被泼了个干净，邓姐姐你锁了我十几天害我差点错过新人期，你就要让你姑奶奶也重复一遍吗？
邓绥可没你那么好哄啊！
孟钱发现邓猛女对邓绥的感情相当复杂，即崇拜她的强大又怨恨她的强大把邓家拖入你找，追随她的光芒且自卑于自己辱没“邓皇后”的威名。
邓猛女的心事邓绥看在眼中，寻常待之邓猛女便全然发不得脾气：‘许是该有个流程。’
孟钱心底气得对邓猛女直呲牙，面上依旧是恭恭敬敬：“请女君指教。”
‘予愿女子能进学，读书，建功，立业，女子可读经史子集，不必困于针黹女红，不必深入宫禁，也能自己搏一份前程，这般志向，汝可懂得？若是有朝一日汝有此余力，可愿助予达成心愿？’
‘我懂！’孟钱没想到邓绥提的是这个，顿时两眼发亮，用力点头，她知道学习的重要，直到社会地位和话语权谋求的艰难，更知道这才是女子真正的立身之本！
‘因为我就来自那么一个世界。我想有朝一日，也能带你同去一观。’
邓绥便笑：‘好，予帮你。’
【卡牌白莲花已解锁】
快得让邓猛女觉得自己耍了十三天别扭是不是显得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姑祖母，您就这么答应了？她又不一定能做到！’
‘予自然知晓，这绝非易事。’邓绥笑得宽厚，说得坚定，‘但此等种种若是盼望从天而降，不咎于守株待兔，唯夙兴夜寐，筚路蓝缕，不惧牺牲，砥砺前行而已。若不出发，何来到达？’
邓猛女双唇翕动，满眼敬慕，这就是邓绥女君的气魄！
‘若是予能教出一个圣明君主，总好过你朝这些庸废儿郎再身居高位而尸位素餐，荼毒百姓。’
孟钱反应极其激烈：‘我朝太祖为民请命解民倒悬，何曾荼毒百姓？’
邓猛女尴尬解释：‘姑祖母，孟钱并非宋朝人，她来自千年后。’
哦，不是骂我家□□啊。
骂得好，再骂响些，我能跟你一起骂吗？
孟钱瞅瞅那本从赵煦床内暗格摸出来的《资治通鉴》，心里暗道女君实在勤奋：‘女君看不上这宋朝君主？’
邓绥雍容，从容，淡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
但被宋史气得不轻：‘宋朝？宋国而已。偏安一隅自欺欺人的蕞尔小国，也敢妄称国朝？历任皇帝皆是无能庸懦之辈。只知勾心斗角，玩弄权术，不知治国理政。若予昔年有这富贵安泰的年景，岂容蛮夷叫嚣？’
如果换了别人这么说，大抵会被人怼一句：你行你上啊！
但是邓绥，她上她真的行！
邓绥指掌朝政那十六年是两汉天灾最严重的十年。
她掌政当年就有天降陨石，还是连降四颗；地有洪水，还是连发六年，掌政次年便开始地震，还是连震十三年。
内有境内四条大江大河全数决堤，淹没境内泰半领土，外有南匈奴、鲜卑、乌桓三国联手来犯，边塞五郡生灵涂炭。
纵观史书，再无一朝有如此天灾，而且东汉流行天人感应学说，认为这一切天灾都是因为邓绥女主掌政，以此为由宫变造反屡见不鲜。
绝大多数皇帝摊上这样的内忧外患，都得是群雄逐鹿诸侯并起的亡国灭种剧本。
而邓绥还不是皇帝，只是摄政太后，她的亲儿子汉殇帝登基的时候刚过百日，死的时候都没满周岁，而她刚出月子就开始摄政了。
可邓绥硬是扛着这么多debuff，对内兴旺江南，攘民平灾，对外……
打得乌桓降附，南匈奴单于与向北望脱帽光脚请罪，入朝为质！
跟邓绥掌政那些年的天灾比起来，宋朝虽然有黄河水患，偶有天寒，但还真是难得的好年景。
可好年景却被宋皇们守得偏安一隅，丧权辱国，难怪邓绥看不上他们。
‘孟君，你说为何那皇位，总是在一家庸废男子手中流传呢？为了就不能是女子？不能是别家人？为何就不能能者居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不成只限在男子身上吗？’
‘自然是可以的。’孟钱听得眼睛发亮，“因为我就来自那么一个时代！”
‘原来如此。’邓绥微微笑起来，细碎的纹路在她的脸上绽放出花朵，‘真好。’
邓绥既然探出了孟钱的志向，便不再多说，只道：‘这纸张已经如此轻薄，如此普及了吗？蔡卿若能见到此景，也能瞑目了。’
‘蔡卿……’孟钱模糊记得，造纸术的发明年代好像就是东汉？
‘您说的是蔡伦吗？发明造纸术的蔡伦？您认识他？见过他？’
邓猛女骄傲一挺胸：‘蔡伦就是姑祖母重用的贤宦之一！’
孟钱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造纸术也是在您的支持指导下发明的？’
孟钱虽然穿越之后着重学习请教过邓绥的生平，但是造纸术却是记载在《宦者传》里的，孟钱没学到。
‘观汝神情，此事颇有良效？’
孟钱差点蹦起来：‘那是利在千秋啊！四大发明之一啊！甚至说那是四大发明之首也不为过！’
‘那便好了。’
‘女君，您看文字可有疑难？’
她记得汉朝字体和宋朝不一样。
但邓绥却毫不在意：‘字形有少许变化，勉强能读懂。’
‘《解文说字》便是姑祖母下令编纂的，要说文采天赋，姑祖母说第二，大汉当世无人敢说第一！’邓猛女骄傲道，‘她若是生在当朝，与那些你钦佩不已的文人相比绝不逊色！’
邓绥谦虚：‘休要胡言，莫说当世，便是我师班昭，若论学识，我也是不如远矣。’
孟钱麻了。
《解文说字》，世上第一部字典，千年来文人标准教材之一。
邓绥下令修的。
古代修书多难啊，不管是被吹上天的《永乐大典》还是《四库全书》，从流传范围和实用性来说，和《解文说字》有的比吗？
除了三国和造纸术，她只记得一个和东汉有关的事物了：‘莫不是浑天地动仪也与您有关系？’
邓猛女比邓绥更骄傲：“那是！若非姑祖母支持，便是张衡经世之才，哪里造的出来？”
邓绥让邓猛女把书放回去：‘若无张君经世之才，便是我倾举国之力，也造不出那等奇物。’
孟钱对于东汉所有科技发展上的了解，邓绥全部包圆了。
所谓大佬，就是能随时刷新出让你目瞪口呆的新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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